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译言
发现、翻译、分享中文之外的互联网精华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天津日报  ·  突传消息!集体辞职 ·  3 天前  
天津日报  ·  突传消息!集体辞职 ·  3 天前  
华人生活网  ·  纽约餐厅小费风波引热议:最低竟达30%! ·  3 天前  
北京日报  ·  已致13人受伤!首尔突发车辆冲撞人群事件 ·  4 天前  
参考消息  ·  俄警告后,乌又宣布“150亿美援” ·  4 天前  
51好读  ›  专栏  ›  译言

一只友好的老鼠

译言  · 公众号  · 国际  · 2017-06-13 10:04

正文


W·H·哈德逊(1841.8.4——1922.8.18):英国/阿根廷作家,博物学家,鸟类学家。代表作有小说《绿厦》(曾改编为电影,奥黛丽·赫本主演),《紫土》,自传《远方与往昔》。本文选自他1919年出版的散文集《博物学家之书》。

一只友好的老鼠

W·H·哈德逊

钟姗  译

绝大多数动物都可以当宠物来养,甚至包括一些“恶心”的家伙,比如树林里的普通蟾蜍、黄条蟾蜍、蝾螈,还有蜥蜴。连虫子都有人养。


养獾、水獭、狐狸、野兔或者田鼠还好理解,但居然有人想去爱抚扎人的刺猬,和凶狠嗜血的扁头小黄鼠狼,就有点匪夷所思了。还有蜘蛛也是:你无法像抚摸睡鼠一样抚摸它,顶多只能让它住在透明玻璃瓶里,训练它听到班卓琴或小提琴的声音就知道爬出来,在你手指上飞舞一圈,然后再回到自己的瓶子里去。


笔者的一位熟人喜欢养蝰蛇,他侍弄起它们来,随意得就像小男孩在养无毒的草蛇一样。有一次,本杰明·基德先生[1]给我们愉快地展示了他的宠物蜜蜂,蜂群在房间里自由飞行,一听见招呼就立刻过来吃饭。蜜蜂们对基德先生的纽扣有一种执拗得近乎痛苦的热情,每天都要围着研究,似乎急于弄明白它们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还有我的老朋友,霍普雷小姐[2],爬行类动物研究者,最近刚以99岁高龄去世。她家里养着蝾螈,但她最爱的是一只鳞脚蜥,说起它的可爱来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也有人觉得格雷子爵[3]的松鼠更有趣。它们是诺森伯兰郡树林里野生的松鼠,只要子爵在家,它们很快就能发现,然后集体入侵,顺着墙壁爬到子爵的书房,跳上他的写字台,从他手里取坚果吃。笔者另一位也住在诺森伯兰郡的朋友养的是鸬鹚,或许现在没在养了。他发现那家伙家养的时候也不比野生时吃的少,整个早上自己在附近小河里吃鱼吃得不亦乐乎,到了午饭时间,居然还会急忙忙飞回家,大叫大嚷吵着开饭,给它准备的肉和布丁一口也不会少吃。


这份奇怪宠物的单子还可以无休止地列下去,连鱼也能上榜。可谁听过养老鼠做宠物的?不是那种人工培育、粉红色眼睛的小白鼠,那种哪里都能买到。而就是普通的老鼠,褐鼠,英国最常见的野生动物之一,也是最不讨人喜欢的。这种奇事最近在西康沃尔的利兰发生了。这是个古怪的故事,有几分悲伤,又有点滑稽。


这不是什么“人类美德感化野性本能”的案例,这只老鼠是主动去和那位农妇结交的。农妇无子无女,一个人在家也颇为寂寞,对老鼠的来访并不反感。她还给它喂吃的,老鼠自然越发与她亲近,而越亲近,她对老鼠也越喜欢。可问题是,她还养着一只猫。虽然这猫咪个性柔和,也不常在家里待,但万一哪天她回来的时候撞见老鼠,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果然有一天,它们两个不可避免地相遇了。猫咪进门时,正响亮地喵喵叫着,尾巴竖得笔直,跟平时一样心情很好。一看到老鼠,她好似本能般地明白,这是家里尊贵的客人。而老鼠也好像天然就知道,没什么好怕的。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家伙很快成了好朋友,相互作伴得很惬意。猫咪也不出门了,成天和老鼠腻在屋里,用一个碟子喝牛奶,连睡觉也挤在一起,亲密无间。


渐渐的,老鼠开始忙着在厨房橱柜下做窝,很明显,她家要添新成员了。她在屋里跑来跑去,到处搜集细稻草杆、羽毛、绳子等东西,也从农妇的篮子里自己偷,或是恳求她给一点棉花、羊毛和线头。她的朋友,那只猫,正好是那种脸上有长长软毛的品种。这种猫并不少见,它们很像维多利亚中期留络腮胡的绅士,两颊浓浓地覆盖着一层胡须,向下交汇于下巴。老鼠忽然发觉,猫脸上这种软毛正是她想要的,可以拿来给窝里铺一层软垫般的衬里,这样,她那些没长毛的粉红小崽就可以降生在一个最柔软的世界了。她立即开始着手拔毛,猫咪还以为是什么新游戏,强忍了一会,但还是觉得这游戏太粗暴了,不喜欢。她把头抬高,把老鼠推到一边去。老鼠却不依不饶,一次次跑回来,跳到猫的脸上拔毛。猫咪终于发脾气了,狠狠给了老鼠一掌,这次没有把爪子收进去。


老鼠退回窝里舔自己的伤口,猫咪情绪的变化让她震惊。猫也对老鼠怎么喜欢上那样的游戏大为不解。结果就是,等老鼠养好伤,继续她收集软东西的工作时,她对猫冷若冰霜。她们不再是朋友了,在屋里谁也不理谁,打起了冷战。小老鼠终于出生,大约有十二只,农妇的丈夫立刻悄悄把它们端走:他可以容忍妻子养一只老鼠,但也只能是一只。


老鼠很快从丧子之痛中恢复了过来,又变回原来那个令人愉快的小可爱。奇迹再次出现——猫和老鼠和好了!快乐的生活延续了好几个礼拜。然而我们知道,作为一只已婚的老鼠(尽管她丈夫从没公开露面过,当然,他也确实不受欢迎),小老鼠的降临是不可避免的。老鼠是一种极其高产的动物,如果让她和兔子比赛,她可以让给兔子一个月的时间,到最后生的小崽数量还能赢兔子40分呢。


接着就是做窝的老程序,还是在厨房的那个角落。等到了最后一步,老鼠又开始满屋子找柔软的材料来做衬里。她再次看中了她朋友脸上那些漂亮的软毛,也再次火力全开地开始拔毛。像上回一样,猫咪先是试着躲开老鼠,用肉垫把她的朋友拨到左又拨到右,还轻轻啐了一下,表示她确实不喜欢这个游戏。但老鼠铁了心要弄到那些软毛,猫越把她扔得远,她越狂热。终于,忍无可忍,猫咪爆发了。她忽然大发雷霆,一跃而起,向老鼠亮出了利爪,闪电般地一爪接一爪落到老鼠身上。老鼠又痛又吓,尖叫着逃跑了,再也没有回来。她的主人为此伤心了很久。关于她的记忆,像一股香气在小屋久久萦绕,或许这是世界上唯一一间,怀念着一只老鼠的小屋。


注释:

[1]本杰明·基德:英国社会学家(1858——1916)。(译注)

[2]指凯瑟琳·库珀·霍普雷,她写过若干关于爬行动物的著作。(译注)

[3]指爱德华·格雷,第一代法罗顿格雷子爵(1862.4.25——1933.9.7),英国政治家,曾任外交大臣11年(1905——1916)。他还是一位鸟类学家。(译注)

堡仔图书《屋顶上的猫大人》已经上架豆瓣阅读,购买请点击“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