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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岁裸辞留学,我被诈骗了?

GQ实验室  · 公众号  ·  · 2024-03-21 14:00

正文

大家好,您现在收看的是GQ实验室,一档关注 旷野逃亡与生存 的公众号。


在这个系列的上一篇, 27岁的小吴写了自己是如何从北京逃离到大理 (点击阅读) 。在今天的推送中,我们同样邀请了一位在30+年龄奔向旷野的前同事 Mee。


Mee 离职后去米兰读书,名字后面多了一个令人歆羨的后缀:Mee(暑假版),而这个暑假已经持续了178天之久,还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在这个暑假里,她学到的最重要的事情是:


那些30岁裸辞出国留学的大女主剧都是假的啊啊啊啊啊!







以下是Mee的自述




三十岁这一年,我选择了裸辞留学。


这是我在北京的第七年,不够让我懂得这个城市,但足够让我觉得懂得了这个城市。坊间的夫妻到第七年都开始痒了,即是这种痒,让我决定离开北京过另一种生活。


从“世界很大我要去看看”,到“妈妈人生是旷野”,互联网从来在讲同一个故事。我也想像女明星云淡风轻,说听不见社会时钟的响,但事实是这口钟震耳欲聋,吵得我睡不了一个完整的觉。良辰已剩不多,该去看看美景了。因为世界很大我要去看看,而妈妈,人生是旷野!


面签的时候边上的大叔听到我要去意大利留学,脸上露出了真实的困惑:去意大利能学什么?我没办法向他解释,我是受《Eat, Pray and Love》荼害的一代,相信都市女性治愈中年危机的方式,就是去印度灵修和去意大利吃披萨;况且我喜欢卢卡瓜达尼诺,喜欢后院有个无所事事随时可以跳进去的泳池,我甚至为此在手臂上纹了个桃子,提醒自己记得跳进泳池。


意大利就是那个泳池,现在我要跳进去了。







我拖家带口地离开北京。家是三只23公斤重的箱子,口是一只七岁的猫。年逾二十八,我没有购买留学生机票的资格;我花三千块购买额外行李额,再花一千五购买猫的机票,这趟单程机票加总花掉了两万块,但我不在乎了。体面的工作,家人般的朋友,一段看似坚固的生活,为了离开,我的付出早已超过了计数。


我们总是在幻想一件事:重新开始。这通常是一个故事的大团圆结局。


但这通常也会是另一个故事的灾难性开头。






留学生活


一个理论是:当你环顾左右都找不到一个白痴,那么很大概率你就是那个白痴。


但三十岁留学的境况是另外的一种:你坐在教室,发觉自己被白痴围绕,就连讲台上的那个也不外如是。这个老师仿佛一个演技拙劣的实习生,不想上班的居心五米开外也看得见(“天呐,他竟然花整整一节课来检查作业,这样的课上一次见,还是在小学”)。


我怀疑自己也是白痴中的一个,不然我没道理坐在这里。





上学变得很像上班。到岗,打卡,钻进厕所间抽烟,看秒针一针针走过去。他们说的是对的,欧洲的时间确实过得很慢。


欧洲的时间很慢,慢到我不得不看清生活本身是件什么事情。告别淘宝、盒马和外卖,每顿饭都需要我的身体力行。去中国街买油盐酱醋,去超市亲手挑一颗没长芽的土豆,去肉铺称半斤猪腹肉。煮饭、洗碗、扫地、拖地、清理猫砂、清理下水槽的头发、垃圾分类。出门和门卫寒暄,塞小费,让他下次不要再丢掉我的快递;和邻里交际,说明门口的纸箱次日早就会丢掉,不要再打电话报警了。与此同时,我另一半的行李正在漂洋过海,已经漂洋过海了四个月,就像生命中的那个人一样,冥冥中我知道ta不会来了,而我居然还在等待。


对,我来旷野找的是人生,但来的是生活。







冬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我摸到后颈一块皮肤。那里原本有块莫名其妙的湿疹,三十年来都呆在那里,现在居然又莫名其妙地痊愈了。天呐,这个自来水烧开都无法饮用的恶毒城市,竟然悄然地治好了一些疾病。我开始生出一些没有根据的希望,希望我心灵上某部分的残缺,也正得到治愈。


生活在继续。






旅行博主


我在7月辞职,此后我就把微信名的后缀改为“(暑假版)”,等到夏天过去了,我依然没有改掉,当人问起,我回答说没有工作的人从此就站在人生的夏季,我的假日一望无际。


秋天我在西西里,后院的泳池已经凉到不能说跳就跳。我为《白莲花度假村》来到陶尔米纳,另外的一百万名游客也慕名而来了。我站在人头攒动的巷中,想这部剧实在有个可以呼应的隐喻:这是趟美丽的假期,而假期中的一个人将会死掉。


冬天我在北欧,周杰伦和昆凌也是,不知道北欧对他们怎么样,对我是欠佳。我把牢骚发在社交网络,收获五万点赞,一时间,采访、商务和媒体授权纷至沓来。我糊里糊涂,正式挂牌成为了一个旅行博主。现代社会,如果生活给我柠檬,我就把它榨成汁,然后在小红书上开设一个摊位,并且祈祷生意兴隆。







我在北京干了七年的媒体,从旧的干到新的,从国企干到外企。我会错过母亲的生日,但不会错过任何热搜和爆款;我买了一块 Apple Watch,不是为了健身,而是为了哪怕在睡梦中,也能被客户的来电震醒;过年时我在家边上租了个民宿,因为这样我就能不被家人打扰,专心地加班了。这是我最后一根离职的稻草。


好笑的是,现在我到了外国,又干起了自媒体。


我一天能收到十个品牌的好友邀请,我谨慎甄选,规划排期,策划创意。我完成初稿,然后改稿,改稿,改稿,与品牌抗争,接着改稿。在某一个极尽波折终于确认发布的早上,我感到了这种无比的似曾相识:这一切为什么这么熟悉?


人站在欧洲旷野,旧生活又再次扑了上来。赫拉克利特说的,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也许我从来不曾成功游到岸上。






旧的世界


二三月云集一系列时尚盛事,米兰时装周、巴黎时装周、瑞士表展……旧同事一批批地登陆欧洲,我作为流动地陪前往欢迎。你过得怎么样?这个问题比白人的 small talk 肯定更蕴含了真心,但也同样地难以回答。


不错啊,最后我说。这三个字的意思是,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听我说吗?没有的话就算了。


作为旁观者,看着旧同事们忙进奔出的样子,感觉微妙。有点像往生的人看阳间,那些焦灼我都有共感,但再也与我无关。他们羡慕我是无事小神仙,我羡慕他们有事可做,痛苦也可以来得具体一些。





工作的时候尚可以憎恨工作,不工作了,应该憎恨什么?旧同事 Simon 对我说,“我原来觉得你离开北京会不那么讨厌活着,结果欧洲只是撤离其他要素,让你比较纯粹地讨厌活着。”没有比这悲伤也更准确的判言了。人总是需要幻想出一个敌人,而生活就是与之抗争。旷野上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旷野就是一无所有。如果你决定在旷野上定居,就要做好与一无所有为邻的准备。我每天醒来,带一丝淡淡的没有名目的愤怒,知道世界之大随我可去,但我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往何地。


三月初,金子邀请我写一篇稿件,金子说,你的故事有趣之处是在于,大家都觉得你去了天堂,但天堂的日子好像并不符合所有人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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