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奇遇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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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最后的告别

奇遇电影  · 公众号  ·  · 2024-12-28 23:38

正文

第一次见到张中臣,是在2020年的平遥,一个吵吵闹闹的烧肉小酒馆。

制片人王磊带着一个小伙子过来,小伙子貌不惊人,也不多言语,有些腼腆,偶尔随大家一起举杯喝酒,咣当一饮而尽,和那些初出社会、怯生生的年轻人并没有不同。

王磊介绍说,这是今年入围了WIP(发展中电影)的导演张中臣,他的电影入围了这个项目。

王磊继续介绍说,他以前在北电当保安,这是他第一部长片。这时大家都停下筷子,既惊讶又有些敬佩地望向这个小伙子。

几天后,这部叫《最后的告别》的片子,按照电影节规则,在平遥放映了50多分钟的初版供评委和专业人士观看。放映完毕后,片子也未获得过多关注。

隔了一年,在以鼓励新人、年轻电影人为主的FIRST青年电影展,最终,这部经过一年的打磨的《最后的告别》,获得了影展最重要的两个奖项:最佳电影和最佳导演。

又经过三年,2024年即将完结之际,这部电影终于上映。

保安队同事首映礼合影

保安拍电影并取得成功的故事固然励志,然而励志的故事总是千篇一律,故事里的人, 面目 往往容易被模糊掉。

在2024年即将完结之际,我们请来这群年轻的电影人们各自介绍自己、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

这是2024年最后的告别。如果他们的电影、他们的故事给了你力量,那么,这部电影便成功了。

张中臣

《最后的告别》编剧/导演

2011年,我离开芜湖的工厂,买了车票来到北京。我的哥哥张中玉从北京西站接了我。我们俩坐上公交车到蓟门桥北下车,来到了电影学院,他把我安排在他的宿舍先歇脚,他那时候的宿舍在电影学院c楼大厅的角落里,所以刚到学校就先认识了在C楼大厅上班的赵国栋,他那时候年龄很小,个头很大,不太爱说话,我记得是他先买的一个苹果笔记本,因为那时候苹果笔记本有FCP7剪辑软件,后来我刚开始想学习剪辑,我会借他的电脑来学。

2012年,开始正式学习电影和蹭课,一天我们的保安队长让我过去办公室聊一些事情,聊着聊着有人敲门,队长说进来,一个背着旅行包的人问保安队还要人不,队长说今天办入职,明天就上班,就这样陈坤阳来到了保安队,我们那时候都住在电影学院的东门宿舍,同事里有很多喜欢电影的,比如李想,他看片很多,我们也期待着他的新电影拍出。队长也对我们挺好,学校里经常会来一些大师导演论坛需要安保,队长知道我们喜欢电影,会安排我们保护大师们。除了上班和蹭课,崇理和坤阳喜欢一起聊音乐什么的,邵光每天在准备法学自考,秘密备考导演系研究生,耀德不爱说话,总是沉默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他的眼睛总感觉他心里有很多事情。

张中臣在任职保安时留下的工作照

2013年看了很多片,但感觉不能老看啊,意识到电影得拍才行。我就尝试拍了一个短片《因果》,耀德来演,坤阳那时候学习摄影,他来做摄影,还有其他的保安兄弟一起帮忙,大家互相帮忙调班,拍了两天。最终片子没剪出来,那时候还不太懂剪辑,自己的导演能力也很差。后来我就想多研究研究剪辑,大量的拉片子,练习剪辑,用手机拍了第二个恐怖短片《二号公寓》,也是耀德演的,那个短片很快剪出来的,效果还不错。

2015年离开保安队后,坤阳去了一个广告公司做制片,他会经常弄一些活来给我剪辑,我哥他去做了电影的侧拍,国栋在一个后期公司做剪辑,耀德离开了北京,秘密放弃考研去拍自己想拍的纪录片去了,邵光和崇理去了互联网公司,但那时候我们会经常聚,每次聚的时候崇理都会问什么时候弄咱们的片子,妈的,得整一个啊!

2018年我尝试写了一稿剧本,写剧本的时候我就是想着耀德的感觉写的,会发给他看,也会同步发给大家看,但是那时候不懂找钱,也不懂创投什么的,最后大家把积蓄一凑,还有另外语嫣 泽宇 冬哥三个朋友的帮助,差不多能整,2019年6月就这样大家再次聚在一起,开机了《最后的告别》。

历时五年,2024年12月21日上映,我们还将聚在一起!

张中玉

《最后的告别》文学策划

2024年春,张中玉在白家楼工作室剪辑首作影片《青柿子》休息期间

高三的时候,在我们学校综合楼工地的毛坯房的一台电视上看到一部没头没尾的电影,内心深受震撼:电影还可以这样?!电影还可以这样拍!如果电影可以这样拍,那我也可以拍电影,后来知道这部电影的名字叫《红高粱》。

高考之后决定不去上个一般什么大学了, 2006暑假去了杭州的富士康,成为烤漆产线物流组的一名员工,打工生活劳累且充实,充实的是自己挣的工资可以随意买自己想买的物品和书,劳累的是高强度的工作节奏挤压自己太多的时间和心力,心里的那个关于要学习拍电影的念头总是不停冒出来,决定辞职。

2007年10月来到北京,备考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和文学系,文学系初试没过,导演系初试顺利通过,复试没过。不管怎样得学电影,或许可以去电影学院找份工作。就到北京电影学院应聘保安,顺利被录用,只是当时保安队人数已满,把我暂调到附近的北科大保安队工作,在保安队自己可支配的时间比较多,在电影学院买了关于电影的学习资料,也在科大附近的北京考试院购买了整套的汉语言文学的教材,想更多了解梦想中的电影与喜欢的文学。

2009年所在保安公司与北电解除劳务合作,当即辞职到北电的公司应聘,终于当上了北京电影学院的保安,一边上班一边复习,备考北电继教数码后期影视制作专业,被录取为2010级的学生,两年的大专学习结束,深感所学太少,同年备考导演系(剧作)专业,被录取成为北电继教2013级导演系(剧作)本科的一名学生,我弟来北京学习电影在我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当时的我觉得电影可以拯救所有人,对于一个迷茫的青年来说正好是对症下药,就让他赶快辞职。在电影学院他也遇到了可以在他心地里种下种子的电影课。此时保安队也新来了一批有着高等教育学历的新人,给保安队带来了不一样的新气象,大家聊电影,尝试拍短片、写剧本,氛围很好。


2018年的夏天我写完自己的第一个长片电影剧本《婚礼》,试着参加创投,入围了2018年年末的第四届「NEXT IDEA」腾讯青年编剧大赛。2018年我弟有了想拍他的故事的想法,协助他做剧本策划方面的工作,2019年开机拍摄他的第一部电影《最后的告别》,我在现场也积累了一些制作小成本电影的经验,2024年筹拍了自己的第一部长片电影《青柿子》,和我弟的第二部电影《夜间声响》同时入围了第22届香港亚洲电影节投资会WIP单元,目前影片在还后期制作阶段。

陈崇理

《最后的告别》投资人之一

陈崇理电影学院自习室自习

1988年出生,在湖北仙桃长大。

07年仙桃中学毕业后进入重庆大学电子信息工程专业,11年6月毕业。大学四年喜欢看书,老电影,听摇滚乐,毕业季特别迷茫,找不到工作的意义,不想工作,就准备考研,算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方式。备考的时候特别颓废,也没怎么学习。那时候有个念头就是如果要是有机会去迷笛音乐学校学习就好了,呆到12年3月看到一个新闻北大的保安很多都在学习,考本科,自考之类的,当天就买了第二天去北京的票,58同城上联系好了北大的一个自考的保安同学,被安排第二天去保安基地培训,第二天邵光也从郑州来了,他过来自考法学,我们很快就变得很熟了,后来呆了两周我们一起去北电保安队了。

有一天晚上下班我在宿舍拿着iPod classic听歌,坤阳看我戴着AKG头戴耳机就过来搭讪,看了我歌单,发现我们都喜欢Bob Dylan和李志,就聊上了,后来坤阳和中臣出去喝酒就叫上我和邵光了,之后这个行为一直坚持到现在,我们每隔一段时间有机会都会一起喝酒聊天,聊生活,电影,每个人的状态,当下和未来。在他们的影响下,我也开始接触更多的独立电影,印象深的是阿莫多瓦展映周,我每次都检票工作完成后进去站着看完片,后来也刷了他们推荐的很多导演的片,电影从粗浅的喜欢变成了热爱。他们的电影梦也成了我的电影梦,我想参与进去,当时的想法很单纯,就是把我们从那些大师作品中学习到的视听语言,手法,表达以不同的故事,感受以我们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就像喜欢音乐,就去学习音乐,再把音乐用我们的方式和语言呈现出来,做出来就是对我们所热爱的东西的一个交代,对大师们的致敬,这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后来我离开保安队,学习了几个月的安卓编程,到10月的时候我就出去找工作了,顺利入职第一家公司同方,后来陆续换了几次工作,暴风影音,快手等。在保安队和离开保安队后,都有参与中臣和坤阳拍过几个短片,队里还有很多哥们一起参与,我就打打杂之类的。确定要拍第一部的时候,应该是16年我在暴风,算是正式决定参与,水到渠成的事,在队里的时候我知道迟早会拍的。

21年10月我从快手离职,到重庆和大学同学朱东一起做了一家餐饮公司,我主要负责公司管理和软件开发,到现在有120家门店。AI时代来了,作为一个程序员我必须参与进去,于是从5月份开始准备雅思考试,9月初达到了申请国外研究生的成绩要求,10月份开始申请流程,现在拿到了两所学校的offer,等明年4月份其他几个申请的结果出来后,我预计9月份去加拿大读AI专业的研究生。

邵光

《最后的告别》投资人之一

邵光在北大保安工作期间

1990年出生在河南郑州,12年自动化专科毕业,在学校最后一年学校让去广东佛山的一家磨具厂实习的时候经常加班到很晚,就经常怀疑人生,为什么我的人生只能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工作,为什么没有一个正常的作息时间,我就经常拿着一个国产小屏幕手机,用浏览器上网去尝试学习一些能改变我命运的路径,这也是唯一的学习工具。

一次浏览看到法学这个前景不错,但是我不知道怎么系统性的学习,我就顺藤摸瓜的搜关于学习法学的路径,不经意间看到58同城上一个北大保安和我雷同的经历,我就非常感兴趣,边工作边学习法学知识边自考法学本科,我就经常看这个人发的信息广告,对我非常有吸引力,果断离职。

因为工资还没发身上就剩600块钱就,给家人说不想在佛山搞这个工作了,买了一张北京的火车票,到了北京直接做上去北大的公交车,联系网上那个人带我进北大,安排住宿和上岗,他也是报的法学说在自考,但是这个人好像不太愿意搭理我这个土包子,领到保安队人就没踪影了。

当时看到等候室还有一个人陈崇理,就问他是不是也是来应聘的,这个人说话很客气,说他来考研,给人感觉很亲切,就这样我俩一直形影不离,现在也经常保持着联系,在队里呆了一段时间发现并不是我俩看到网上介绍的那样边工作边学习的那个氛围,我俩就离开了北大保安队,去了北电的保安队,遇到了中臣、坤阳,后来加入的还有耀德,因为我们年龄相仿,加上我们几个轮班在中控室上班,谁也不给谁计较你交接班晚了迟到了这种情况,就这样关系慢慢的越来越好,中臣他们会在学校拍短片玩,我们会一起帮忙,有时也一块出去喝酒吃饭爬香山,挣钱不多,但很开心。

我在北影呆的时间不长,因为法学课在北电没有,蹭法学课只能去北大,后来我又回到北大,崇理也相继回到北大继续考研,我就继续学习法学,中臣和坤阳、耀德一有空就来北大玩,品学一美食,蹭北大的公开课;这种生活并持续到14年初,崇理在12年底考研失利后几个月就去学了安卓开发,学完工作后不在北大一块住了,聊天的时候晚上崇理问我下一步什么计划,他建议我去学安卓开发,我尝试了学习一下,并于14年低毕业,随后入职诸葛修车网、她拍、智美人工智能等互联网公司担任安卓开发工程师一职,19年中臣他们要拍他们的第一部电影《最后的告别》找不到投资,我和崇理在互联网公司工作了几年,有了点积蓄,也没看剧本,我们帮助他们给了一些投资,也去现场探班了几天。我现在在郑州一家技术外包公司负责公司技术总工工作。

王耀德

《最后的告别》男主角

1991年3月4日,我出生在中国大陆最南的雷州半岛的一个小村庄,就是中国地图上鸡脚的位置,这里常年打雷,所以叫雷州。

我小时候最骄傲的事情是我的父亲是一名退伍军人。1976年7月28日。他在去新疆服役的途中火车转道,跟随部队参与了唐山大地震的第一线救援。

我家兄妹五个,我排行老四,三个哥哥一个妹妹。我的母亲跟我说,我的出生是因为父亲想要一个女儿,结果先有的我,再有的妹妹,我的到来不在计划之内。

小时候家里生活很艰苦,母亲多病,家里的经济来源就是种地,父亲会承包别人家的地种水稻种花生种蔬菜,农闲时候父亲还要去广西米厂打工,去建筑工地做工人。父亲是个超人。

母亲经常在晚饭时跟我们说:以后你们可以不管我,对我不好!一定要对你父亲好!她会自责。我大哥,二哥从小体弱多病,所以母亲对我管束比较严厉,不像村里其他的同伴每天可以在外面玩。母亲有一个本事把我们留在家里,她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她有讲不完的故事。

家里变故发生在我十岁的一个夏夜,我去村里唯一一家有电视的邻居家里看电影,回来得知我二哥病故的消息。我上初二的时候大哥眼睛失明,三年后也离开了。因为家庭变故,我变得沉默寡言,失眠抑郁。

2011,我高中辍学。我跟母亲说我要去广州打工,我母亲给了我两千块钱。我到火车站买票。我看着全国各地的地名,我说出了北京。

2011年夏,我坐着绿皮火车硬座,长达29个小时,来到北京。第一次出省,在北京一个人不认识。在牡丹园找了一家川菜馆上班,在厨房打荷。做了两周之后觉得太累了,我辞职离开了这家饭店。那天晚上收工后我背着行李在牡丹园外面游荡,下了大暴雨,我钻到一个三轮车上睡了一夜。早上沿着路走,走到西土城,走到电影学院。看到门口保安就问保安队招人吗?就这样进入北京电影学院。

王耀德电影学院在保安队宿舍

在电影学院没呆多长时间,我就离开了北京,回到广东。在广州堂会KTV做服务员,每天上夜班,那个时候对中臣没有很深的印象,但是我回广东之后收到中臣的短信(那个时候我一直没用智能手机),问我什么时候再来北京。可以说我第二次来北京是中臣召唤回来的。

然后我就回到北京,在电影学院保安队上班,上课,中臣、坤阳都考上了继续教育学院,我没有坚定要报哪个系,中臣用他的笔记本电脑给我报了表演系,但我没考上,最后调剂到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北师大的我上了几周就不想去了,还是在电影学院上课。这期间中臣、张秘密、李想和我签订了一个拍短片的协议,在一定时间限制下他们当导演,我当演员,每个人都要拍短片。我第一次做演员就是中臣拍的第一条片子。我们住在同一个宿舍二号公寓,每天上夜班,白天上课看电影。

这期间天天上夜班,白天完全睡不着,我失眠越来越严重。我离开电影学院去了北京大学中文系当保安,可以上日班。

我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头发脱落很严重,2014年2月28日,我离开了北大去了昆明,我到昆明那天晚上,发生了昆明火车站3.1恐怖袭击事件,那晚我就住在火车站旁边,半夜警察过来检查身份证,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天在早餐店才在电视上看到新闻,原来昨晚不是放烟花。

我成了一个背包客,去了很多省。跟中臣还经常联系。他给了我很多鼓励。我再次回北京就去了北影厂对面的器材公司友缘影视做跟机,摄影助理,我第一次进入大组拍戏。这个时候中臣开始做剪辑。

因为父母不想让我离家太远,也不赚钱。我回老家。跟哥哥卖过碟片,做过工地,啤酒销售,送了一年多外卖。我有半年时间什么都不做,看了半年电影。后来去了一家影视工作室做了一年多的编导,拍了一年多的短片。

到2018年,中臣跟我说有一个导演要拍一个外卖员的故事,跟导演推荐了我。我在18年冬天再次来到北京。拍摄了张小冬导演的《筷子外卖螺丝刀》,坤阳是这个短片的制片人。我发现兜兜转转我还是想要留在北京。

后来中臣就跟我说他想拍电影。一开始叫《牤》,就是现在《最后的告别》。

赵国栋

《最后的告别》现场剪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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