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最近翻豆瓣时,看到一位朋友对《毛诗传笺》的短评:
(出版业其实还是蛮好的。)
颇受感动。也看到这位朋友在《魏晋文史寻微》(中华书局,2018.9)下广播说:“在书店看到,碍于价格最后(只)买了《曹植集校注》,希望下次购书的资金能够到位。”想起清代藏书家陈鳣的一方印:“得此书,费辛苦,后之人,其鉴我。”也勾起了小编学生时候节衣缩食省钱买书的回忆。
买书如此,写书亦然,古籍整理也是整理者的心血结晶。《毛诗传笺》点校者孔祥军先生笑说:“这次承乏整理《毛诗传笺》,在北海道札幌的小房子里,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工作。单是校勘就过了七遍,至于斟酌标点,为了判定是逗号还是句号,就要耗费大半天时间,真可谓苦不堪言。”
王安石诗云:“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今天分享一篇关于古籍整理不怕多干活的书评,欢迎大家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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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传笺》
一部。
12月24日(平安夜)头条微信公布名单。
顾农
中国最古老的诗歌总集《诗经》,当初只称为《诗》,据说是由孔夫子亲自删定编辑而成的。孔子教学生几门功课,《诗》是重要课程,他说过:“《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论语·为政》)
又说“不学《诗》,无以言。”
(《论语·季氏》)
秦火以后经典古书散佚严重,《诗》“以其讽诵,不独在竹帛”
(《汉书·艺文志》)
,故
能继续口耳相传
。因为有不同的传授、诠释派别,汉代主要分为齐、鲁、韩、毛四家,其中“今文”(用当时通行的文字记录书写的经典)的齐、鲁、韩三家西汉时立于学官,即得到国家的承认,得以进入官方的学术、教育体制。
《毛诗》为“古文”,因其重要的传人毛亨、毛苌而得名。据说毛亨是荀子的学生,著有《毛诗故训传》,简称《毛传》,“传”就是注释的意思。“传”与所注之“经”合称“经传”;在古代士人的心目中,“不见经传”的东西就是草根闲文,是非正宗的野狐禅。毛亨的工作未能做完,由赵人毛苌补足之,于是毛亨被尊称为大毛公,毛苌则称小毛公。《毛诗》起先只是在民间流传,到东汉才立于学官。
到东汉末年,经学大师郑玄为《毛诗》作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此后《毛诗》的地位更高,传播得更火,今文三家则走向萧条零落。不过郑《笺》的立言兼采三家,又有若干自己的新见,并不完全跟着《毛传》走。到唐朝,由孔颖达等文化高官奉敕为五部儒家经典的旧注释再加注释,这就是所谓《五经正义》,后世又称“疏”。其《诗经》部分以《毛诗》的传笺为工作底本,成《毛诗正义》四十卷。孔《疏》总结了唐以前《诗经》的研究成果,成为对《诗经》的权威解说。
唐代以后,世人所读的《诗经》,几乎都是《毛诗》。至此“毛诗”二字与《诗经》几乎成了同义词。
只列毛《传》、郑《笺》的《诗经》合称《毛诗传笺》,又称《毛诗郑笺》。南宋时期,附《释文》之《毛诗传笺》与孔《疏》合刻,世称《毛诗注疏》,流传甚广,曾收入不同版本的《十三经注疏》中。《毛诗注疏》的部头相当庞大,一般来不及一一细读,
欲初学或重温《诗经》,则阅读篇幅较小的《毛诗传笺》将更有效率,而防“无以言”。
《毛诗传笺》的版本,近代比较流行的是商务印书馆《四部丛刊》初编影印的宋刊巾箱本二十卷,此书近年来作为善本又得到了“再造”。又近年来中外所藏的《毛诗》古本纷纷影印行世,例如日本足利学校所藏南宋刘叔刚一经堂刊刻之十行本《附释音毛诗注疏》曾由汲古书院影印面世;另外两种宋本
(《监本纂图重言重意互注点校毛诗》、《纂图互注毛诗》)
也有了影印本,颇便采用。点校本《毛诗传笺》注意广搜众本,唐开成石经和全部宋刻本都在他的视野之内,又注意参校出土文献和多种中外写本,取精用弘,有力地保证了全书的校勘质量。
值得称道的是孔祥军对底本的选择。
他没有采用那些大有来头、古老而且显得名贵的本子,却选用了相对平易的乾隆四十八年(1783)武英殿仿刊元代相台岳氏《五经》本《毛诗》,其理由是相台《五经》源自南宋廖莹中世彩堂本《九经》,历经校勘,文字优善,忠实可靠,且有句读。用为底本,工作起来较为靠谱而且事半功倍。选择底本在古籍整理中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选得不佳,具体操作起来将事倍功半,自己给自己添乱:须多写许多校勘记,头绪甚繁,负担甚重,容易出现错漏;读者也容易看得厌烦。
藏书家往往以书籍的古老或罕见为珍贵,而研究者则以其优秀的程度来决定它是否为善本。
清代内府本的《毛诗传笺》虽然去今未远,也不罕见,但确实优点较多:本书毅然选用为底本,应该说是明智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底本选好了事情就成功了一小半,但这需要对有关典籍相当熟悉,事先做好充分的调查研究,具有深刻的文献学眼光,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大道至简,而要认识这个“道”却远不简单。
记录校勘成果的方式可以有多种,
点校本《毛诗传笺》采用定本加校勘记的方式
。这种方式的好处是文本读起来清晰流畅,篇幅也相对节省,而其困难则在于要求点校者对相关异文的优劣具有准确的判断力。底本上的某个字在他本他书中有异文,如果用底本加校勘记的方式比较省心,一一说明某本某书作某字就可以了;而用定本加校勘记之法,这个字在定本中改不改,就颇费斟酌,这种“定其是非”的艰苦劳动读者是看不到的。孔祥军在《点校凡例》中说“本书校勘,力求简洁。”这就是
自己来挑“定其是非”的重担、少让读者费力的意思。
古籍整理者不能怕多干活
。这工作很累人,所以也很有价值。
本书采用全式标点
,比较困难的引号和专名号加得很准确。断句亦佳,偶见可商榷者,无伤大雅。例如第501页《诗谱序》:“《虞书》曰:‘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然则,诗之道放于此乎?”“然则”后面那个逗号,似宜删去。诸如此类,无须一一。
(本文原载《中华读书报》2018年11月28日,题目为编辑所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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