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电独家”记者|冷成琳
电视剧人都有一个共识,即编剧乃一剧之本。如今电视剧市场资本力量横行,围绕好剧本的追逐也愈演愈烈。随着创作周期大大缩短,编剧“匠心精神”的提出无疑为一副镇定剂。
2017北京电视节目交易会第二天,以“确立工匠精神,讲好中国故事”为主题的电视剧编剧论坛拉开帷幕。
在长达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国家一级编剧刘和平、著名影视剧作家赵冬苓、知名编剧兰晓龙、知名导演刘江、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文艺评论家尹鸿,深入讨论了当下热门的IP改编等问题,并分享了编剧的“自我修养”,以及他们的创作故事。
毛羽:编剧应该有“板凳坐得十年冷”的定力和“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追求
广电总局电视剧司司长毛羽在会上致辞,他认为,
工匠精神要渗透到电视剧创作的各个环节
,无论是投资、拍摄、后期还是播出,都应该克服浮躁、凝神聚气、心中有观众,这是电视剧品质的保证。
而对于一剧之本的剧作来说,要求每一位编剧首先应该
有
板凳坐得十年冷的定力,有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追求
,能够像《我在故宫修文物》里的工匠一样,在文字的书写中冷静地、一点一滴地去发现人性的丰富与美好,去把握社会的变迁与时代的进步。
“广大观众的价值观自觉,离不开编剧们和电视剧工作者的
价值观先觉
。希望广大的编剧们将价值观先觉作为自觉追求,融入到每一部电视剧的故事创作中,通过每一部融入核心价值观的电视剧为现代中国文明尽一份力量。”
北京市新闻出版广电局局长戴维在致辞中介绍了北京市电视剧行业的发展状况:平均每年备案公示电视剧300部、1.2万集,颁发制作许可证90部、3千集,发行许可证80部、2800集,《北平无战事》、《老所有依》、《平凡的世界》、《三八线》等剧播出以后,社会反响良好,还有一批脍炙人口的精品电视剧走出国门热播海外。
同时,北京还吸引了全国80%的电视专业人才,聚集了全国80%的行业龙头企业,每年创作生产全国80%的电视作品,最近十年共有45部电视剧获五个一工程奖。
“去年我们整合图书、影视剧创作支持政策和资金,建立了北京影视出版创作基金,分为项目资助、匹配资助、优秀奖励三类资助方案,计划投入10亿。”
IP改编问题多 没有戏剧基因的网文难成功
据了解,当下电视剧的剧本多以“集体创作”为主,几个熟悉互联网文化和流行段子的年轻编剧在一起,很快就可以攒一个剧本出来,有些甚至被包装成“伪IP”。 这种“IP脱销、原创无门”的现状在刘和平看来存在很多隐患。
“首先,找一个有高点击率的网络小说,好像就已经有固定的粉丝受众群了;然后,本来就不具备改变成电视剧剧本的小说,又请了不具备编剧水平的编剧来写;再然后找来并不看重剧本的导演来导;最后找颜值高的演员来演;演了之后怎么办?现在我们的科技手段很高,人随便就能飞起来,后期做的亮丽无比——这是市场目前常见的做法,
今天就是这种东西充斥着电视剧市场
。”
刘和平坦言,“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人们收视习惯产生变化,这种需求侧的变化出现、日益普及、形成常态的时候,传统的讲故事的方式是不是还适合今天我们受众的审美需求和审美习惯?我们很多曾经专业的编剧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面对网文和网络小说改编成的电视剧,我们有些无所适从,
不只是我们,电视台、制作公司,还有电视剧相关的管理部门的领导,也无所适从
。”
不过他认为,无论是原创还是改编,编剧加强自身的学习,坚持艺术创作规律和历史发展规律(尤其是历史题材电视剧),总是不会错的。
为什么这两年IP这个词突然出现并流行起来?
刘江认为,“如果我们是谈创作的话,那是一个改编创作的问题;但是如果谈现象的话,我觉得这背后是
资本在撒谎
。创作这个东西是有起伏的,这是客观规律,不能保证一定的每部戏都是一个爆款。但是资本要求你是可复制的,现在的热钱流入,一个非常重要的资本诉求就是可持续、可复制性、可增长性,恰恰创作是不符合这个规律的。
那么就有人要制造出来一个东西,让它可复制,所以就一直在炒这个IP
。”
“从创作角度讲,它就是一个改编的问题。你找好的编剧,按照影视规律把它改好,创作上是没有问题的。
关键是有一帮人天天在鼓吹这个IP多么大的公用,甚至荒唐到制造一个IP
,因为现在很多东西可以做假,流量也可以做假,本来是一个很普通的东西把它包装成IP,到市场上骗钱。如果是这个意义上的IP,这是一个谎言。”
对于IP问题,兰晓龙更是直言:“我不想用IP这个词,它就是资本试图去虚构的一个概念,我们想象一下IP现在试图营造一种环境,
IP加小鲜肉加粉丝加收视率,就是这四点要素,没有一点要素是你可以相信的东西
。”
尹鸿认为,IP的出现,除了商业动机和炒作以外,还有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互联网的出现。“每一个用户就是IP地址,这个是互联网创意知识产权的所指,过去文学改编多得是,但是那时候不叫,它是以互联网为基础的知识产权。”
他认为,目前市场上也有一些改编成功的优质IP,由于网络IP特殊的载体和创作形式,它们在跟用户的互动中形成文本,所以一定程度上讲,它的创作方式有一定的优势。
刘和平、赵冬苓、兰晓龙用亲身创作经历诠释“工匠精神”
刘和平提到在创作《北平无战事》时,同时担任总制片人和编剧的他,既要保证剧组正常拍摄进度,又要对剧本进行最后的修改。于是剧组给他配了两个打字员,由他口述,早上5点到中午12点一个、下午2点到晚上12点一个,晚上12点后还要去看拍摄回放。有一次早上5点开始工作的打字员打着打着头磕在键盘上睡着了,
这样的工作强度长达两个月
。
剧组快拍完时,他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并出现尿血症状,特别担心是前列腺癌,幸而经过检查后,被医生告知是由疲劳过度造成的。
赵冬苓坦言创作《青岛往事》时,“写得非常绝望”,大纲改了
14稿
,产生强烈的自我怀疑,最后下决心写商战,于是从头开始,重读青岛的历史往事,重新了解股票交易所、期货等各种商业知识。
“14稿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偶然事件,比方说我现在和公安部合作的《猎狐行动》,我的大纲做了
8稿
。去年完成的《英法殖民》大纲做了
12稿
。”
兰晓龙认为,做事情不可能不计成本,但是开始做了,就不要太计算成本。他谈到一次电影剧本的创作经历,在写电影剧本之前要做大纲,大纲就写了15万字,剧本写了11万字,而一般情况下电影剧本在5万字左右。
“我并不是说这样做非常对,如果不是一个非常了解你的团队,这个会让团队发疯的。但是整个过程有点像打铁的过程,你一锤一锤把铁矿的杂质给去掉,到成片的时候,到二度创作的时候,成为一个我们想要的东西。”
和制片方死磕,不如和自己死磕
赵冬苓谈到,“一些老编剧在给年轻编剧介绍经验的时候,总是在传授和制片方怎么死磕,当然了在法制还不健全、在市场不规范的情况下,我们应该告诉年轻编剧怎么保护自己的利益。”
“但是我觉得作为一个有出息的编剧,如果你希望自己不光只是完成一个快消品,你希望自己在编剧事业上真正有所作为,我觉得一定要有一种和自己死磕的精神。这是我理解的工匠精神。”
编剧不是艺术家 首先追求交流再追求个性
兰晓龙说道:“影视行业是个很奇怪的行业,我们不太把自己定位成艺术家,因为我们不是单纯的追求个性,我们首先追求交流,然后再追求个性。我们得依托观众已有的审美和逻辑来搭建出一个新的戏剧。”
“我们编剧很容易把自己做成一个回忆,一直在被别人榨取,我们也要有从这个职业里榨取快乐的能力。当你创作剧本的时候就是一个宝贝,人家会把你保护起来,会给你最好的空间,你也许写的很苦,但是你如果真的爱这个行业是有乐趣的,我本身觉得打铁是一个很快乐的过程,你把金属变成你想要的形状这是多么有快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