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0美国大选后的几周，一位名叫蒂姆·吉奥内(Tim Gionet)的网络煽动和白人民族主义者，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几段视频，时长共达数小时。在视频中他反复警告和威胁说，如果总统选举结果没有被推翻，将会发生骚乱，甚至更糟的事情。
这些视频十分具有煽动性。今年1月5日，在他发布的又一段视频中，他激进地说，“特朗普或战争！(Trump or war!)”
就在第二天，吉奥内出现在了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Nancy Pelosi)的办公室里，并进行了现场直播。他之所以能够这样做，是因为一群与他一样支持特朗普的人闯入了美国国会大厦。
目前，这场骚乱已导致5人死亡。骚乱过后，美国的执法和研究人员进行了痛苦的追踪和反思，他们发现，暴力源头其实是一些分散的极右翼小组。
正是由于包括吉奥内在内的许多人，在社交媒体上发起号召，才导致了这次国会的骚乱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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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散的组织
研究极端主义和虚假信息的人士发现，吉奥内只是右翼极端分子中的一员。
他们这一批人，一直大力召集网上的追随者，对选举结果提出质疑，必要时，他们说会采取暴力。他们集结在极右翼社交媒体上，比如Discord、Gab、Parler等。
事实上，其中许多人也使用主流社交媒体平台如Facebook和推特，但他们早就遭到了封禁。在小众的极右翼社交媒体上，没有严格的发布审核，对话容易加密，执法机构暂时没有触及到这里。
比如，吉奥内本人此前就曾因有侮蔑行为，被YouTube和推特封禁，但他后来将自己的视频发布到Instagram和直播平台Dlive上。吉奥内也曾一度活跃在Facebook上，不过在那里他不敢表达极端的政治观点。
研究人员说，与过去其他演变成暴力的集会不同，吉奥内参与的这次国会骚乱似乎并不是由一个核心人物或组织策划的。相反，这些网络煽动者在数周内通过不同的渠道和平台，煽动人们对选举结果越来越愤怒。
“情况有点混乱。”美国依隆大学(Elon University)研究网络极端主义的计算机科学教授梅根·斯奎尔(Megan Squire)说，“有许许多多的小组，在多个平台上分散开来，但很少有人自称是负责人。”
1月7日凌晨，美国华盛顿特区，美国国会大厦内一片狼藉。图片：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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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与盈利
那么，既然组织是分散的，这一切又是如何发生的呢？事实上，美国现任总统特朗普扮演了最大煽动者的角色。
1月6日下午1点刚过，特朗普在华盛顿结束演讲，他呼吁抗议者向国会游行，他的支持者随即在网上发出了数百条要求冲击国会大楼的信息。
在Gab和Parler等极右翼势力使用的社交媒体网站上，人们在评论中交流了该走哪条街以避开警察以及该带哪些工具来撬开门。至少有12人发了关于携带枪支进入国会大厅的帖子。
下午2点24分，在特朗普发推文称彭斯“没有勇气做应该做的事”之后，Gab上有数十条信息呼吁国会大厦内的人抓获副总统。在一些视频中，可以听到抗议者高喊，“彭斯在哪里？”
一位在1月6日接受美联社电话采访的特朗普支持者说，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的呼吁，促使他从路易斯安那州的斯莱德尔开车15个小时来到华盛顿。
骚乱也为极右翼社交媒体平台带来巨大的流量。Gab的首席执行官安德鲁·托尔巴(Andrew Torba)对外表示，该网站的流量1月6日增长了40%。
根据独立的无党派组织Advance Democracy的研究，另一个名为TheDonald的极右翼网站上，1月6日前五名相关热帖中，有超过80%都是有关于暴力的呼吁。
吉奥内使用的Dlive，也趁机火了一把。1月6日，超过15万人同时观看了Dlive直播，这是该网站有史以来最繁忙的日子之一，95%的人观看的都是持有极右翼观点的主播。分析人士说，Dlive的增长势头一直很强劲，2019年4月，该网站宣告有500万活跃用户。
因为Parler、Gab和其他网站不提供赚钱的方式，但Dlive上却可以，上面的直播已经成为许多极右翼分子的重要活动。
骚乱之时，吉奥内在Dlive上告诉多达1.6万名观众，他可能会睡在国会大厦里的办公室里，用固定电话给特朗普打电话。此前，他的新冠检测呈阳性。
吉奥内的许多观众给他送了“柠檬”，一种可以兑换成真钱的Dlive货币，据网上估计，他通过这种货币在1月6日当天赚了2000多美元。
华盛顿的骚乱发生后，尚未有报道显示吉奥内遭到了调查，但1月7日晚些时候，Facebook删除了他在Facebook和Instagram上的个人主页。吉奥内也没有回复《华尔街日报》的采访请求。
1月6日，美国华盛顿特区，部分聚集在国会大厦附近的支持特朗普的示威者冲进国会大厦。图片：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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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cebook和推特的大意
1月6日骚乱的其他传播平台，还包括Discord。和Parler和Gab一样，它们对帖子的限制都少于Facebook和推特。
Facebook和推特都对煽动暴力行为说“不”。7月初，Facebook限制了鼓动内战的组织，随后，Facebook又将目标对准了民兵组织、QAnon等阴谋组织，以及极右翼组织“骄傲男孩”。
不过，Facebook和推特并没有将阴谋论的帖子一网打尽。虽然Facebook在选举后禁止了拥有超过30万名成员的“Stop the Steal”小组，但它允许背后的组织“Women for America First”继续抗议选举合法性，该组织提倡采取行动推翻大选结果。
Facebook发言人萨拉·波拉克在去年12月时表示：“自8月份以来，我们已经删除了1700多个与QAnon有关的页面和5600个群组。”她说，该公司还重新引导搜索QAnon的人到可信的资源。
但有智库研究了自疫情开始以来QAnon在Facebook上的增长情况，发现该组织已经嵌入到社交网络的结构中，不可能完全消除。
“当这些阴谋的根源如此之深时，威胁和虚假信息继续存在就不足为奇了，”BBC的虚假信息分析专家玛丽安娜·斯普林(Marianna Spring)最近说。
伦敦国王学院研究虚假信息的亚历克斯·德鲁(Alexi Drew)博士则对英国媒体表示，社交媒体巨头应该更迅速地打击传播谎言的群组。
她对Facebook持有最强烈的批评，因为它鼓励人们通过算法加入此类群组。
“自群组创建以来，他们（Facebook）已经有了控制群组推荐和群组内容的能力……他们只是到现在才开始这么做，”她说。
根据《纽约客》的报道，推特也难辞其咎。早在去年12月，特朗普在推特上写道：“从统计数据上看，我不可能输掉2020年的大选”，“1月6日，华盛顿，大规模抗议活动。就在那里，会很狂野！”
尽管推特的管理员追加了一条说明（“关于选举舞弊的说法是有争议的”），但他们当时允许这条推文继续传播下去。
2020年12月2日，美国华盛顿特区，美国总统特朗普在推特和脸书账号上发了一段视频“声明”，称“如果我们对（选举）欺诈（的指控）是对的，拜登就当不了总统。”图片：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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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地鼠游戏”
这次在国会上演的暴力，本来可以完全避免。
监测极端主义组织的赛德情报集团(SITE Intelligence Group)，在去年12月23日至今年1月7日期间，发出了20多条警报，指出与集会有关的暴力风险不断上升。
罗伯特·埃文斯(Robert Evans)是英国调查新闻网站Bellingcat的研究极端主义的专家，1月4日他发表在该网站上的一篇文章，已经预测美国国会大厦将会遭到袭击。
“这是一个分散的极端分子通过网络策划的行动，策划了好几个月。在某种程度上，策划了好几年。”埃文斯说。
埃文斯提到多个社交媒体和聊天室网站说，1月6日的袭击事件中，视频和照片拍到的暴徒使用的符号，表明了极右翼极端组织（尤其是QAnon）宣扬的阴谋论。
他说，一名抗议者手中的套索，很可能代表白人至上主义者的口号“绳之日”(The Day of the Rope)。
在执法方面，去年9月，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发布的情报报告警告称，极右翼组织和白人至上主义者对美国构成“暴力的极端主义威胁”，特别是在大选日到2021年总统就职这段时间内，可能成为暴力的“潜在引爆点”。
而美国国土安全部2020年的一份报告也警告称，国内暴力极端组织仍然是美国最大的安全威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