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至给《致青年诗人的十封信》写的译序里,有一个树的比喻:“一个个的人在世上好似园里的那些并排着的树。枝枝叶叶也许有些呼应吧,但是它们的根,它们盘结在地下摄取营养的根却各不相干,又沉静,又孤单。”
芭芭拉·金索沃的《豆树青青》则描绘了树的另一种生活:豆树靠自己只能勉强求生。但在看不见的地方,根瘤菌与它共生,彼此传递养分,仿佛秘密的铁路网络。因此,在贫瘠的地方,豆树也能蓬勃生长,有如奇迹。
美国著名作家芭芭拉·金索沃
《豆树青青》是金索沃的第一部小说。那时她和丈夫两人住在美国西南的图森市里一片破败的居民区,有点像书里的场景。两人住的地方只有一个房间,金索沃要等到夜里才有时间写作,不想打扰丈夫,就在衣柜里支起一张桌子,躲在里面奋笔疾书。那时她没有想象过,这个故事将会被数百万人阅读,成为一部当代经典。
在金索沃看来,第一部小说意义非凡。它意味着把此前若干年积累的一切所见所思彻底倾倒出来,从中仔细挑选,构建那个自己将要探索一生的主题。
从《豆树青青》到《毒木圣经》,在金索沃的小说里,有一个主题始终未变:人们如何发现自己在更广阔环境里的位置,如何与一个复杂的世界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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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勒
自从亲眼看见轮胎爆炸,把某个同学的父亲抛上天,像块破布似的挂在广告牌上,泰勒看见轮胎就想绕道走。后来她对轮胎店店主兼难民庇护所主人玛蒂说,她恐惧的不是轮胎本身,而是一种更难以形容的东西。
泰勒真正恐惧的,也许是像快要爆炸的轮胎那样潜伏着、不知何时也会降临在她身上的无望未来。她打定主意要主宰自己的生活,穿越大半个国家去寻找新的人生,没想到半路上,有人硬是塞给她一个她最不想要的“累赘”:孩子。一个遭受过虐待的小女孩。
泰勒觉得自己不能放手不管,但她更不知道带着个名叫“小乌龟”的孩子应该怎么办。车子爆胎、身上没钱,在轮胎修理店里,她依然尝试满不在乎地越过这些阻碍,怀着一腔鲁莽的勇气,相信自己能处理一切,心里却完全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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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安
数百公里外,露安也有了个孩子。但生活并没有遵循她的设想,丈夫毫无征兆地离家出走,而露安此前的全部想法就是两个人一起过一辈子。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露安始终觉得自己不够好。
她温柔、体贴、善良,其实也足够坚强地支撑起了自己的生活。但她一面这样做,一面仍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在此前的人生中,她习惯了被动地等待和接受,习惯忍受祖母、丈夫的消极评价,似乎她别无选择,一举一动都置身在这些人爱她却对她刻薄的人的注视之下。
她的模样让人恨不得从书页里钻过去把她拍醒:何必妄自菲薄?你有那么多优点,有能力过更好的生活,为什么自己却看不见?
可是只要曾经陷入这种境地,就知道自我否定就是一个这么难以摆脱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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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
作者说,她原本没有想到泰勒和露安会碰面。幸运的是,这两个被生活中的“意想不到”迎面击中的人,还是遇见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