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29°C那晚,我在楼下理发店等位期间,目睹了这世界并不善意的一幕:
10点钟方向,造型结束的时髦女郎从皮面座椅里起身,宽松款热裤在她略有肉感的腿部稍显紧绷。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她的倩影虽已走远,却在久坐后的椅面上留下了两道浸满汗渍的“腿”形印记。
两名发型助理指着这把幸运座椅痴痴发笑,交头接耳的同时,打着手势夸张地向其他客人描述着女孩丰腴的体型。
当晚生意寡淡,店门开合带动的铃响和濡湿的晚风丝毫击不散徘徊在这一角落的刻薄。我忘不了这些细碎的噪声,一如我忘不了女孩对镜整理装束的模样:紧身上衣包臀短裤,她嘴角上扬。
那些集中在她身上并不友善的目光和背后非议的口舌,丝毫不能阻碍她一次又一次向世人展示她美好圆润的胴体。
这件事烙在我心上难以消解。
于是我们采访了几名不同体型的女孩,试图通过更直观的方式,去了解时下女性对待自己身体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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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女孩对自己的身材完全满意”
在Q&A的提问环节中,我们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无论是偏瘦还是偏胖的女孩,面对自己的身体,她们总能找到一系列不尽人意的地方。
165cm,100斤左右的小付在镜头前表示:
“我很久没有称过体重,害怕自己无法接受那个数字。我很喜欢模特那种看上去很不健康的身材,'瘦骨嶙峋'这四个字很符合我的审美标准。”
168cm,94斤的敏泓则想与小付交换身材:
“我看到那些微胖的女孩,其实时很羡慕的。我想要她们那样的身材,我觉得那样是比较健康的。”
在男友陪同下接受采访,160cm,115斤的Laciya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从体重值(BMI)上面来说,可能很多人觉得我是微胖的,但其实对我来说我已经是超重的。”
基于Laciya给出的体质指数公式:BMI=体重(kg)÷身高^2(m),我们发现了更有趣的一件事实:
中国女生普遍高估了自己“胖的程度。”
过轻的敏泓(16.6)认定自己属于“不胖不瘦”的类型。近乎标准的小付(18.4)则声称自己“还蛮胖的”。
同样在标准线内的Laciya(22.5)直接将自己丢进“超重”的范围,遭到了她男友连连否认的回应:“我没有觉得她胖,真的没有觉得。她很好,就是挺正常的(体重)。”
对待体重问题有独到见解的叶永湘则一语道破女孩们的认知偏差:“微胖很多时候是出于一种心理的因素。”
实际上很多女孩子把自己的要求提得非常高,好像有一点点看上去比较丰满,她觉得自己是一种胖的状态。
“我可以完全不吃肉,只吃水煮菜”
“瘦的时候住进我的心,胖的时候卡住不出来。”多少女孩渴望听见的这句情话,却成为了Laciya的负担。
“昨晚我本来吃得很少,结果他带来了很多全家的关东煮,大概买了40多块钱,然后我就只能吃,不然浪费了。”
对自己体重近乎严苛的小付,则暴露了她长久以来的焦虑:
“我尝试过很多减肥发方法,完全不吃肉,只吃水煮菜。极端的话吃过减肥药,穿过塑身衣,虽然短期内有效,但最后都会反弹。”
同时,刻意减肥的副作用也影响到了她的人际交往:“有时候看到身边的人在吃的时候,首先选择走开,但这件事会导致我无法专心做别的事情,会让我变得特别没有耐心,一段时间之后脾气会变得很暴躁。”
类似小付这样,在自我雕琢过程中被焦虑和厌恶情绪填满的女孩并不占少数。
曾经陪伴我一起长大的小姨,就在初赴日本后的短期内疯狂迷恋服用各种减肥产品。最终被轻度厌食、睡眠障碍和怀孕困难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她,语重心长地告诉我:
“一旦你启动负面激进的减肥方式,那么被减肥产品销毁的,除了赘肉,还有你的情绪和生命。”
不吃主食的女孩,手提包里装满彩色药丸的女孩,被束身衣勒紧肚皮呼吸都紧绷的女孩,是将自我视为“瑕疵品”的女孩。
她们在渴望得到社会认可的同时,激进地将真实的自己丢掷在了对立面。
因拒绝被拥抱着和解,那个因肥胖而被锁起来的内心小孩,那个因外型不合规格而被否定的内心小孩,正绝望地拍打着心的牢门,孤独绝望地等待着死去。
“我还是想抱微胖一点的你”
采访结束后,我们开始思考“减肥”的意义在哪里?
普遍的女孩给出了惊人相似的答案:我想变得更幸福。
那么,正在追求“骨瘦嶙峋”的小付是最幸福的吗?
为了减肥,她宁可吃没有味道的食物,少盐少油,间歇性服用药物,并抗拒一切可能变胖的社交关系。她焦虑、易怒,对周围的人丧失了耐心,脾气也一度变得暴躁。
她只有在80斤的时候,才能通过照镜子的行为获取短暂的幸福感。但当她的体重上升到100斤之后,她对镜子的态度则陡转为了“恐慌”。
“我很久没有自拍了,跟别人合照的时候要么拒绝,要么就躲在很后面。吃东西的时候会有很负罪的感觉,吃一口都会计算卡路里。”
那么,看似最清瘦的敏泓是最幸福的吗?
“我倒觉得胖瘦跟幸福感没什么关系。”敏泓表示她并没有因为“瘦”而得到更多的偏爱,“当你不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外型上的时候,你才会更好地享受生活。”
相反,她将“吃胖”视作一种抵达幸福的方式:“像我平常到深夜经常吃夜宵,吃完夜宵会觉得睡得也踏实了。”
那么,因为穿不上s码衣服,恋爱后胖了50斤的Laciya又怎么说呢?
“我们俩本来还说很ok的身形,但是在一起之后吃吃喝喝。去年我们发了一条朋友圈,是说两个人在一起是真的会胖很多。”
此外,Laciya的男友还分享了这样两个小插曲:
“有一次她自己下了六个饺子,把我看得心疼哭了,然后我就专门给她多加了六个。”“还有我去武汉的那次,还给她打包了一份豆皮带上飞机。然后当时去安检的时候,说这么喜欢吃豆皮?我说没有,我女朋友喜欢吃。”
他以一个男生的角度告诉我们:
你喜欢一个人的话,不会因她的胖瘦改变对她的看法。你只要喜欢,牵着抱着还是搂着,感受到的只有爱意,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需要在意胖瘦,微胖又如何”
我们扭转不了这个世界对年轻女性形体的苛责。我们能做的,是在接纳自我的同时,把美好展现给这个世界。
眼神是镜头,心是胶片。你的眼神望向美好,你的心趋于澄净,就能在真实中拍出最完美的自己。
你感受到了爱,是因为你的心中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