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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圈 / 车信昱、晨风、黄希婵、加主布哈、刘子睿诗歌荐读丨《当代·诗歌》2024年5期

当代 · 公众号 · 文学 · 2025-01-05 08:30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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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诗歌》

2024年5期

朋友圈

车信昱

明日之雨

“金色潮水般的生成”

——荷尔德林《关于〈安提戈涅>的说明》

晴天，为我们痛苦的世界袖上金边

蜻蜓在草地间滑翔，一份飞行的珍重金火

镜片之下重拾破碎的像素，

柏油不真实地像有灵魂在扭动

灰色的细雨给我回答：你的影子

你不可见的弧光，秋天到了你才发现

我的存在，我们真的生活在这里。

你说：让我们回到明天的新日子里

左面的天空是星群，右眼的青葱是耸立的树丛

一个路灯的心灵照亮全部的视野

我们安营扎寨，听得见彼此的声音

风吹着小河时我们没有自己

我看着你时，钟声变成一霎永恒的蓝。

我的身体里没有身体，

腾空而起的，是我们开放的心。

银河，大地，夜给我们一艘山谷般的船，

每个人，无关乎彼此，都在粗糙的手指间

我们捏住自己的心又舒展这些感觉

无数的秋天冷落曾经繁茂的植物

它们不肯回地下去，光的母亲定时到访

噪声把自己归于平静的时刻，

我们赋予自己欢乐的权力

谁有资格收回这最纯净的色彩？

但你昨日的话语里有多深奥的误解

今天我就需要承受多少灾异：

我祈愿，我无视，我祈祷，

静静搓热这被恐惧涂满的掌心……

听见吗，生命终会有为数众多的礼物

你看不见他的来者和去处

如果明天的雨施展一夜的吻

活着的万千姿态，将演绎一种告别的深重

那是野草野花的声音：

请把我朴素的生命双手奉上——

请让我微尘般的手掌，毫无提防地

放在这世界，唯一有重量的心脏……

——听到这一切的我们啊，此刻

我不再是我，你不再是你

但当这漫长的秋日保留流动的甜美

人们不必因此，因此被葬在下着明日之雨的冬季

祝福

——给马雁

白日里的祷告并不苍白，真主

会给你以乐园。多少次，我目睹

你奔波在魅惑交杂的雨夜，爱莫能助。

而现在纷纷雪落，寒风刮过我的皮肤

——这微微的血色是你的泪痕。

我们同样热衷于责任，却只能在雾气中

抚摸自己身体里的璞玉：它并不精致，

但那闪光的频率接近一种神谕。

我们不只拥有诗，还有生命的感召

情谊的变幻。采摘一颗水果或者望见一回月亮

都无法使你解脱于紧缩的步伐

词语在平整的宣纸上整齐地排布

词语钻入惶惶的日子，蓄势发明未来。

我真的，曾感受过你的痛苦么？

2010年的你，在桥梓镇的你，满怀期待

游弋在城市的角落。又得到了什么

完成了什么，甜腻的樱桃在树枝上不肯破裂。

你或许深爱过一个人，你们的马儿瘦削

珍贵的移情也在那时迎来了轻盈的落幕。

你说：漫天的雪是否淹没了他们的心？

缤纷的爱也是别样的神伤，先知

行将在彷徨之中击溃这夜的牢笼……

男儿身的我，始终和你之间

留有一块清凉的空地。

偶尔有凌霄花从湿润的泥土中探出

我用手心托起花瓣时，一道彩虹

静静地穿过乌云。我尝试说出

解构你的话语，它们却浮岚般飘散于空中。

在真实的悸动面前，所有轻质的回答

只能沉入泥土。我暂时无法触摸到

你我之间这些陌生的部分，唯一

目力所及处，便是聆听粗粝的音符，

呼吸中传导着温柔的使命。

如今的居民，仍活在细小的灾难之中

耳闻不如亲历，亲历迎来号泣。

在这爱憎分明的科技时代

我们该如何定义幸福？精致的恋爱

终将陷入丧的池沼。在别样的礼教之中

祝福就是高蹈，贵族的清澈气质

一再被践踏。今天的家园，与

每一个写满泪水的世纪别无二致。

所以，请屏息凝神，观看我们自己

就像解剖低等动物的肉身，仔细

辨认心的颜色（赤红抑或乌黑），并完成

一场原罪与亲吻的抵达。

所有的抒情都已然生发，在一场梦中

而我仅从深海中，为你寄出一封信件

也许，姐姐，马骅正提着灯笼取走它

早春萨克斯的乐音在你的墓碑旁重现

我们也会在同一个国度，拥有相通的血脉……

那时，祝福的光波会荡漾在人们的笑容中吗？

——

此刻，你从门前的树上摘下一颗苹果

递给我。你的动作轻缓，你的步调迷人。

选自公众号“在复旦写诗”

晨风

珍珠

她还不能想象

包裹她的容器拥有巨大价值的年代

而对于意识诞生之前

那一程神秘的漂流

她也懵然不知

唯一能被感知到的是

疼痛，世界在疼痛

疼痛无可动摇地存在着

但还不属于她

她一边畏惧，一边在

疼痛的哺育下生成着自己的骨骼

而世界正以柔软的意志挤压着她

紧咬在珐琅质后的幻想

某些时刻

她会思考那些

素未谋面的鱼类眼睛

滑腻或是浮肿的生活形态

好几次，她偷偷羡慕那些鱼儿

在洪流里不必

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但更高的恐惧是真的变成一尾鱼

是鱼沉浸在海沟里也能体会到的

受洗般的幸福

磷虾

遇见你的前一秒我还注视着

不远处的另一团磷虾

说：“我尾巴上的器官

其实比我们的族群更复杂。”

当然，这么说并不意味着

我与众不同，或分外高贵

我仅仅是喜欢把自己连接到

那些摆布着我们的事物上

暂时忘却我们灵魂的某些特性

或许是渺小，或许是浅薄，又或许是孤独

在此寻根究底没有意义

有意义的是我们正在谈论着

历史是什么？漂移的大陆

命运是什么？海水的暗涌

预言是什么？消融的冰川

我时常惊讶于这些庞然大物的体积

而更意外的是我在它们中看到了你

我看到你

就好像在一束光里捕获

一个颤抖的粒子

这就是最重要的事，亲爱的

现在你问我，死是什么

死就是不再有渺小，不再有浅薄

也不再有孤独，是我和你

我们大家一起穿过冰冷的洋流

将要进入的那条昏暗但温暖的通道

把我们一同融化永不分离

——看，它在朝我们游过来

选自微信朋友圈

黄希婵

夜游者说

那一夜，我期待一种久违的孤独

静悄悄地，将我包裹

像一位恭候多时的老友

重逢时刻，拍了拍疲惫的肩头

那一夜，我开始幻想一种没有幻想的前路

不再为过去式的苦痛而苦痛

也不再为预支的焦灼而焦灼

当下的世界，没有遮蔽物

只剩下火

进行式的火

它熊熊燃烧

俯视着我升起的每一个念头

只剩下火

它扑面而来

火舌蹿上我的衣袖

暂停我的时空

只剩下火

它吞噬不下我

我挺直胸膛

大步在火海畅游

那一夜，失眠他老人家再次拜访我

静悄悄地，像是一瓣雪花

融入夜的湖心

而我撑起一只小船

试图闯入梦的深海

疯帽匠与爱丽丝

你从这场绮梦中醒来

双手还沾有仙境的露水

那些在午夜被判决的罪名

我荡着秋千，一一细数

它们提醒我幻觉的真实

滚烫的名字

深邃的名字

白玫瑰般的名字

我将要淡忘的名字

这个名字，太过迷人

可以用来祭拜

可以用来焚烧

无限的空白潜藏其后

它熟透的芬芳

被风稀释在仲夏的夜空中

像是缭绕庙宇的香火

飘向你所寄托的另一方世界

与恶魔虚设的对话，

无数次在脑海中排演

你所不愿深究的细节

就让它变成自圆其说的七彩泡泡

下一秒，或许就有巨龙到来

戳破那段我们共同冒险的回忆

用力推开修道院的大门

我看见一位没有面孔的使者

披着白纱，缄默伫立

她靠近我，在耳边低语

……我的名字

那些过剩的想象力

是一种难以自愈的疾病

是你提醒了我

那年夏天，我跌进了一个兔子洞

差点丢失了最熟悉的姓名

选自公众号“雪莉的神秘花园”

加主布哈

镜子目睹了

当你背向万物，离开已然成事实，

夜晚有很多说不出口。灯只会偶尔落在你裙底，节日不会

如期举行。虚幻感是另一种再现。

看见你躺着路过，从绝望里剥落的牙齿

交易回一片青瓦的角。镜子目睹了

这些没什么用的时刻。你取下钟表

时间就掉在玻璃杯中。玫瑰破碎的声音

被听见了。

生僻之乡

山，在慢慢生僻。

似有雌性鹌鹑鸣叫，流放之地

猾褢做减法，鬣毛脱落

徭役，并不遥远……

故乡，也在慢慢生僻。

我养着一束闪电，准备自己受用，

衣袖里有

犬在吠。

选自微信朋友圈

刘子睿

霍去病

我看见他在那，冬天的桦树林正替他倒下

他的汗血马累了，在一天的最后，

他的脸浮现在城乡巴士昏尘的车窗上

长城蓄起坚硬的胡须

他在铁丝网的一侧停了下来

凝视着，一条雾中的河流，穿过暮色里升起的匈奴人

再过一小时，他的悲伤会代替月亮成为夜晚的长梯

他的敌人像在历史和现实间倒来倒去的水

此刻在空气里结成了冰

他在第二天早上坐上了返程的车

他从耳机里听见冲锋的鼓角

他梦见汉武帝钢铁的心

他想成为一个句子

在还没被说出口的时候，就消失在茫茫的大漠里

含羞草的隐喻

每天晚上，我新长出的胡茬

都会梦见含羞草，其实

那是剃须刀的刃口，也是

它们世代传递的，关于死亡的寓言：

只要轻轻一触，两片锯齿就会合拢

就像眼皮一样，将含羞草的眼睛交给

从长夜里拨出清晨的手指

抽走黑暗，就像一瞬间的痛苦

选自公众号“诗午餐Poemeal”

发表于《当代·诗歌》2024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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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件初审：郑世琳、袁梦颖（实习）

稿件复审：徐晨亮、李义洲

稿件终审：赵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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