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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 俏皮背后的忧郁

三联生活周刊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5-13 18:31

正文

《所谓好玩的事,我再也不做了》集结了大卫·福斯特·华莱士1992至1996年间创作的一系列非虚构性散文。其中《远离几乎已经被远离的一切事》和《所谓好玩的事,我再也不做了》是作者应杂志社委派而写的游记,《众目窥一:电视与美国小说》、《不动声色的大卫·林奇》和《天花乱坠》是涉及影视、文艺理论的评论性文章,《旋风谷的衍生运动》和《网球运动员迈克尔·乔伊斯的职业艺术性堪称有关选择、自由、局限、愉悦、怪诞,以及人类完整性的典范》则是与网球相关的传记式散文。

《所谓好玩的事,我再也不做了》(大卫·福斯特·华莱士 著)

如果说三篇评论文章还算带些学术色彩,绷着严肃的神经的话,那么余下几篇尤其是两篇游记真可说是自由放诞,众声喧哗,而华莱士喋喋不休的声音在这喧哗众声中又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他对周遭的一切进行了不知餍足的观察和摄取,也毫不掩饰其嘲讽和讥刺,但最终,他的观察目光总是不可避免地落回自身。因此,文章越是着力营造庸常生活的鲜妍热烈,其中包裹着的冷色的忧郁就越是苦涩难解,显然这一难题是任一位华莱士的读者都将要面对的。

华莱士分别于1993年和1995年参加了伊利诺伊州博览会和“七夜加勒比游”,最终完成了两篇游记。用他自己的话说,这种经历“无聊透顶”,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是得随意写点什么东西。华莱士深知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一张巨大的、活灵活现的明信片”,而著名作家康瑞为七夜游写的商业性散文就是此种典范。华莱士夸赞康瑞的体验文章雄辩和权威,没有哪个世俗的观察家和评论家能望其项背,语气里藏了许多曲曲弯弯的嘲弄。


大卫·福斯特·华莱士


到后面,嘲弄浮出水面,华莱士直指此种写作只顾商业价值,只会引诱人群,显得毫不真诚。因而我们看到华莱士的游记与之完全不同,他像一个调皮捣蛋鬼,在康瑞散文塑造的完美幻景中,敲敲打打,指指点点,一本正经地戏仿和记录,引人笑噱。

于是我们发现华莱士这样写道:倚靠在栏杆上看风景,海水翻滚起伏,整个场景像在冲洗马桶;而真正的马桶发出冲洗声时,听起来又像《耶稣受难日唱咏》;乘坐灰狗汽车龟速向前,华莱士觉得自己是在送葬路上;下棋惨败给一个早熟儿童后,华莱士看到电影《侏罗纪公园》,非常希望迅猛龙把孩子咬死……文中这样的俏皮话俯拾皆是,这其实源于华莱士与周遭事物的距离感,以及因此产生的冷静。


当身边人群处于热烈的狂欢和炫目的享受之中时,华莱士始终抽身观察,所以他不止一次地提到,他是此地唯一不带任何照相设备的成年人,也就好像文中提及的德里罗的《白噪音》里,拿着相机拍摄农舍的人们自身也成为了被观察的对象,华莱士抵触相机,也是在抵触成为景观的一部分。

而保持距离和冷静又使他陷入孤独的忧郁。七夜游的魔术表演令他觉得古怪,这种古怪使他感觉游轮是“一座漂浮的宫殿,威严而令人畏惧,它召唤着每个在夜晚的海面上漂泊着的孤独灵魂,每一个困在孤舟里的人,甚至是那些连孤舟也没有,恐惧而又孤独地漂浮在水面上的人”,如此诗意而灵视的忧郁瞬间,偶尔在庸常的俏皮讽刺中显现,但马上,忧郁就被掩盖。华莱士很快就表示,其实这无忧无虑的七夜游生活也挺不错的。



华莱士在游记中观察他人,最终又返归到对自身的观察,这种逻辑也体现于他对影视的看法。他认为小说家都是贪婪的观察者,而电视也是基于这一点才获得了人们的青睐。因为电视对人性做了大量的研究,如果要了解人们的常态,尽可以往电视里寻找,再者,电视只会单向地传递信号,所以对那些喜欢窥视别人但不愿意被窥视的人来说,电视简直是天赐良物。

但是华莱士对电视的态度相当暧昧:一方面,他指出,电视就类似于某些乐趣很小但危害很大的事物,它使人成瘾,物化;另一方面,电视开启了元视听,亦即对自我的返照。华莱士认为在小说领域,元小说是对现实主义的突围,“如果现实主义主张所见即所是,那么元小说就主张所见仅为自身所见之所见,换句话说,这种高品位的后现代风格是由电视的兴起和自觉性观看方式的转变所铸就的。”



他对于周遭事物不留情面的揭露和嘲讽,都源于用俏皮话掩盖了的悲观厌世的忧郁。他像疯狂地观看电视的人群一样,疯狂地窥伺、打量周遭的世界,烦闷、虚无于颠沛动荡,无法找寻到价值的处境。最终他无可奈何地看到自己,在博览会上,他说唯一吸引我们的景观是“我们”自己:一切都使他回想起童年一系列的噩梦,梦见被人沿着一定的弧度来回地鞭打或者摇晃,几乎激荡成了整个圆形;他鼓起勇气,和眼前所见的景象一起下坠,即使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也再次发现,在这样的极端情况下,他进入了童年的另一场噩梦中——这是唯一真正能毁灭万物的方法,而一切就像一束光一样消失了。

华莱士用俏皮话来搅动生活烦闷的死水,越搅动越翻出发绿的沉滓,肮脏的浮沤,不过他自己也是这死水中无可逃避的一员,是电视荧幕里跳动的影像,也是电视荧幕外品头论足的观众。谁都找寻不到扶手,谁都探索不到最终的依靠。


在书中,华莱士时常拿棺材、葬礼、死亡打趣,隐有成谶之意。但不管怎么说,华莱士的文字值得一读,他的幽默俏皮以敏捷的联想和天然的智性作底,而这来自于他极度的诚恳。也正是因为诚恳,他的俏皮背后自我观照的忧郁才显得更为深厚。如今,我们面临和华莱士相似的生存困境,他的文字或许能形成一个镜面,照出你我的真实影像。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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