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的故事

老田头吃过早饭，看着满院子堆放的塑料瓶子、压扁了的纸壳箱子，感觉今天早上的阳光特别好，身体也好像比以前更有劲儿了，积年的肺痨也好像不那么咳了。

这些废品是他过年期间，起早贪黑忙了两周的劳动成果，大概因为过年的原因，捡到的废品比以往多了一倍还多。他昨天细细地数了好几遍，这些东西大概能卖305块钱。

蹬着三轮车刚出家门，前面一阵热闹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向耳朵不怎么灵光的老田，今天居然远远的听到了超大音响播放的声音。

这个偏僻的棚户区已经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记不清是多少年前，有过这么热闹的一次，也是人山人海，条幅林立，彩旗招展，音乐震天。据说是哪位大人物来视察。

那次之后，棚户区东面临河的那一片小树林被砍了一大半。第二年，沿河就盖起了几栋高楼，剩下的那一半小树林里也悄悄的多了几处神秘的小院子。以前那河边玩的人多，扔的瓶子也多，现在想靠近都难了。那些穿着制服的保安，比棚户区里那些小痞子还操蛋，说什么都不让进去捡瓶子，还骂骂咧咧的。

三轮车还没蹬到近前，远远的被一个带红袖箍的小保安拦住了。老田认识，还打过交道，正是那沿河小区的保安。

小保安也认识老田，远远的就打手势，高声叫着，“哎哎，老田头儿，别走了，前面路封了。”

“好好的，封路干啥？我得去废品站，废品站就上午收旧，咳咳，下午人家装车发货，去晚了就不收了。”老田嗫嚅着。

“废品站，我管不着，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守着这个路口不让过，尤其是你和你的这些垃圾！没看到吗？那边搞活动呢，电视台在录节目，你过去那不是影响市容吗？”

老田不再做声，感觉有点头晕，他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敢生气。他清楚的感觉到，棉帽下的那块纱布包有些胀，那是一块替代头盖骨的纱布，纱布下面就是脆弱的脑组织。

老田从来没有对人说过，为啥自己五冬六夏的带着厚棉帽子，因为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震天的音乐声中，好像传来了一首很老的军歌。老田一阵恍惚，想起了当年，同样嘹亮的歌声，回荡在向老山前线出征前的誓师大会上的情形。

阳光照在老田满是褶皱的脸上，感受着阳光的暖意，伴着对往事的回忆，老田不由的笑了起来，坐在车座上的身体好像也直了起来。

小保安看着往日唯唯诺诺的老田，今天居然敢肆无忌惮的在自己面前笑了起来，还笑的那么开心的样子，他自己却有点不开心了。

“嘭”，一脚踹在三轮车的前轮上，小保安没好气儿的说：“哎哎，老JB登，寻思啥呢？笑个屁啊？前面不让走，知道吗？赶紧回去，要不绕路，滚JB蛋，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