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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沿·热点 | 当传播政治经济学谈论“996”时,它在谈论什么?

复旦引擎  · 公众号  ·  · 2019-04-12 17:34

正文


过去一周,由程序员群体率先创造的概念“996.ICU”在国人中成为了热门话题,引发一众网友对年轻工作者生存状态的热议。
而从传播政治经济学的视角观察,这一现象的出现是数字资本主义(Digital Capitalism)逻辑深化的必然结果。 继承西方马克思主义左翼传统,传播政治经济学带有鲜明的道德哲学特征。 其试图超越效率等技术型议题,关注正义、公平、公共利益等道德问题,并通过分析传播体系的经济结构揭示文化工业的复杂性。 本文试用传播政治经济学的理论,对“996”这一话语的诞生进行诠释。


撰稿丨王洁、俞驰韬


受困于”9
96”的数字劳工


996.ICU” 的全称是 “工作996,生病ICU” ,最初是一群程序员在代码托管平台 GitHub 发起的项目。 作为程序员群体的自嘲话语,“996.ICU”意为如果按照朝九晚九、一周六天的模式工作,迟早要进ICU(重症加强 护理病房)。 这并非是“996”一词首先出现在公众视野,早在2016年,58同城就被曝出实行全员996工作制。 在“996.ICU”项目列出的“996公司黑名单”中,华为、阿里巴巴、蚂蚁金服、京东、搜狗等知名企业均赫然在列,其中某公司公关如此回应道: “我们不会强制要求员工加班,但鼓励大家全情投入……”。


事实上,这一超时工作的加班哲学并非互联网行业特有。 《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报告2015》显示,在2012-2014年间全国雇员的加班时长和有偿加班时间都有较大上升,分别同比增长17.26%和25.53%(蔡禾,2015)。 智联招聘发布的《2019年白领生活状况调研报告》则显示仅有18.05%的白领不需要加班,有9.18%的白领平均每周加班时间在20小时以上。 “996.ICU”这一修辞不仅仅是程序员对自身生存状态的一种自嘲,更是当下部分行业劳动者极端情况的写照, 折射出一种在全球资本主义市场下劳动者私人领域时空被压缩、剩余价值被严重剥削的普遍现象


图片来源于网络截图


对于融入全球资本市场的中国而言, 新自由主义经济 在全球的扩张为诸多新兴企业带来高速发展机遇的同时,也重新定义了劳动形式和劳动者的阶级地位。 这一进程中,数字劳工群体首当其冲,成为了新媒介时代 “数字圈地(digital enclosure)” 牺牲品。 与传统工业时代相比,打上数字产业烙印的新纪元为劳工阶级带来了新的噩梦。 一方面,数字资本主义(digital capitalism)浪潮比马克思笔下强过一切坚船利炮的商品更具摧毁性。 无远弗届的互联网、“天涯若比邻”的即时通讯技术…这些都使得数字资本主义有能力 将更多的劳动者裹挟入其中 另一方面, 数字资本主义下的剥削形式也比以往具有更强的隐蔽性 与马克思描绘的19世纪血汗工厂的残酷图景相比,如今坐在办公室里操作计算机设备的工作者似乎里 “劳工”这一符号很遥远。 而程序员群体更是被视为传统意义上的知识精英,很难让人将其与被剥削的劳工相联系。 长期以来,社会认知与数字劳工自我群体意识的双重淡漠为资本的隐匿剥削创造了有利条件。


数字资本主义视角下的“996”


从某种意义上讲, “996工作制”的出现正是 数字资本主义逻辑深化的体现 一方面,在全球资本逻辑的渗透下,企业为在竞争中生存下来就必须加大对劳动者物质性生产的依赖程度。 权力的规训使得劳动者用制度性工作之外的时间,来弥补制度性工作时间的不足(王宁,2013); 另一方面,市场宰制早已 清洗了过去计划经济时期的收入待遇等的稳定性,使得大量劳动者处于 “漂移(precarious)” 的不稳定状态 劳动者个人收入与责任履行程度和绩效直接挂钩,为了不被解雇“不得不”努力工作。 虽然大部分互联网企业不会强制要求员工加班,但却奉行隐形的“996”: 拒绝加班的人,会在相应评价体系中受到排挤和差评,影响收入、晋升,甚至失去工作,这种经济利润的考核逻辑同样作为新的控制力量重构了劳动者的实践。


除此之外, 消费文化也是促进工作时间延长的一个重要因素 (庄家炽,2018)。 收入的提高增强了人们占有物质财富的经济能力和欲望,而这种具有可视度的物质财富也成为衡量社会 地位和自我评判生活水平的重要标准,于是这种消费竞赛迫使人们不得不拼命工作来获取更多的报酬。 而工作时间延长的趋势进一步强化了人们从消费与物质财富的占有来获取生活意义的趋势,这反过来又继续把人们推入了消费主义的竞赛轨道(斯格尔,2010; 转引自王宁,2013)。 在这一逻辑下,劳动者的异化这一概念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手机一响,任务就来。 手机这一工具已经成为资本控制数字劳工的“狗链” ,而其目的就是将劳动者的所有非睡眠时间转化为可为资本增殖服务的工作时间 为了配合这一进程,企业往往通过看似“暖心”的管理办法,隐匿地引诱、规劝劳动者交出更多的私人空间与时间。 不少公司在招聘时宣称“公司内部设立餐厅、衣柜、甚至健身房、淋浴间”,这种“员工福利”实质上是空间被资本利用而实现对劳动的控制。 越来越多的生活设施入驻工作空间,暗示为劳动者的加班提供更为便利的条件, 家庭与工作的范畴相互侵蚀导致家庭与工作逐步失去各自独立的价值 (转引自凯瑟琳·麦克切尔,2008; 曹晋,2018) 公司内部的娱乐设施等一定程度上缓解工作时间延长所带来的的负担,实际上达到了在特定的生产场域和劳动过程中对劳动者进行更深层的控制。 而诸如“六点之后提供免费晚餐,十点之后打车费报销”的措施,则在时间上诱惑劳动者生产剩余价值。


结语


然而在揭露互联网技术负权的过程中,我们也不能忽视其对数字劳工的 赋权(empower) 作用。 “996.ICU”话语的兴起,是数字劳工群体自我意识觉醒的体现。 运用数字媒介,这一话语得以在社会中引起广泛热议,从而推动了维护数字劳工权益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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