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深圳客
最有态度的城市新媒体。为2000万城市奋斗者提供归属感,只有不甘平庸者才会喜欢的精神指南。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深圳特区报  ·  突发!“对无人机车间,发起集群攻击” ·  14 小时前  
深圳特区报  ·  为什么是中海? ·  昨天  
51好读  ›  专栏  ›  深圳客

在深圳,每天扫10000次健康码的年轻人

深圳客  · 公众号  · 深圳  · 2021-02-05 21:06

正文


作者 | 林晓芳 郭凌萍
编辑 | Suma

从深圳龙华的城中村出发,穿上厚重的防护服,戴着护目镜,每天在深圳北站进站口和上万人打交道,以“不能放过一个红码”为工作底线,这是健康码检查员 洪天一和刘琪最近日复一日的生活。



两人中,刘琪年龄相对小,才18岁,来自西安。他想通过检查“健康码”赚取2021年上学期的学杂费。

防疫制服按照健壮成年男子的体型来设计,以保证大部分就职者都能穿下,当它罩在00后学生刘琪的身上,就显得有些肥大。

在都市人的想象中,乡村出身的大学生,在最初大多是消瘦稚气的,刘琪正是如此。 正在西安一所大学读大一 的他身形瘦弱,脸上的婴儿肥却尚未褪去。或许是因为北方寒冷,手上有很多细小的裂痕,说话时喜欢搓手。

他南下广东的动力来自网友。网友在贴吧里讲述了自己在深圳的经历,勾起了他对深圳的向往:“无论做什么工作,只要能在深圳就可以。”

刘琪家境不好,套用深圳人爱说的词,趁假期挣钱对他来说是“刚需”。他父亲在家务农,母亲五年前不知去向,家里还有一个在读职高的弟弟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这份检查“健康码”的工作对他来说很理想:工资6000,包吃包住,“足够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我非常满意”。春节前夕,为了应对防疫要求,深圳北站新招了两百多名 健康 码” 检查员,刘琪的工作机会就是这么来的。

即便这样,他南下打工还是瞒着家人的。 因为真在网上以“打工人”自嘲的大多数是坐在电脑前从事脑力劳动的白领金领。 刘琪的“打工"则以体力付出为主,工作内容与生活环境均不光鲜。

“我们被安排住在龙华区一个城中 村里,我有室友,年纪都比我大很多。 城中村的环境是可以想见的脏乱差。 刘琪住的宿舍 楼破旧,楼与楼之间极其狭窄,只容一人通过,他甚至可以听见对面楼两夫妻的吵架声。

”一日三餐倒很不错,每顿四个菜,主食是米饭,馒头,面条还有红薯。 上下班有专车接送,通勤时间大约二十来分钟。 ”他大多数时候感到知足。




每天五点不到,这位来深挣学费的大学生必须从床上爬起。二十分钟后,和同事出现在餐厅,吃完饭一起上接驳巴士到深圳北站西广场,而后快速穿好防护服,戴上防护手套,摆好铁栅栏,开始一天的工作:一个个检查旅客的防疫健康码。

越是临近春节,“健康码”检查员们的起床时间越早。

最近两天,刘琪5点15分就要上车。要是晚了,没赶上接驳巴士,就得踩半个小时的单车去北站。 “遇上这样的时候,就特别累。” 刘琪 说话斯斯文文,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缝。


按说,他有太多可以对生活抱怨的地方。出身农村,家境贫寒,母亲5年前消失,再也没出现过,连一个电话也没有。父亲脾气多变,时而温柔宽容,时而暴躁易怒。

他说在这样的环境下,极度缺乏安全感,即使就在省城上学,也半年才回家一次,一个月就和父亲通一两次电话。 但实际上,家庭背景给他的沉重压力,成为他喜欢现在这份工作的原因之一。

“我喜欢这份工作,因为我可以观察到很多人,提高我的思维和认知。我也喜欢外面的生活。”刘琪从 十六岁起外出打工,强迫自己把对家的依赖转换成对外部世界的探索欲。

刘琪说他 喜欢深圳。但不知道未来,将以怎样的身份回到深圳? 在他的想象里,他会在深圳做金融,成为一位体面的白领。




以90后的标签来看,洪天一也是年轻人,但算算年纪,三十岁,不小了。

这个潮州男人中等身高,皮肤黝黑,说话声音和他身上的烟草味一样非常大。 也许是之前经历太多,他已经不像十几岁初来深圳打工时那样生涩羞涩,性格里爽朗的一面逐渐释放出来了。

“疫情可能对很多人来说很残忍,但是对我来说,我觉得我很幸运。”

初中毕业后,洪天一来到华强北修手机,因一次偶然机遇,创了业,赚了钱,在老家买了房和车。“那是我最风光的日子,那时候想到打工,只觉得这是没出息的人做的事。”可后来生意失败,赚的钱全亏了进去,好不容易花了两年才把心态调整过来,又遇到2019年底“新冠”疫情爆发。

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洪天一从派出所勤岗张贴的招聘广告上寻到现在这份防疫工作,并在去年2月,在某村检查村民通行证时认识了现在的的女朋友。


一个是没有工作经历的学生,一个是学历不高的打工人,即便你完全不懂“健康码”是什么,“扫码"又是什么,只要将他们的背景重叠,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猜到这份工作的技术门槛不高。

但这是一项不容马虎又显得枯燥的工作,每小时他们需要检查上千个健康码。

休息间隙,洪天一抬头望望广场,熙熙攘攘,都是准备归家的人群。有的全家出动,背着大包小包,有的形单影只,看起来像是都市打工人。赶路的中年人似乎都皱着眉头,拿着手机,一脸彷徨和疑惑,年轻人倒是都很淡定,和同伴有说有笑,讨论来时的出租车价格为什么没有想象中高。

和刘琪一样,洪天一每天站着工作9个小时。老年人和残疾人是他们要重点关照的人群。一些老年人听不懂普通话,很难沟通,他们就要求自己更耐心一些,一遍遍协助操作,或者找同事帮忙。

可能是从前“大起大落”的经历,他开始珍惜现在安稳的生活。他说,除了找到了女朋友,这份工作的收入也让他可以买喜欢的东西,“虽然这点钱连老家的首付都给不起,可跟身边的朋友们对比一下,我还是幸运的。”

但他也会对明天担心:这份工作并不需要过硬的技术,也没有可允诺的未来。









请到「今天看啥」查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