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
中国演出行业协会票务信息采集平台和灯塔专业版数据监测显示,2024年1月至10月,全国音乐剧演出票房达到13.96亿元,同比增长26.7%;其中上海占全国票房比重56%,撑起了半壁江山,其市场的火热程度可见一斑。
在这座城市,设施越发完备的传统大中型剧场总在“迎来送往”,与来自全国以及海外的团队携手,共同为观众奉上形形色色的演出;而日渐兴起的小剧场、演艺新空间,则“专一”地依靠一部部长期驻演的作品,在午后和夜晚为来往的人送去一份心灵的慰藉。
从亚洲大厦这一根据地出发,以《阿波罗尼亚》等作品为起点,上海小剧场驻演音乐剧的发展有借鉴外百老汇模式形成群落的探索过程,也在一定程度上学习了韩国大学路的演员选角及排期模式,在一步步尝试中逐渐形成适用于上海自身的特色模式。
数据显示,在2024年中文音乐剧票房top10中,出现了《#0528》《时光代理人》《嗜血博士》《狂炎奏鸣曲》《阿波罗尼亚》这五部小剧场作品的身影,场次top10更是全部被小剧场包揽。
而要撑起如此多部作品和如此多场演出,离不开大量的演职人员,尤其是演员。常去剧场的人对于上海小剧场驻演音乐剧多卡司并行的现象都不陌生,我们甚至能看到一个角色有9位当月卡司,一个演员一个月内同时在7个剧组演出.....
“一角9卡”,这非常具有上海演出市场的特色,也是上海演艺市场复苏和人才聚集的注脚。
往好处想,如今一部只有三四个角色的小剧场作品,就能为几十位演员创造出就业的岗位,为初出茅庐的男大女大提供一个“孵化场”;但还有另一面,也需要被看到,演员们难以凭借一部戏就在上海这座城市生存,而是需要在戏与戏之间不断辗转。
所以,为什么呢?
我们邀请到了好好有戏旗下小剧场驻演音乐剧《辛吉路的画材店》和《#0528》的制作人顾秋梦女士,与堪称“沪上劳模”的演员张沁丹女士前来访谈,从制作方与演员的双重视角探究这一独特的文娱现象的一体两面。
作为一个新生的原创音乐剧厂牌,好好有戏的起点很高。首部作品《辛吉路的画材店》就被许多剧迷看作了“中国原创音乐剧之光”,第二部作品《#0528》品质也不遑多让,与前者双双荣获演艺大世界“2023年度优秀小剧场原创音乐剧”,并携手登上2024小剧场票房TOP10。而这两部票房口碑双丰收的作品,每个角色背后都同时由6-9名演员轮转演绎。
以唱功过硬、发挥稳定著称的张沁丹是《人间失格》里的恒子,是《蝶变》里的沈文君,也是《她对此感到厌烦》里的辛西娅。而明晚,她即将在舞台上首次体验另外一种人生,在独角戏《进遵医嘱》中出演马勤。这是她本月出演的七部剧目之一。
我们一方面想要了解小剧场多卡司现象背后的成因,也不由好奇卡司如此众多的情形下,导演如何排练?对于成熟演员来说,在N个剧组之间腾挪又有怎样的挑战?
我们的交流最终还触及到了,从选角到演出,小剧场音乐剧是不是也可以打造出如影视行业般成熟的工业化生产体系?
以下,是她们的讲述——
Q:
我们注意到一月的《辛吉路的画材店》有25位当月卡司,《#0528》有20位卡司?想问问为什么会选择同时和这么多演员合作?
顾秋梦:
这背后的一个现实原因是演员们的工作越来越多了,有些演员可能也会签自己的经纪公司,能够给到我们项目的时间就没有那么多了。
一般来说,我们希望保证每个月25场左右的演出量。我们在《辛吉路的画材店》最初的时候是1个角色4个演员。但是现在我们发现1个角色需要6~8个演员的卡才能维护一部剧目的正常运转。
《辛吉路的画材店》25年1月“塞修”当月卡司
所以我们一方面是为了运营需要去招募这么多演员,当然第二方面肯定还是有市场因素。
因为小剧场要做长期驻演的话,演员们会通过演出的角色培养的观众群,同时一个角色不同的演员演出,目前也是剧组售票的主要营销方式。另外我们也会发现有些观众会产生“集卡”的意愿,他会想要去看看同样的一个角色别的演员是怎么诠释的,会有这样的现象存在。这也造就了我们现在小剧场有比较多的一个卡司的状况。
Q:
越来越多音乐剧演员同时出现在4-5个剧组里,您会希望您的演员在您的戏之外尽量少接戏吗?
顾秋梦:
我其实是不存在这种顾虑的,我们肯定是希望整个行业会越来越好。
行业越来越好,首先要演员越来越好,对吧?如果一个演员他可以在我这里学到这个东西,他也可以在另外的剧组有成长,他可能也会反哺我这个戏。
另外在运营方面的话,有的观众是通过《辛吉路的画材店》《#0528》认识了我们的演员,但也有可能从其他的戏,比如说有的观众是是通过《阿波罗尼亚》认识徐杭的。这些观众可能也会想要去看看他目前演出的另外的戏是什么?所以演员们去演别的戏可能也会给我们的戏带来新的观众。
Q:
演员培养:给新演员工作机会,和直接启用有知名度的演员,这两种选择其中利弊各有什么?
顾秋梦:
我们用第一次参加演出的新人,其实也是有好处的。比方说他是一张白纸,导演组会觉得在一张白纸上画画也是非常好的。
最开始《辛吉路的画材店》有很多演员都是第一次参与小剧场的演出,像李珏、赵钱龙、左溢,还有吴志军等等,《辛吉路的画材店》都是他们的第一次小剧场登台演出。
因为我们团队是以主创为中心的团队,这也是我们的一个核心的竞争力。然后我们在表演这块,导演和编舞都付出了很多的时间和心血和演员一起共同的工作,所以我们是不太害怕新人演员的加入。这个是我们的优势,我们也非常愿意陪着新人一起成长。
《辛吉路的画材店》剧照
如果是成熟的演员的话,他的演出经验比较多,他可能对于角色的人物理解也会快一些,拿下来歌的速度也会快一些,可能我们操的心会少一点。
Q:
如何创排:每个角色有4个演员的话,导演是同时排多组演员吗?
顾秋梦:
我们的排练是分阶段性的,我们是做原创的本子,最开始会找一组演员来帮助我们一起工作剧本。
剧本确认后,我们创排的阶段是4组演员都会在排练厅的。但是我们在拉调度的时候,可能会根据每一场不同的场景,和演员的档期,组不同的演员在现场排练。
我们会在排练厅里尝试不同的演员搭配,因为有的时候演员能够给到导演的刺激也是不同的。我们在《辛吉路的画材店》第一轮排练的时候,因为他们那个时候都是新人演员,都还没有什么工作,所以都是在排练厅扎扎实实地在排练的,这也是用新人的一个好处。
需要招募新卡的时候,也不是说我把演出视频和音乐直接扔给演员,让他自己去扒下来。我们主创还是会跟他一起来重新来认识到这部戏,帮他分析人物和剧本。以及排练的时候,我们也不仅仅是要教会他调度,也会告诉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子演。
Q:
在决定卡司排期的时候,您有哪些方面的考量?
顾秋梦:
演员们各自的票房号召力肯定是要考虑进去的。另外我们也会去关注观众的诉求,比如他说比较喜欢看偏中二的风格,那么我们就去琢磨偏中二的谁跟谁搭会比较好。我们也会看他们搭的效果,从现场的剧场经理那里得到反馈,然后看他们后面的排期是不是能够凑得上。
比如说大家看《辛吉路的画材店》比较想看的“珏珏组合”,如果他们能够档期凑得上,我们会尽量去排出来。当然我们也会有“老带新”的情况,有的时候我们也会拜托老演员说,我们最近有新演员要上,可以跟你们一起演一下。因为新演员在登台前会有几次额外的彩排,内部化妆的联排,即使是你演了很多场的老演员了,但凡你这场有个新演员要陪他首演,我们前期肯定要安排2~3次的他们的一个磨合。
《辛吉路的画材店》剧照
然后我们的制作经理也会给一些新奇的排法,就说他们两个没有搭过,是不是搭搭看?比如我觉得他们两个的声线比较合适的,可能搭一搭看看效果怎么样。也会有这样子的一些考虑。
Q:
近年音乐剧市场越来越饱和,现在年轻演员进入行业是比以前更难了,还是机会更多了?
顾秋梦:
目前来说,现在市场变好了,大家的就业机会也变多了,每个剧组你都可以去投个简历,你只要形象还不错,你唱得还不错,应该就会有工作。以前我们上戏的同学们老是说“一毕业就失业”,但是现在市场给到演员的工作机会会多一些。
Q:
在市场向好的情形下,小剧场音乐剧是不是也在向影视行业般成熟的工业化生产体系靠近?
顾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