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 | 火车承载的寻梦之路和回家之路

*本文为《品读》2025年第1期内容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对绿皮火车都有着特殊的感情：咣当咣当，家越来越远；咣当咣当，家越来越近……兴奋或者失落，踏实或者不安，随之而来。

25岁那年，我开始做生意，最初在附近城市转，后来市场逐渐扩展到较远的地区，火车便成为了最主要的交通工具。记得第一次要乘坐火车出远门时，我心中很是忐忑，还特意提前去了趟火车站，看在哪里买票、候车、检票。那时的车票是要到车站窗口去购买的，票紧张时买不到或不得已买到后一天的票也很正常。于是会有人住在候车室里等，直到检票上车。常见一大家子人席地而坐，男人用一个大搪瓷缸喝水，女人打着毛衣，孩子们兴奋地大呼小叫，就像在自家院子一样。但时间一长，孩子们累了，却连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躺到行李上，在嘈杂混乱的候车室里睡去。那时碗装方便面很少，要自己备一个大搪瓷缸或者铝制饭盒，接点热水吃泡面。也有人从家里带点饭，或者啃面包、烧饼，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我曾在春运期间从呼和浩特回过一次济南，真正见识了什么叫作“拥挤”——不仅座位上、过道里满满的，就连座椅前面的狭小空间，甚至座位下面、行李架上以及厕所里面，也都挤满了人……拥挤考验着人们的体力与心理承受极限，也激发了人类的无限潜能。上车的时候，我的两手各提着一个帆布包，还抓着一瓶水；可直到下车，帆布包没地儿放下，水也没能喝上一口。地上全是脚，但凡抬起一下，那只脚就再也放不下了。所以那次，我几乎是以“金鸡独立”的姿势，从呼和浩特一直站到了济南。神奇的是，如此拥挤的环境，乘务员照样叫卖。他们推着小车在人群里开出一条道：“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来，腿收一下……”

相比硬座，卧铺车厢就是天堂。铺位虽然很窄但独属于自己，可以躺下来休息。累了，还可以打打牌、喝喝酒、聊聊天、看看书，或者发发呆，欣赏一下窗外风景。想去厕所也随时可以，只不过在门外稍等片刻即是——那个时期没有挤过春运间绿皮火车的人，也许永远无法体会到自由上厕所的幸福感。

当然，平常日子里绿皮火车也有不挤的时候，那样的旅行也有了旅行的样子。人们的脾气好了很多，彼此间彬彬有礼，上下车帮拿拿行李也很常见。

春运拥挤基本都在年前几天。有一年除夕乘坐火车，那节硬座车厢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坐在窗边，听着“咣当咣当”的声音，看窗外冰天雪地，看远处的天空中升腾起一朵烟花，感觉着家越来越近……临到站的时候，车厢里播放起熟悉的萨克斯曲《回家》，心突然就暖了。想，火车所承载的，无非寻梦之路和回家之路。然而很多时候，我们忽略了一个事实：这两条路，其实是一条路，亦可以同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