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西交演讲的问答部分,直到今天才整理出来,分享给大家。:D
提问1:道哥您好,我也是来自少年班一名同学,我现在就读于交大计算机专业的本科生,现在是大一,我想请问您的一件事情,就是我现在对于未来可能没有太明确的方向,对于未来是有非常浓浓的不确定感的。比如说我现在被学校教授一些专业课程压得喘不过气,然后我都不知道应该以后往哪走,以后要从事哪方面的方向,或者是学不学计算机,或者以后到哪去,考不考研,以后进公司又要掌握怎样的专业技能。这些我是非常没有头绪的,甚至有非常浓的迷茫的。我想请问您一下如何去消解这样的迷茫或者如何面对这样一种不确定性?
吴翰清:一般在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有很多人找不到自己的目标。我遇到的大多数人实际上是没有什么人生目标的,但是他们也能好好发展,度过自己的一生。对于这种问题,一般我给的建议是多出去看看,直到你找到你的目标。你今天没有目标,是因为你看的还不够多,你接触的人还不够多,你看过的好东西还不够多,所以决定了你现在能够选择的范围是非常有限的。这个世界非常大,所以我的建议是不断的去寻找,直到你找到你愿意为此付出一辈子努力的那件事情为止,你会找到的。在你的人生中的某一天你会找到的,但在此之前你可能需要为此做好准备。
这是对你现在这个状态的一个建议,当然你现在时间不够这是个问题。我们最后可能会发现最大的挑战就是在于时间不够。就像我现在觉得自己时间也不够了,也就是在最近这几年我突然意识到,我的理想可能我这辈子是做不完的,我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可能会有一个非常远大的理想,但你突然某一天意识到你的时间不够了,这辈子可能都做不完,这个时候你可能就会有很多想法上的改变,但你的问题跟我还不太一样。
我已经有了一个目标,但你可能需要先找到一个目标。我自己能找到这个目标,是因为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真的接触了很多人,尤其要感谢阿里巴巴,因为在阿里巴巴这个平台上真的能够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人,很多在各行各业上最优秀的人在这里都有机会接触到。所以我觉得可能你们也需要不断的去跟更优秀的人接触、沟通,知道他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然后你会发现他们身上基本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就是专注、以及忘我,因为专注,所以会忘我。
有点像我加入公司头三年,我都不知道公司是怎么赚钱的,我觉得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忘我。我觉得当时那种沉浸在技术里的状态,可能是我这十多年中最好的一种状态,那之后我被各种各样的杂务缠身,变得不再那么专注了。所以我觉得你如果能够找到一个让你专注的东西,这是非常宝贵的,你如果没有这个东西,那就不断的去寻找,它不一定是计算机,虽然你现在学计算机,但是最后可能成就你的并不是计算机。所以不要有任何条条框框的限制,那都是自己在限制自己。我经常跟我团队讲的一句话就是:没有人阻止你做任何事情,都是你自己在阻止你自己,所以做就好了。
提问2:道哥您好,我想问一个问题,就是您多次谈到思想的自由。我想问一下,如果一个人思想上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局限在自己给自己设定的条条框框里。我想问一下您是怎么发现、怎么走向思想自由的过程,能谈一下你的经历吗?谢谢。
吴翰清:你跟思想不自由的人聊聊,然后就会发现自己是自由的,你会有感觉的。就像我刚才讲到一种感受,我自己觉得我是一个活在未来的人,所以我今天看这个世界很多地方都不顺眼,当你看这个世界不顺眼的时候,你可能就往前迈进了一步。但是要注意不要变成杠精,所以你还得讲出一个逻辑,你是自成逻辑的,有体系的。去打破这种思想的不自由,主要靠多看书,如果看了很多书,你就会发现自己真的很渺小,看越多越觉得自己渺小。
第二个方式依然是多跟一些优秀的人接触,去见不同的人,从他们身上学些东西,然后自然就会发现自己的无知了。真的就会看到很多不同的东西,你会觉得很有兴趣去做。所以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你一个做安全的,突然跑去做城市大脑、去做人工智能了?对我来说他有这个问题才是奇怪的,会有这种问题的人本身就是非常奇怪的,对我来说这为什么会是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个问题。
提问3:道哥你好。我是钱学森书院物理实验班的大一新生,然后是这样的,在上个星期5月24号,清华大学刚刚成立了量子信息本科生班,是由姚其智院士领头的,然后我知道阿里达摩院应该在2017年,4年前就已经开始量子实验室的布局,所以想问一下学长你对量子信息这样的一个领域前瞻性的看法。
吴翰清:这个领域主要在做的,第一个是量子通信,第二个是量子计算机。阿里主要在做量子计算机。我自己个人对量子计算机也更感兴趣一点,恰好我昨天还跟达摩院做量子计算的一个科学家一起在开会。我觉得你如果真的对这个事情感兴趣,从现在开始研究,应该是挺好的,因为这个事情可能在十年、二十年之后会火,但是你可能要熬过这10年。我去量子计算机的实验室看过,像这么大一个屋子一般,很大的一台机器,他们那些人在里面做科研,必须要耐得住寂寞。
做量子计算机的人真的花了很多时间去生成一个量子比特,而这个量子比特因为退相干,还是不稳定的。全球很多团队在尝试各种不同的方向,没有人知道这些方向是不是对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表达清楚?就是当你干了五年,突然发现这条路错了,然后其他团队走另外一条路成功的时候,可能你的内心是崩溃的。但是你今天如果不这样去闯一闯,可能你也不会甘心。这是一种勇气,面对不确定性的勇气。我们需要去投资未来,这是我们做科技的人需要承担的风险,失败的风险,但这也是最有意思的地方,我们并不是每次都会成功的。我们需要知道这一点,就是说不能带着功利的想法去做科研和技术,因为你大概率会失败。你今天如果抱着过于功利的想法,那在一开始就注定你可能不太会成功,因为会有比你更「忘我」的人,心无杂念保持专注的人更容易成功。大概就这么一回事。
量子计算机我之所以觉得它重要,是因为他确实在解决很多复杂问题上效率会非常高,比如说在解决一些求解器的问题,经济的问题,城市交通的问题,它可能会有奇效,因为这跟量子的特性有关。我本人对于量子计算未来更大的期待是看有没有可能在图灵机模型上往前再走一小步。走一大步我也不指望了,但是有没有可能再走一小步,到最后可能数学和物理是结合起来看的,互相影响。在过去我们更多的是用数学去帮助物理,但是我觉得可能到今天随着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在加深,有可能物理会反过来影响数学往前走,我觉得这可能是未来的一个方向。
我刚才讲那些你没理解也没关系,你如果真的感兴趣你就去做就好了,不要去问结果。这也是我在大概工作了十多年以后一个感受,就是你去做一件事情,不需要去问结果。去做的这个过程本身是非常重要的,至于那个结果可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如果某一天你们有这种感受,我觉得可能又往前走了一大步。
提问4:道哥你好,我也是少年班,我现在是在电气学院就读。道哥您今天提到过说现在的创新是一种集体主义的创新、团队的创新,对吧?但是有这么一种观点就是说,现在人与人之间去处理传递信息,尤其是那些最优秀的人,把他们那些最先进的idea互相传递,互相表达,这个过程其实是很慢很低效且耗时的,所以说这会导致一些互联网企业宁可付一些员工三倍的工资去加班,也不愿意把这工资拿出来,多雇几个人一起来工作。所以说你看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包括一些疫情的影响,各个因素的影响,你觉得我们未来人与人之间,我们这种合作的方式以及管理的方式会向怎样的一个方向去发展?
吴翰清:我其实非常期待人类在沟通的效率上能够有进一步的提高,实际上现在有很多公司尝试在人类的沟通协同效率上在做一些努力,有很多沟通协同的工具出现,但是我觉得当前的进展依然不够。就像我觉得目前我们使用的语言本身的局限性也非常大,今天我在这讲这么多,也不知道你们真的能够理解多少我的想法,也包括我自己也不确定我到底能够表达出来多少我的想法。但是你刚才讲的互联网公司宁可多付一个人三倍工资,也不愿意多雇几个人,我觉得这个信息和我看到的是有偏差的。
首先我觉得不应该这样去定义「互联网公司」,每家公司的管理方式也是不一样的,这个跟企业的文化和管理制度都有一定关系。然后关于创新中的互相影响,这个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在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有月光社,比如瓦特就是月光社其中的一员。为什么蒸汽机在很早期的时候就应用到了陶瓷业呢?是因为英国陶瓷业的韦奇伍德,他也在月光社里。在计算机早期也类似,图灵和冯·诺依曼也是认识的,而且他们可能还一起工作过,互相影响,所以到最后他们才能够在相关领域做出重要的研究成果。
到今天为止,我确实觉得沟通是人类的一个巨大的问题,这个问题目前我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互联网提高了一些效率,但是我觉得它的改变并不本质,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去探索一下。
提问5:道哥你好,我在读本科,搞安全的,我现在是学校网络安全俱乐部的一个负责人。然后我想问您一下,您觉得安全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吴翰清:我认为安全是个解决方案,你是学网络安全的,我不知道你今天学习什么课程。前几年沈院士到阿里来,跟我们说他把网络安全搞成了一个一级学科,高校里终于开始有这个学科了,我也很高兴,我读书那阵子根本没这个专业。但网络安全我认为它是一个解决方案,所以你去看网络安全领域里它的理论少的可怜,可能只有密码学有一点点理论,然后密码学还经常被分到数学专业去,所以在网络安全里你能看到的理论非常少,所以我认为它本身是解决实际问题的这么一个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