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卓雅
01
最近，妹妹和我讨论一个问题，如果可以穿越，你愿意嫁给谁？妹妹说，如果可以，特别希望嫁给雍正或者乾隆。顿时我就笑了。
拜步步惊心所赐，四爷雍正已经不是一个残忍多疑的君王，俨然变成了一个三千宠爱于一人的情种。《如懿传》的热播，也让至少有三十多个妃嫔的乾隆，美化成一个至情至性的男子。
且不说，和后宫佳丽三千人争夺一个人稀薄的宠爱，是多么悲催的一件事。单单这雍正、乾隆喜怒无常这点，就够单纯的小白兔们喝一壶了。
我觉得，如果真的穿越回去，我要嫁的那个人一定要是人中龙凤，一生只爱我一人。即使没有孩子，他宁愿抱养也不休妻纳妾。
我妹对我嗤之以鼻，这么完美的人，即便现在都是凤毛麟角，在三妻四妾稀松平常的古代，会存在吗？
不好意思，历史上还真有这号人，而且他的名字几乎人人都知道。他就是司马光，对，就是那个七岁砸缸救人，北宋政治家、文学家司马光。他和夫人张氏（下为张夫人）的婚姻更像是宋朝的一个爱情神话。
司马光优秀，张夫人也不遑多让，她也是一个勇敢、深明大义的女子。
02
张夫人要比同时代的女性勇敢很多，因为她和司马光的婚姻，是她一手促成的。
历史从来对女性都是不友好的。三从四德的规矩下养成的大家闺秀，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严格的标准。她们美丽端庄的外表下，却没有自由意志，没有思想，更像是行尸走肉。
张夫人出身世家，少年时便因为孝顺而闺名在外，这提亲的人家络绎不绝。张夫人虽然养在深闺，见识却不小，立志自己找夫婿。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十六了，她爹急了，劝道：“姑娘，你可十六了，再不嫁人都是老姑娘了。你姐比你大两岁，孩子都两个了。”张夫人这一听，又是一番撒娇卖萌才过去。哪个少女不思春啊，可她还是希望能嫁一个有情人。心情郁闷的张夫人，就和母亲去姐姐家散散心。
张夫人的表姐徐夫人嫁给了北宋宰相庞籍，也就是影视剧中那个大奸臣庞太师。这真是冤枉，庞籍是北宋名臣，和范仲淹是好朋友，司马光、狄青都是他提拔的。北宋对外战争中，庞籍多次出谋划策，并几乎是以一己之力保护北宋名将狄青。
在这里，张夫人和表姐说了自己的苦恼。表姐一笑，这是啥大事啊，就和张夫人讲起了大龄青年司马光的事迹。司马光的名号，那是如雷贯耳，洛阳人谁不知道他七岁砸缸救人的事迹？可是，这都十多年了，现在怕是名不副实了吧。
这可是一生大事，张夫人就说了，“表姐，你说的再好也不行，我得见见他。”这可了不得，把徐夫人吓了一跳。自古婚配都是父母之命，哪有小姑娘主动要求见的？这事传出去，可真的要毁了小姑娘的名声啊？
张夫人一定坚持这样，徐夫人只好找庞籍商议。庞籍很开通，别的不说，北宋重文轻武，庞籍还极力保护狄青，就可见庞籍不是世俗之人。于是，庞籍和徐夫人就安排了一场相亲宴，司马光表现如常。徐夫人一看张夫人这眼神，这不得了，一向温柔谨慎的张夫人笑的有的太热情了。
吃完饭后，庞籍就问司马光的意思。司马光红着脸，也不说话。那边张夫人刚回去，就有点着急，一天派仆人几次去打探消息。
司马光也有意，但不好意思说。这时候，庞籍就想了个办法。第二天，司马光去上课，发现同学都似笑非笑的，眼神都怪怪的。
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司马光，问好朋友怎么了。好友阴阳怪气的说，“光哥，没想到啊。我们都以为不结婚是因为读书，原来是早有佳人在侧啊？快说，你和张小姐什么时候开始的？”
司马光当时就懵了，我就去吃个饭，怎么就变成猥琐男了？我不要紧，可张小姐以后如何自处啊？每日刻苦用功的司马光，第一次失魂落魄，尝到了爱情的滋味。这时候，庞籍一看司马光这样，知道事情成了八分了。
苦恼的司马光来到老师家，发现庞籍在长吁短叹。司马光忙问老师怎么了。庞籍装作羞愧的说道，“哎，家门不幸啊！张小姐看上你了，希望我来提亲。但是……”还没等庞籍说完，司马光也不顾礼仪，打断老师，“我愿意！”然后，两个大龄青年就光速订亲、结婚。
但值得注意的是，庞籍这招肯定是经过张夫人同意的。这招如果司马光不同意，那就损坏了张夫人的名声。骂名是要跟随当事人一生的，而这人还是自己的外甥女。庞籍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私自干这件事。
所以说啊，张夫人的勇敢，是她婚姻幸福的第一项秘诀。
03
不知道是张夫人旺夫，还是司马光太用功。成亲第二年，司马光就中举了，很快得到升迁。张夫人却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坑，这坑还是自己挖的。司马光当然爱她，但是司马光更爱书。司马光是个大官，居然没钱。这还不算，她老公还是个钢铁直男。
司马光为了抓紧时间看书，从市场上买了一块大原木。只要他一沾枕头，木头掉地上了，然后司马光就会起来读书。这睡在一边的张夫人，居然不发火。牺牲睡眠、支持老公读书的人可不多吧？
宋朝公务员工资不低，尤其是后来官居宰相的司马光而言，钱更不是问题。但是他很穷，是真穷。用司马光的话，“几十年不敢多吃肉，不敢穿丝绸衣服，不敢多用仆人”。《宋史》记载，张夫人死后，司马光卖掉仅有的三亩地为其下葬，穷的直接揭不开锅了。
司马光没啥不良嗜好，下班就回家，没事就看书，再不然就和老婆对对诗。他的钱去哪里了？最有可能的去向，就是买书了。
司马光为了编纂《资治通鉴》，又买了很多很多书，搞得家里站不开人了。没钱的司马光挖了坑，真的是挖了一个大坑，把书放到地下室里。
在如此穷困的生活里，张夫人始终甘之如饴，始终支持老公读书。身为史学家的司马光对夫人着墨甚少，但掩盖不了张夫人的贤惠。
这两个人的日子过得除了书，就是书，不过偶尔也会拌拌嘴。有时候，吵架也是感情升华的一种方式。
有一年元宵灯会，洛阳城内人来人往。张夫人天天看司马光编书，有点腻了，就和司马光说，“光哥，我们去看看灯会吧？”
钢铁直男司马光，很不理解，家里没灯啊，你去外边看。
张夫人看着不解风情的老公，撇撇嘴说道，“家里的彩灯不如外边的好看啊！再说，过节就是热闹啊，我们出去看看游人啊？”
这时候，傻子都知道张夫人嫌弃丈夫不陪自己，然而这位七岁就知道救人，二十岁就登科及第的天才，居然不明白！司马光说，“想看人看我不就行了，难道我是鬼吗？”
张夫人大笑，就在家看老公编书。外人看来清贫的生活，成全了司马光的《资治通鉴》，我们往往忽略了张夫人所有的付出
人生往往不完美。张夫人与司马光生活一直很好，但是婚姻三十年，一直没有孩子。在古代，愣是再好的婚姻，没有孩子（尤其是儿子）是硬伤。
张夫人的母亲看到这事，很为女儿着急，于是就花重金在外面找了一位适合生养的女子，准备塞给女婿做妾。这一切，张夫人看在眼里，却也只能暗自伤心。即使如此勇敢的女子，也不得不屈服“七出”的威力。
司马光被丈母娘拉到府中，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发现，多年前与张夫人相遇一幕重演，好酒好菜好宴席，还有美人在侧。只不过此时的美人却不是张夫人。司马光再傻也知道丈母娘的用意了。吃完饭，司马光就找地方看书了。
丈母娘以为是张夫人碍事，就把女儿支开了，谁知道司马光眼都不看美人一眼。
04
其实也不怪人丈母娘多管闲事。自己姑娘没孩子，女婿虽然还没休妻，保不住哪天就有这心思，还不如早点找个小妾过去，生了孩子还能当成姑娘的孩子呢。再说谁家没个三妻四妾啊？
宋朝风气也是如此，一般文人两大爱好，第一纳妾，第二狎妓。就不提宋徽宗和李师师那档子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野史故事，就说司马光一朝，这些事都层出不穷。
先说纳妾，大名鼎鼎的苏轼老婆王弗早逝，苏轼写了著名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自量，自难忘”。老婆，你去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忘记你啊。多么真挚的话语啊，谁看了不感动？其实，王弗生前，苏轼就养了几房小妾。
还有宋祁，他因写过“红杏枝头春意闹”被称为“红杏尚书”。真是人如其名，宋祁果然是一枝红杏出墙来，那枝丫长得还挺茂盛。在他当地方官的时候，稍微有点姿色的少女，那就被他看上了。每天夜里入睡，都要一个小丫鬟伺候他的生理需要。如此荒诞不经，早晚有人看不下去，名臣包拯狠狠地参了他一本。
再说狎妓，最出格的就是欧阳修。他去扬州做官的时候，夏天避暑时，命仆人采很多荷花，然后放到盆里。如果有客人来，那么就和官妓一起玩击鼓传花、行酒令，输的人那就要喝酒了。喝着喝着，一夏天就过去了。扬州繁华，醉翁醉生梦死啊。
文人骚客皆不以为耻，反而觉得光荣。在这种环境下，司马光就活成了一个异类，他终身只有一位妻子，没有其他女子。另外一个异类是司马光前半生的朋友，后半生政敌——王安石。不过王安石还有几个孩子，司马光一个没有。
这张夫人刚回到家，司马光黑炭一般的脸，终于缓和了下来。这个直男说出了一生最温柔的情话，“老婆，不能生就不能生吧。我们还是抱养一个孩子吧。我看大哥家的康康就不错。”
张夫人的眼泪不知不觉就下来了。所谓爱情，其实并不在于他给你写的多少情诗，也不在于他给你提供多么好的经济待遇，而是无论艰难困苦，他依然站在你的身边。
有人说，司马光的妻子最幸福，因为在生不出孩子就被休掉的年代里，司马光宁愿抱养孩子，也要守在她的身边。是啊，张夫人真的很幸运，选择了司马光。司马光也很幸运，她选择了一个勇敢、明事理的夫人。
真要穿越回去，重点不在于你嫁给谁，而在于你成为谁。大家闺秀固然好嫁人，但我更希望自己能成为张夫人，因为她比一般女子酷多了。
所以，你们都去抢雍正和乾隆吧，我要做张夫人，嫁给司马光了。
作者：卓雅，鱼羊秘史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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