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世界文学史,其实是我的文学回忆录。”木心说。古代,中世纪,近代,每个时代都能找到精神血统,艺术亲人。
《文学回忆录》记录了木心在1989年至1994年年间,在纽约为一小群中国艺术家开讲的“世界文学史”。
当年听课的陈丹青累积笔记共五本。木心大量精彩的文学识见,连同率尔离题的妙语趣谈,都在笔录中悉数呈现。
木心是谁?这就要从一首歌和一位学生讲起。
一首歌。
2015年春晚,刘欢演唱的《从前慢》,其实就是木心先生的诗改编的。听过这首歌的话,可能会对其中几句印象深刻:“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一位学生。
木心先生有一位比他出名的多的学生。当代著名画家、作家陈丹青视木心为精神导师,曾说过:“我写书,我出书,就是妄想建立一点点可疑的知名度,借此吸引大家有朝一日来读木心先生的书。”
2011年12月24日,浙江桐乡乌镇,木心先生追思会,陈丹青全程陪伴,含泪悼念。
木心,1927年出生于乌镇,2011年底在故乡乌镇去世。本名孙璞,笔名木心。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师从刘海粟、林风眠。解放后,教过书,做过工艺美术,也参加过人民大会堂的设计。在文革的动荡中偷偷阅读经典,写作“不合时宜”的文学作品,遭受了牢狱之灾。1982年定居纽约,从事美术和文学创作。这时他已经55岁了。他说过:“我相信时间,我和大家比耐心。”他的作品被大家所知,是在长居纽约之后。
他是20世纪的中国画家第一位有作品被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他的散文和福克纳、海明威的作品一道被收入《美国文学史教程》。在台湾和纽约的华人圈中被视为深解中国传统文化的大师。陈丹青评价老师:“木心先生自身的气质、禀赋,落在任何时代都会出类拔萃”。
从文学史上看,木心算不上主流。他一生与艺术搭边,对诗文钻研颇深,却不是学者,是当之无愧的艺术家。但作为艺术家和作家,他仍是一个中国文学的“局外人”。最初在书店看到木心作品的封面,会以为是青春文学无关痛痒的呻吟;尝试翻开读一些书里的片段,觉得他是个带着幽默气质的中年人;认认真真读《文学回忆录》,才真正明白他的沧桑和他的淡然。读完全书,会觉得仿佛与他已神交已久。
文学是可爱的。生活是好玩的。艺术是要有所牺牲的。
80年代,陈丹青在纽约认识了木心,听他谈论文艺,惊为天人,不愿独享这份奇缘,陆续带认识的在纽约的艺术家去见木心,而后大家请他正式开课讲世界文学史,不要让珍贵的识见虚掷了。
这场文学的远征整整讲了五年。每位听课人轮流提供自家客厅,在座者有画家、舞蹈家、史家、雕刻家等等。陈丹青说:“我们当年这样地胡闹一场,回想起来,近于荒谬的境界:没有注册,没有教室,没有课本,没有考试与证书,更没有赞助与课题费,不过是在纽约市皇后区、曼哈顿区、布鲁克林区的不同寓所中,团团坐拢来,听木心神聊。”
从古希腊神话、新旧约,到诗经、楚辞,从中世纪欧洲文学,到二十世纪文学世界,东方西方,古代,中世纪,近代,每个时代都能找到精神血统,艺术亲人。陈丹青将五年的听课笔记,整理成共八十五讲,逾四十万字的大书,表面上是文学史讲义,其实处处是木心的观点,是他的文学回忆。书中不乏像“红楼梦中的诗,如水草。取出即不好,放在水中,好看。”这样让人拍案叫绝的精妙比喻。
在最后一课,木心说,“文学会帮助你爱,帮助你恨……课完了,我们将要分别,愿大家都有好的转变”。文学归根究底是人学,有此制高点,而能一览众山小——读木心,而后学会阅读自己,“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
梁文道专文推荐:“平视世界文学史上的巨擘大师,平视一切现在的与未来的读者”
“木心《文学回忆录》,斩钉截铁,不解释、不道歉、不犹疑。他平视世界文学史上的巨擘大师,平视一切现在的与未来的读者,于是自在自由,娓娓道出他的文学的回忆。”
“在我看来,现代中国文学史,木心是一位‘金句’纷披的大家。与《红楼梦》中的诗不同,木心的断语,取出水面,便即‘兀自燃烧’起来。但他的‘火焰’,清凉温润,却又凌厉峻拔,特别值得留意的是,他的一句句识见,有如冰山,阳光下的一角已经闪亮刺眼,未经道出的深意,深不可测。”
《希腊神话》:最早的文学即记录人类的骚乱、不安,始出个人的文学。所有伟大的文艺,记录的都不是幸福,而是不安与骚乱。
《诗经》:整个《诗经》是悲苦之声。我骂儒家,是将好好一部《诗经》弄成道德教训,诗曰如何如何……《诗经》原本是个人主义、自由主义的压抑,可是几乎多有中国文人借引《诗经》都错,都用道德教训去看《诗经》。
《牡丹亭》:前有《牡丹亭》,后有《红楼梦》,曹雪芹也赞美,借宝黛之口,竭力称赞。这种情致,现代年轻人不易共鸣。我少年时家有后花园,每闻笛声传来,倍感孤独,满心欲念,所以爱这两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西游记》:孙悟空的成功,是写了一个一段,一个猴子中的拜伦。中国文学史中从来没有像孙悟空这么一个皮大王,一个捣蛋上天的角色,也没有人这么大规模以动物拟人化,以人拟动物化。吴承恩灵感洋溢,他不知道,不仅中国,全世界写神话、童话的作家看了“大闹天宫”都要佩服的。
《红楼梦》:曹雪芹的伟大,分为两级。一是细节伟大,玲珑剔透:一痰、一咳、一物,都是水盈盈的。再是整理控制的伟大:绝对冷酷,不宠人物。当死者死,当病者病,当悔者悔。《红楼梦》中的诗,如水草。取出水,即不好。放在水中,好看。
《金瓶梅》:“性”,通常是器官在活动,没有“人”。《金瓶梅》不然,器官生在身上,还是写成了人,几乎是性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完成了艺术,《金瓶梅》要靠你自己找出它的艺术。
《浮士德》:如果把《浮士德》堪称全世界文学顶峰,全世界错。浮士德是北欧民间传说中的炼金术士,性格模糊,形象也窝囊,近乎妖道。歌德借了这题材,把浮士德提高到整个欧罗巴文化的精神象征,这是他了不起的功绩,我由衷钦佩。从文学角度说,《浮士德》不成功;从文化现象讲,《浮士德》伟大。
《罗密欧与朱丽叶》:后人再写少男少女,也写不过莎士比亚!在伟大的作品前痛感绝望,真是快乐的绝望。
《哈姆莱特》:到了老年,莎士比亚似乎把郁结心中的哲学观点都放到丹麦王子形象上,但仿佛都是哈姆莱特,而不是莎翁所言。你们看原作,哈姆莱特的对白,与他自己的独白,完全是两种辞令语调,这是剧作者莎士比亚在遥控,是莎士比亚与哈姆莱特血肉相连,但又离得很远,远远地“遥控”。
《傲慢与偏见》:女性作家中我非常推崇奥斯汀,有天才,有功力。那时候女人写小说是笑话,要被人看不起的。奥斯汀就在那种翻板的小桌上写,听到脚步声,脸盲盖上桌板。这样提心吊胆的写作生涯,竟能完成六部长篇小说——天才是埋没不了的。
《简·爱》:伍尔芙夫人对《简·爱》的批评凶狠不留情。我以为《简·爱》还是好。一是情操崇高,而是适合年轻人读,是爱情的好的教科书。
《双城记》:正统文学批评说狄更斯的艺术水准不够,认为是通俗小说作家。我以为这种批评煞风景。我喜欢他,在他书中,仁慈的心灵,柔和的感情,源源流出。说他浅薄,其实他另有深意。他的人物,好有好报,恶有恶报。但和中国式的因果报应不同。他的这种“报应法”是一种很好的心灵滋补。
《巴黎圣母院》:雨果是公共建筑,走过,看看,不停下来。他不是我的精神血统。
《基督山伯爵》:我一口气读完《基督山伯爵》,一点不觉得艺术,就觉得我生活了一场,痛快了一场。
责编:笑笑
书名:文学回忆录
著者:木心 讲述;陈丹青 笔录
出版时间:2012.12
出版社:广西师大出版社理想国
原价: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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