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bookface
无人是孤岛,一书一世界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三联生活周刊  ·  什么时候,我家狗狗也能进公园? ·  昨天  
新周刊  ·  海马体“最美证件照”,为什么不美了? ·  3 天前  
三联生活周刊  ·  公务员辞职后,我找了份“四处游荡”的工作 ·  5 天前  
单读  ·  单向历在世界上维持缓慢的第十年 ·  6 天前  
三联生活周刊  ·  如何帮野生动物“梦想改造家”? ·  1 周前  
51好读  ›  专栏  ›  bookface

15岁的梦想还记得吗?这个人用一把铁锹和一辈子实现了

bookface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5-17 20:06

正文

《欢乐颂2》好火啊,前两天停播一集都成了新闻。幸好剧组及时在微博做了解释:

原来是这样。

“一带一路”,这四个字相信很多人都听说过,但都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

这都不懂怎么跟朋友显摆?来来来,波叔科普时间又到了——

一带,指的是丝绸之路经济带;一路,指的是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

来张图感受一下:

一带一路示意图

历史上的丝绸之路,更多是指一条贸易通道;现在的“一带一路”,更多的则是强调地区间的互通互补互利,一起发家致富赚大钱。

对老百姓来说,以后就可以坐高铁去欧洲浪,海淘也会更快捷。

丝绸之路是个有上千年历史的概念了。从汉武帝时期的张謇出使西域之后,丝绸之路就被打通了。中国人的丝绸传入西域甚至欧亚大陆,西域的香料、马匹等也传入中原。

不说你们可能不知道,当时这条经西域连接中国和中亚的商道,是没名字的。

一直到1870年的清朝,这条贸易之路才被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Ferdinand von Richthofen)命名为“丝绸之路”(The silk road)。

这条路发生过无数的传奇,充满魅力和神秘,千年来吸引着追逐财富和荣誉的人们前来。到今天,人们如此重视“一带一路”,正是要重现丝绸之路的辉煌。

丝绸之路上最著名的一个地方,是一座处于枢纽地位的古城,它曾经中外闻名,繁荣无比,无人不晓,后来却在现实和史书中消失不见,再也没有人见过它。它就是——

楼兰

在楼兰被沙漠吞没、湮没千年后,第一个找到它的遗址、让它重新回到人间的,正是李希霍芬的学生、著名探险家——

斯文·赫定(Sven Anders Hedin)

斯文·赫定

一提到楼兰,你们可能会想起那具历经几千年风沙洗礼,却依旧不腐不朽、面带微笑、连眼睫毛都看得清的楼兰女尸“小河公主”——

也可能会想起前几年在北京地铁上神出鬼没的“地铁楼兰女”——

还可能会想到大热的《鬼吹灯之精绝古城》里那些像迷宫一般绕也绕不出去的城楼——

真实的楼兰古城也这么神秘吗?

何止?简直要再神秘、再刺激一百倍!

怪不得那么多年轻人想去探险啊。赫定就是其中一个。

1865年,赫定出生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他一辈子活了87年,其中有50多年不是在探险,就是在去探险的路上。

欧洲历来有探险的传统,前有西班牙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有挪威阿蒙森角逐南极。

尤其是20世纪最初的10年,还被称为“探险时代”,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就因为测量了热带雨林里的一条河流,或者登上了一座处女峰,回来写本书,就成了全社会追捧的名人。

赫定15岁那年,就亲眼见证了这么一幕——

瑞典探险家尼尔斯·诺登舍尔德(Adolf Erik Nordenskiöld)成功穿越了欧亚大陆顶部的东北通道之后,回到瑞典。

右边为东北航道

群众对待他就像对待英雄一样,站满街道两边,欢呼挥手夹道欢迎英雄凯旋。

这壮观的荣归场面,给少年赫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码头边、窗口里、屋顶上,欢呼喝彩之声像雷霆那么响亮。当时我就在心中暗想:以后我也要这样回家。

打那以后,赫定就在心里默默立下flag: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像诺登舍尔德这样的极地探险家,建功立业,扬名立万。

斯文·赫定的探险路线

20岁时,赫定就学会了波斯语、土耳其语等多种语言,并在大学里师从李希霍芬学习地质学。

地质学专业+会多种外语,年纪轻轻的赫定被瑞典国王委任为翻译,跟着外交使团一起到波斯交流。

20岁的斯文·赫定

交流完之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一直往东走,走到了新疆。因为没有通行证,赫定没法继续往东走,只好打道回府。

这次的探险,为赫定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充满神秘感而没有被发现的地方!

回国办好通行证、做好准备工作之后,1895年,30岁的赫定再次踏上这片土地。

这次直接来猛的——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

塔克拉玛干沙漠

驱动赫定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内心争当第一的求胜心。

人类对地球的探索和发现,伴随着激烈的竞争。第一个发现某个峡谷、第一个攀登某座山峰、第一个找到某条河流的源头、第一个到达南极或北极的极点……只有第一个做到的,才能青史留名,第二个只是nobody。

本来拉萨是赫定喜欢得不得了的地方,但因为已经有一个英国探险家去过了,对一个探险家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他立马放弃把这座圣城当做目标,继而转战新疆。

新疆有很多地方从来没有西方人去过,我想做第一个踏上这些地方的西方人。

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中国最大的沙漠,东西长1000公里,南北宽400公里,总面积差不多有33万平方公里,差不多有30个北京那么大。

“塔克拉玛干”是波斯语,是“连无叶小树苗也没法生长”的意思。可见环境之恶劣,对人而言更是禁区。粮食和饮用水一旦不足,或者迷路,就只能等死。

李希霍芬知道后,急忙写信,劝他不要冒这个险:

不要热衷于那些人迹罕至的路线。

但赫定十动然拒:

我已经被沙漠的不可思议的魔力吸引住了……即使古老记录完全没有提及这个地方,但是我已经决定好,要穿越这片地区了。

1895年4月8日,赫定带着4个仆人,骑几匹骆驼,带着武器、粮食、饮用水,开始了这次“臭名远扬”的穿越沙漠之旅。

斯文·赫定的手绘图

为什么臭名远扬?

因为这次冒险,牺牲了一半成员的宝贵性命。

刚开始十几天,口粮充足,赫定一行人想着再过两三天,就能走出这片沙漠。

想得太简单了。

再过一个星期,他们依然没有走出去。这时候饮用水喝完了,水源也没找着。

他们杀鸡宰羊,想喝它们的血,谁知道血一流出来就凝固了,根本喝不了;他们也试过往骆驼的尿液里掺糖掺醋,但是喝下去身体更加不适,走都走不动。

没吃没喝,心情绝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有两个仆人丧命于茫茫沙漠当中。随行的骆驼几乎全部死去。

死神在不断靠近。他们只能挣扎前行,唯一能救命的,就是新鲜的水源。

休息于高丘,骆驼在那里倒下。用望远镜瞭望东方,皆属沙山,没有草茎和生命,人畜极度疲乏。上帝拯救我们!

一直到5月5日,赫定一行人才幸运地挣扎到了和田河边,终于在这条干涸的季节河中找到一个小水潭。就是这个小水潭救了他们一命,让他们终于有体力,走出茫茫大沙漠。

当我面对那清凉新鲜的水,我怔住了,接着我用手摸着我的脉搏,我清楚地记着,那时我的脉搏微弱到一分钟只有49下。

此时此地的水,它的味道,没有经过将要渴死经验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这次横穿沙漠之旅,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1个月。

想做第一人,总是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可能是对肉体的折磨、对精神的摧残,甚至是丧失生命。

但赫定是个天生的探险家,这些困难,都没有把他吓退。从沙漠中出来,休养了几个月,他再次回到了这片“死亡之海”。

这次他从新疆一直往东走,走到了北京。在这个过程中,他找到了塔克拉玛干古城(丹丹威里克遗址)和黑山遗址。

《点石斋画报》就曾经报道过他的成果,这也是中国近代新闻史第一次有关西方探险家在新疆考古的报道。

《点石斋画报》的报道

这几年的新疆探险,让赫定成了祖国瑞典的红人,还获得了老乡诺贝尔(没错,就是那个设立诺贝尔奖的诺贝尔)的赞助。

而在中国,真正让赫定名声大噪的,还是因为他发现了楼兰古城。

楼兰古城的发现,是一个偶然。

1900年,赫定和7名队员,带着26匹马、15头骆驼,第三次来到新疆考察。走到库鲁克干河床的时候,他们的饮用水又快要喝完了。

赫定便打算先停下来,在这个地方掘井,补充水源。

这时候他才发现带来的铁锹不见了。肯定是掉在路上了。没铁锹就挖不了井,没水就等于死路一条。

只能派队员艾尔迪克沿着原路回去找。

斯文·赫定手绘的艾尔迪克

第二天,艾尔迪克回到大部队。除了铁锹,他还有别的收获。他把在路上捡到的两块精雕细刻的木板拿给赫定看,还有几枚古币。

艾尔迪克叙述自己发现这些东西的经过:

当时我打算返回昨天的废墟,突然遇到了猛烈的风暴,只得背风暂避,没想到风停后,眼前却出现了许多古房屋的墙壁,有些屋里的墙壁装饰着精美的木雕,所以我就拿了回来。

赫定的脑袋当场就嗡的一声:这不就是他一直想找到的古代文明的遗迹吗?他当时就想立刻去一探究竟。但一想到饮用水快不够喝了,只好压抑激动的心情,决定先打道回府,明年再来。

第二年,在艾尔迪克的指引下,赫定终于找到了这座古城。

地方找到了,可这到底是历史上记载过的哪个地方,仍然是一头雾水。要解开古城之谜,就得找到相关文字。

赫定就跟队员说,谁找到文书,谁就能获得奖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队员们撸起袖子开始拼命找。很快就有人找到了木简,接着又找到了36张汉文文书和121枚佉卢文木简。

佉卢文是印度语系的一种西北俗语,流行于公元前3世纪至公元5世纪。也就是说,至少也是1500年前了。

发现的文书、木简,被探险队带出沙漠,带回瑞典。回到瑞典之后,这些文书被交给汉学家和古文字学家来研究。

他们发现,这些文书大多数都出现了“楼兰”两个汉字,以及“KROLAYNA”这个地名。

专家们确认,这片湮没的废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古楼兰的遗址。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掉了一把铁锹,找到一座古城。掉得好,掉得妙。

忘记了铲子是何等幸运呀!不然我决不能回到那古城,实现这好像名定的重要发现,是亚洲中部古代史上得到出乎意料的新光明。是艾尔迪克帮我实现了我的东方梦!

自从赫定发现楼兰之后,这地方成了世界各地探险家的第一目标,掀起了一股“楼兰热”。

几年之后,英国探险家斯坦因(Marc Aurel Stein)拿着赫定的地图,来到塔克拉玛干沙漠考察。

他给楼兰的遗址编好号,还挖掘出大量的木雕、浮雕、上漆家具、青铜艺术品、女士绣花鞋等色彩艳丽的丝织品。这些珍贵的文物,被带回英国。

斯坦因发现的一张毛布

美国和日本的考察队也相继来到这个地方,想分一杯羹。日本探险队中一个年轻的小和尚橘瑞超,还发掘了著名的《李柏文书》

这几张纸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写下它们的李柏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二十四史之中的《晋书》里。

李柏是西晋和前凉王朝的西域长史,这些文书是他写给焉耆王等几个国王的信稿,意在讨伐当时的叛臣。

这种感觉,就像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从历史书里走出来,有血有肉地走到你面前,触手可碰。

《李柏文书》部分翻拍图

到了1934年,赫定和中国学术界一起组建的中外西北科学考察团,在孔雀河支流也就是小河流域发掘了大批楼兰古墓,其中还发现了一具女性木乃伊。

虽然当中很多珍贵的文物,最后都落入了外国探险家的手中,现在也仍然保存在国外,但是无论它们在哪里,都是西域学术研究的珍贵资料,都能让我们看见过去的历史。

如果没有赫定的发现,也许楼兰古城到现在还静静地沉睡在黄沙之中,这段历史可能永远尘封于地底。

斯文·赫定在考察

说了那么多,楼兰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它是一个建立在绿洲之中的西域小国。史料中关于楼兰的记载,最早出现在西汉时期。

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扦泥城,去阳关千六百里,去长安六千一百里。户千五百七十,口四万四千一百。

楼兰从公元前176年以前建国,刚开始只是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小国,居民都聚居在孔雀河的两岸。

楼兰古城现状

到了西汉,张骞出使西域之后,丝绸之路被打通。楼兰东通敦煌,西连西域,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让它成为丝绸之路重要的贸易中转站。

很多说着不同语言的人,都在这里做贸易,谈生意。汉地的丝绸、茶叶,西域的骏马、水果、珠宝,最早都是通过楼兰进行交易的。

说楼兰是当时的广州,或者香港,意思差不多吧。

楼兰古城复原图

有关楼兰最后的记载,存在于东晋十六国时期。当时有个高僧向西取经,途经楼兰,那里已经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

这个小小的国家,见证了丝绸之路经历过的野蛮和文明、辉煌和落寞。

沧海桑田,令人感慨。

楼兰古城现状

发现楼兰古城,并不是赫定探险生涯的终结。

有关楼兰的科学报告撰写完之后,他继续前往中国,继续探索西藏。他从克什米尔进入西藏西部,途径藏北无人区,克服重重困难之后抵达西藏腹地,途经的山川、河流,被赫定画进地图里,填补了地图上的大片空白。

1926年前后,赫定和中国学者组建了中外西北科学考察团,从1927年到1935年,8年之间,他们对内蒙古、甘肃、新疆等地进行了考察。

徐旭生(左)、斯文·赫定(中)和袁复礼(右)在科考中

1933年,赫定受南京政府铁道部门的委托,考察修建一条横贯中国大陆的铁路的可行性,这也就是后来的兰新铁路。

即使年龄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差,但是赫定依然继续攀登在中央欧亚的山川中,行走在这片腹地的沙漠中。

赫定不仅是在探险,也是在进行真正的科学考察。

在西藏和新疆的考察过程中,他先后绘制了近2000张路线图,写了大量科学游记、科学考察资料,不仅仅只有干巴巴的文字,还有很多照片和手绘图。

二战后期,美国军队还故意没收了他的中亚地图集,后来被美国陆军用于解释卫星图像,到阿富汗战争时还被美国空军用于导航。

斯文·赫定在撰写科学报告

赫定的影响既深又远。

他成为自己15岁梦想成为的那种人——像诺登舍尔德那样,不,远远比诺登舍尔德要伟大得多的探险家。

斯文·赫定回国之后受到乡亲们的欢迎

在瑞典,他和诺贝尔齐名,同为国家英雄。

早在1902年发现楼兰古城之后,赫定便被授予贵族头衔;

1905年,入选瑞典皇家科学院院士;

1912和1913年,连续两年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

1913年,入选负责评选诺贝尔文学奖的瑞典学院院士,之后还提名了鲁迅、胡适、林语堂等中国作家。

1952年,这位87岁的探险家离开人世。对他来说,此生无悔,因为他用一辈子,实现了自己少年时的梦想。

斯文·赫定的头像被印在瑞典的邮票上

一辈子,赫定都没有结婚。有人问他,你为什么不结婚。

赫定回答:

我已和中国结婚。

波叔觉得,赫定还和探险结了婚。

15岁时许下的梦想,经历过沙漠的风暴、山川的雪崩、河流的湍急,甚至是生命的牺牲,所有的困难,都化为他内心的坚持,一步步击败困难,一步步接近梦想。

就像他的座右铭一样,绝不回头——

踏出沉重的一千步,迈向目标,绝不回头。

很多梦想,都像是冒险,关键是你敢不敢踏出第一步,并且敢不敢一直走下去。

想了解更多有关丝绸之路的知识吗?波叔为你们找好了纪录片,点击阅读原文就可以看到。

今日心情 跌宕

即使路途满是荆棘,始终有人毅然前往。

点击蓝字,阅读更多人物故事

《把你的脏手,从我身上拿开!》

《她唱的都是别人的甜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