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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少年成名,26岁纵横江湖,从合成做到识别,从识别做到了评测,从评测做到了翻译,连续8年在国际大赛中获得一路第一,并将市值从32亿做到近900亿,9年增长28倍,他就是科大讯飞的董事长,刘庆峰。
1973年,刘庆峰出生于安徽泾县。泾县风景优美,黄山余脉、九华山支脉穿境而过,更有烟波浩渺的太平湖点缀其中。2000年前,李白应泾县名士汪伦之邀请,畅游桃花潭,豪饮于“万家酒店”,临别留下“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千古绝句。
不过,到了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自然科学更加吃香,“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尤其是1978年,少年天才宁铂的故事传遍大江南北。受此影响,刘庆峰5岁就开始喜欢数学,母亲上街卖菜,他就在旁边算数,经常是母亲刚把菜称完,刘庆峰已经噼里啪啦算好了价钱,包括要找的零钱。
到了初中,刘庆峰开始自学立体几何、微积分、线性代数。1985年,12岁的他参加泾县初中数学、物理竞赛,结果包揽两个第一,隔年又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宣城中学。
刚入宣城中学,刘庆峰就发誓要报考中科大,“当时是国内最难考的大学,也是少年时的梦想。”以至于1990年,他被推荐到清华汽车工程专业时,想都没想就放弃了,转而参加当年的高考,最终以高出清华录取分数线40分的成绩,被中科大电子工程系录取。
中科大有这么大的魅力?没错,作为国内第一家开班少年班的高校,神童的号召力排山倒海,当年,与刘庆峰一起进入中科大的,还有13个省市的高考状元。
不过,天才就是天才。在高手云集的中科大,刘庆峰入校后的第一次高等数学、理论物理摸底考试就在77人中考了两个第一。此后,数理方程、力学、电磁场、光学等课程都是全系第一。刘庆峰可不只是学习好,人缘也好,口才也棒,于是顺理成章当上了班长。
你知道的,作为偏距合肥一角的中科大,在国内虽然名声也很大,但真正扬名的却是海外,尤其是在美国高校的数学界、物理界,“遇到的5个华人教授,有4个是中科大毕业的。”所以,很多中科大的大学生都是把出国深造作为大学4年的终极目标。
刘庆峰也一样。大二那年,他开始酝酿转学到数学系,“数学系和物理系出国的机会最多。”没有想到的是,1992年五一刚过,王仁华教授就敲开了宿舍的门。
王仁华教授是谁?中科大电子工程系的博导,曾在日本东京大学做过访问学者,是我国著名的人机语音通信,数字信号处理专家,他一眼就相中了19岁的刘庆峰,“数理计算能力强,是个语音技术研究的好苗子。”
什么是语音研究?刘庆峰有点发蒙,直到他第一次走进人机语音实验室,亲眼看到通过一排排的计算机合成人声,他被震撼了,“原来数学还可以用来做数字信号处理。”从此,刘庆峰就决定跟着王仁华教授。
老先生很开明,只管大的研究方向,具体试验充分放手。所以,大三刘庆峰就带队参加了国家863项目,要知道,即便是在学风相当开放的中科大,能够进入实验室最起码也得是硕士。
当然,刘庆峰确实争气。1995年下半年,老先生提到日本的语音分析工具效率太低,“有没有提升空间?”结果刘庆峰仅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将效率提高整整10倍。
4年磨一剑,1996年,已是研二的刘庆峰获得中国科学院院长奖学金特别奖,“这是中科院的最高奖项,每年整个科学院系统只有10个名额。” 同年夏天,他带队参加全国“挑战杯”大学生科技作品竞赛,结果其参赛的“语音合成系统”以优良的语音自然度,毫无争议获得了一等奖,并且是唯一可达到实用门槛的作品。
也正是参加那次“挑战杯”,刘庆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所从事的语音识别技术具有极高的门槛,“必须具备优秀的算法,强大的计算能力,和庞大的数据库支持。”他也第一次听说微软、IBM、摩托罗拉等国际巨头纷纷在中国设立语音研究基地。
“挑战杯”的一鸣惊人也惊动了深圳华为。1996年暑假,华为邀请刘庆峰去深圳优化114电话语音平台。大师兄就是大师兄,仅仅两个月就使电话语音接近于真人语音,最后华为在4万元研发经费的基础上,又追加了1万元的奖励。
“看来,语音技术真的可以实现产业化。”1996年秋天,刘庆峰拒绝了时任微软亚洲研究院李开复博士的邀请,转而向王仁华教授提议,“能否一边攻读博士,一边办公司创业?”
产业经济学高级课程班(符合条件可申请博士学位)
敢跟自己的老板提条件,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的确,换上一般的教授,估计不是博士毕不了业,就是被打入冷宫。然而,王仁华教授却立即就答应了,“当然可以,而且你的股份应该比我拿得还要多。”
听说刘庆峰要办公司,马上来了18条好汉,不但来了10多个实验室里的师兄弟,而且中科大BBS论坛中的8个版主,有6个要求加盟,包括当年电子工程系的第一名胡郁,计算机系第一名胡国平。
最有意思的是黑客版版主,网络ID名为“绝地战警”的陈涛。当初,刘庆峰邀请陈涛加盟时,陈涛也准备创业,“有一家日本的投资公司给我投资办软件公司。”刘庆峰话锋一转,“给日本人打工多没意思,搞出自主知识产权,将来能做产业霸主才过瘾。”这就样,桀骜不驯的“绝地战警”最终选择了加盟。
没有经费,18个年轻人就蜗居在租来的民房中,在闷热的夏日中夜以继日,“几乎天天吃盒饭,饿了就啃黄瓜充饥。”
刚开始,大伙认为只有研发才算是创新,才是有意义,其他诸如品牌、营销、公司注册等杂七杂八的事情纯属浪费时间。刘庆峰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前期的大量运营工作交给了一家福建企业,他自己则担任总工程师,只负责产品研发。
没有想到,团队辛辛苦苦开发出来的产品,却叫好不叫座,“在展览会上颇受好评,但一旦投放市场却举步维艰。”
更要命的是,企业家与科学家是有分歧的,技术变成产品,需要一个漫长的孵化过程,但是福建那家企业要生存,要盈利,所以强迫团队四处试错,“今天做语音PDA,明天做语音听写软件,后天又搞工商查询系统。”结果半年下来,没有一个做深做透的,企业没有赚到一分钱,团队也搞得精疲力竭。
大伙疯了!1999年五一,十几个兄弟找到刘庆峰,“要不你当CEO,要不我们就地解散!”解散?刘庆峰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聚集了那么多学霸!“行!如果做不好,我半年就走人!”就这样,1999年12月30日,26岁的刘庆峰正式创办了科大讯飞。
合肥市的领导识货,当听说刘庆峰要搞语音合成技术,当即表态,“这些小伙子必须留在合肥,”随后,市政府下面的3家投资机构当即投了3060万。
仅靠一张蓝图就融来3000万现金?大伙彻底服了,刘庆峰也开始拔高,“做燃烧最亮的火把,要么率先燎原,要么率先熄灭。”此后,他决定通过资本的力量把民族语音产业拧成一股绳,与国际巨头们抗衡。
为此,刘庆峰逐个拜访了清华、中科院、社科院的有关教授,主要表达了三层意思。第一,中文语音产业已经被外国人掐住了喉咙,必须联合起来。第二,由科大讯飞提供项目经费,比国家划拨的经费还要多。第三,各个机构现有研究领域不变,由科大讯飞负责产业整合,同时给各个机构股权,实现成果共享。
太好了!要知道,10多年以来,那些搞中文语音的老先生们正被国外的大公司打得抬不起头来,突然有这么一个后生主动给钱、给人,“于民族感情,于经济利益,都没有理由拒绝啊。”
于是,中科院声学所、社科院语言所和清华大学等科研院校,最终跟科大讯飞结成了紧密的合作关系,刘庆峰也就此完成了我国语音产业核心源头技术的资源整合。
有了核心源头技术,很快,“畅言2000”的电脑软件问世。那是一款能把语音自动转换成文字的软件,“通过语音控制电脑,最大程度解放用户的双手。”为此,刘庆峰信心满满,“过不了两三年,科大讯飞的营收就能突破10亿,甚至100亿。”
然而,产品推向市场却根本没有人买账。
怎么回事?你想啊,团队18个人,个个都是技术出身,哪里懂什么铺市场,建渠道,做推广?而且当时正赶上国内盗版最猖獗的时候,这边畅言2000刚一面世,那边北京中关村的盗版已经走向街头。
好不容易遇到用户购买,还是些年龄偏大的老年人,操作电脑的能力弱,动不动就因为电脑本身的硬件问题来电话,而且一聊就是半个小时,其他客户根本打不进来。
既然大众消费市场不行,刘庆峰马上把方向对准企业客户。很快,生意就来了。当时,中国电信168电话信息平台采取人工录音接听,全国业务量非常大,即便500名客户代表同时在线都搞不定,而采取语音合成技术,只需50人就可以轻松解决。
中国电信是什么级别,哪怕安徽一个省会城市的单子也有1000多万元,如果30多个省会城市都采用讯飞的产品,那还得了,马上就是上亿的规模,刘庆峰那叫一个激动哦,更令团队激动的是,最终的实验效果也非常理想。
然而,激动只持续到招标前,产品在安徽电信第一次过会就惨遭淘汰。对方的理由很简单,“你们成立时间都不到一年,十几个人的团队,一点经验都没有,拿我们练手啊?我们要合作,也是跟华为那样的大企业合作。”
是啊,人家说的没错,企业合作讲究的是对等交流。
怎么办?到手的鸭子又飞了,刘庆峰不甘心,琢磨来琢磨去,最后他来了灵感,“既然电信愿意找华为合作,那我们为什么不把技术直接嵌入到华为的系统平台上呢?”
对于华为,刘庆峰不陌生,1996年研二就合作过,“对方对中科大的语音合成技术相当认可。”果然,没有费太多口舌,华为就答应在系统平台上试用语音技术。
不过,测试报告一出来,刘庆峰就疯了,“系统兼容性不强,语音合成不自然,连续性差……。”更加让人抓狂的是,对方要求一周的时间搞定,否则免谈。
接下来就是一场硬仗。在随后的一个星期里,18个人吃住全在办公室,“不分白天黑夜,几乎不眠不休。”有位副总裁回忆,“走出办公室的时间大概是下午4点,回到家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12点,整整睡了20个小时。”
辛苦付出确实值得,后来华为的评价非常高,从此双方开始了长期合作。更重要的是,团队终于找到了一种适合自己的商业模式,“把技术嵌入合作方的系统平台上。”
到2000年底,刘庆峰拓展了包括华为、中兴、联想在内的50多个合作伙伴,公司账面也有了500多万的收入。
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公司一年的支出就达到1000多万,尤其在语音核心源头技术的整合,一次性投入就是3000多万,公司的那点资本金全部投入还不够。最困难的2001年8月,财务总监告诉刘庆峰,“公司账上只剩20万元,只够维持2个月”。
整个2001年,刘庆峰都在一种莫大的痛苦中煎熬。想想看,团队中的18个人,哪个不是精英?他们为了语音梦想而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和唾手可得的百万高薪,却拿着2000多元的月薪玩命奋斗,大家图什么?
所以,当一些股东和同事询问销售数字时,那是刘庆峰最煎熬的时刻。
是捂着还是盖着?刘庆峰夜不能寐,反复掂量了2个月,最终他决定跟大家说实话。是啊,从大众消费市场,到企业客户市场,再到技术授权市场,一次次的折磨,一次次的打击,刘庆峰清醒了,“语音产业至少需要10年的时间来进行技术积累,别说过100亿,就是过1亿元规模,也不可能两三年达到。”
不过,团队中的大部分人无法接受这一现实。那段时间,大伙都在私底下议论,“语音产业到底能不能做大?”“语音业务赚不了钱,不如改做网络游戏。”“公司还不如做房地产来钱快。”
何去何从?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刘庆峰。为此,2001年底,他专门将团队拉到巢湖半汤开了两天的务虚会议。听完大家七嘴八舌地发言后,刘庆峰放出狠话,“如果不看好语音,请走人!”当然,没有一个人动窝,他也就此一锤定音,“未来,语音是公司的唯一方向。”从此,再无杂音。
不过,此时的语音已经成为一个烧钱童子,要想继续朝前走,找到金主是当务之急。
2002年,在一次全国青年大会上,刘庆峰遇到了复星集团的郭广昌,一个是科大系出身,一个是复旦系出身,成长轨迹与企业基因都高度类似,两人惺惺相惜,郭总当即表示要投资。
此后,联想投资和英特尔也相继入股。这些股东带来的不只是资金,更多的是资源和经验。
联想的那笔投资,是IT教父柳传志进军投资领域的第一笔业务,所以柳总很看重,隔三岔五就对刘庆峰面授机宜,刘庆峰也正是从柳总身上学到了诸多管理经验,不只是著名的“建班子、定战略、带队伍,”包括花60%的精力跟团队沟通,也不只是埋头研发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