文:
凭栏欲言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国经济无疑是极为成功的、令人瞩目的,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但中国经济的主要驱动力却并不复杂。
从起步点来说,是中国的人口红利和土地红利优势,承接了亚洲四小龙和日德的产业转移;
从主驱动因素来说,则是重商主义和地产经济。
01
重商主义
重商主义又被称为“工商业本位”,
15
世纪末,西欧一些国家建立起开明专制的中央集权国家,运用国家力量支持工商业资本的发展。随着工商业资本的发展和国家支持工商业资本的政策的实施,产生了从理论上阐述这些经济政策的要求,逐渐形成了重商主义的理论。
简而言之,重商主义就是追求外贸顺差,对外输出产能的模式,这是一种加速工商业原始资本积累的模式。
从商品和货币关系上来说,自平衡关系将使得重商主义无法持续。价格是货币的具现,金银(外汇的)的输入抬高了国内商品价格,商品价格上升使得对外输出产能无法持续,形成自平衡特性。
但为了使重商主义能够持续,重商主义国家多会从两端发力,货币上限制金银(外汇)输出,贸易上刺激商品输出。
重商主义最初是由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提出来的,
亚当斯密在《国富论》(
1776
年出版)中谈及重商主义时,着重谈及葡萄牙和西班牙,亚当斯密认为重商主义从两端发力的行为长远来看会拖累经济发展。
西班牙、葡萄牙也许应该为最贫乏,英国却无疑是欧洲最富的国家。他们境遇上的差异,很容易可由下述两种原因说明。
但重商主义也有其优势,
重商主义非常有利于产业资本迅速积累
,经济起始阶段多数国家都会采用重商主义。亚洲四小龙、四小虎、日本等国家在经济起始阶段多数都采用重商主义,当然也包括中国。
02
重商主义伴生货币超发
笔者在《凭栏:
流动性的盛极转衰》一文中,已经详细陈述了人民币是美元的货币乘数这一概念,即离岸美元被中国央行(印钞)购入,从而创造出人民币基础货币,再经过货币乘数(目前已经超过7)放大,成为中国的广义货币M2。
这一链条的起始点就是离岸美元输入,而离岸美元大量输入的主推手,正是中国的重商主义。中国大量对外输出产能,反过来就是对内输入外汇(离岸美元),最终经货币乘数放大,形成中国的货币超发。这两者是伴生关系。
重商主义加速了中国工商业的资本积累,随着资本存量的积累,资本边际收益迅速下降。
2008
年之后,外贸日艰,正是资本积累过多(产能过剩)的表现。
03
地产经济
价格是货币的具现,货币多了,理论上会抬高生产资料价格,压制出口优势,导致出口无法持续,从而抑制甚至终结重商主义,
重商主义国家在完成资本原始积累之后多数要寻求转型。
然而
2008
年之后,中国的重商主义势头并没有被抑制,
最大的原因就是货币具现的领域对应着物资和资产(房产),而并非只是物资。
大量的货币流动性被资产(房产)交易吸走,并没有流入物资领域,从而压制了物资价格,同时中国对外贸出口采取加大退税、出口贴息、通关便利化等系列措施,这些措施可以降低出口成本,两者共同发力使得重商主义可维持。
2008
年之后为中国重商主义可持续作出最大贡献的,并非是各种鼓励出口的措施,而是房地产价格暴涨。房地产价格持续暴涨吸引了大量货币流动性,从而将货币囤积于地产领域,被称之为“货币蓄水池”。
整个过程的简单概括就是,中国以重商主义输出产能,净外需拉动
GDP
增长。货币上赚取外汇,成为中国货币发行的信用抵押,以此为锚发行人民币基础货币。然后与货币乘数共同作用,再将货币倾泻于国内房地产市场,驱动房地产市场的暴涨,过程中截流物资领域货币量,从而压低物资价格,使得重商主义可持续,这其中获得双重经济驱动力:
1)
重商主义获得持续性,净外需可以持续拉动经济增长。
2)
大量货币倾泻于房地产市场,驱动房价持续暴涨,投机(投资)性房产需求暴增,驱动中国经济超速增长。
这就是中国经济的两个主驱动因素,外需拉动(重商主义)和地产经济,两者其实是伴生的。
但这也形成了两个伴生的问题:
1)
房地产泡沫;
2)
重商主义模式(在房地产泡沫助推下)持续深化,目前中国工业产能足以供给全球,产能极端过剩,
增加了内循环难度,
转型难度升高。
没有房地产泡沫,重商主义将无法维持;
反过来,重商主义转型,房地产泡沫也将无法维持。
2015
年之后,重商主义受到客观条件制约,(人力成本、土地成本等大幅增加)中国净出口占
GDP
的比率迅速下降,但开始寻求以金融项顺差补充经常项逆差,以此稳定资产泡沫。但金融项顺差的实现需要对放大货币乘数的欲望进行自我抑制,这种自我抑制对房地产业形成挤压。如资产泡沫破裂,重商主义将被迫加速转型。
2020
年中国反复强调内循环为主,就是指向重商主义加速转型。
04
房价争议与取样范畴
同样观察房地产历史价格,不同的人可以得出不同的结论,有人认为房价会继续涨(或者至少不跌),有人会认为房价会跌。
实际上观察同样的历史得出不同的结论这个现象非常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