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望成为德国总理的默茨为何选择“玩火”？

FT中文网 · 公众号 · 商业 · 2025-02-10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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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茨的冒险之举即使不至于玩火自焚，但也相当于正在高空走钢丝。

文丨FT中文网专栏作家张冬方

在德国联邦议院选举前三周，离德国总理几乎只有一步之遥的弗里德里希•默茨因为冒险忽然陷入了被动局面。

1月29日，德国中右翼保守党基民盟（CDU）主席、联盟党（CDU+CSU）总理候选人弗里德里希•默茨 (Friedrich Merz)发起的收紧庇护政策动议，在德国联邦议院的投票中收获了多数票，但仅因为在极右翼德国选择党 (AfD) 的支持之下。该“五点移民政策”动议内容包括永久性边境管制和在边境拒绝所有非法入境企图。执政党中社民党和绿党、反对党左翼党均投了反对票。

尽管该动议并不具有法律约束力，尽管该五点计划将选择党定性为“并非伙伴，而是政治敌人”，但与极右翼的“联手”打破了某种禁忌，此举也因此被称作为在德国针对极右翼的“防火墙”中打开了一扇“地狱之门”。德国总理、社民党总理候选人朔尔茨说：“默茨不再值得信任。” 副总理、绿党总理候选人哈贝克称，默茨在防火墙问题上的转变让他失去了担任总理一职的资格。

而默茨坚称，他并没有与德国选择党合作，而只是寻求通过保守党自己的措施，对谁同意他的动议完全无所谓。他声称，正确的想法不会因为“错误”的人支持而变成完全错误的想法，“我既不往右看，也不往左看。在这些问题上我只向前看。”在民调中，联盟党一直居于首位，支持率达30%。

默茨确实没有主动寻求与选择党的合作，但是他接受了，或者说容忍了选择党的支持，相当于不主动，但也不拒绝。而去年11月，默茨曾在联邦议院宣称，“无论是在议程制定上，还是在实质性投票中，在议院里绝不能、也不应当形成与德国选择党的大多数，哪怕只是一次偶然的或刻意导致的。”他也将选择党比作毒蛇，称“如果你的脖子上有一条蛇，它迟早会咬死你。” 他也信誓旦旦地表过态，在他的领导之下，基民盟绝不与选择党合作。所以，在很多的人的解读中，默茨不仅出尔反尔，他还与选择党迈出合作的第一步。

1月29日的动议和对此的投票仅具象征意义，而两天后的投票针对的是来自联盟党提出的一项法律草案。该法律草案的目的在于将限制移民作为目标写入居留法、限制移民家庭团聚、联邦警察获得直接申请对须离境人员实施拘留或监禁措施的权限等。投票结果显示：338名议员赞成，349人反对，5人弃权。耐人寻味的是，在默茨所在的联盟党内部， 184人投赞成票，但另外12人并没有提交选票。

默茨的限制难民和移民政策并非空穴来风。事情的起因在于1月22日发生在德国阿沙芬堡的一起针对幼儿的持刀袭击事件。而近年来，从2016年柏林到2024年马格德堡的驾车闯入圣诞市场人群事件，从2024年8月索林根到2025年1月阿沙芬堡的持刀袭击事件，德国的安全问题俨然陷入了失控状态。这些袭击者要么来自伊斯兰恐怖分子，要么来自其他外来移民，而阿沙芬堡持刀者则为难民申请遭拒、理当离境的阿富汗人，却因当局的不及时作为仍滞留德国。这些事件加深了民众对难民和移民的恐惧，甚至仇恨，也加深了对政府的失望。

这样的恐惧和失望，成了极右翼选择党发展壮大最好的养分。显然，处在反对党位置上的默茨也不想放过这样的机遇，他选择向右一路狂奔。在阿沙芬堡事件之后，默茨很快提交了反难民“五点计划”动议。

但默茨的冒险动机也可以追溯到他在联盟党内的个人挫败史当中。2002 年，正是默克尔取代了默茨在联盟党议会党团的领导位置。2009年，默茨黯然离开了政界。而在基民盟主席一位上，2018 年，默茨在与卡伦鲍尔的竞争中落败，2021年，他又败给了拉舍特。2022年，一直活在德国总理默克尔的阴影之下的默茨终于回归了。而今，他身兼三个身份：基民盟主席、联盟党议会党团主席，以及联盟党总理候选人。在移民问题备受关注的大气候下，在执政党提前瓦解的契机之下，默茨迎来了人生最大的机遇，他不仅强势归来，还有望成为德国总理，甚至有机会亲手全盘否定默克尔时期的难民政策，相当于推翻一直以来压在心中的那座大山：默克尔。在这样的故事背景之下，默茨身上有着复仇者的悲情色彩。

阿沙芬堡持刀袭击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默茨出现在镜头前称，两名幼童成为持刀袭击的受害者，“这是德国又一次完全不受控制的暴行”，“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德国持续十年的错误庇护和移民政策造成的一堆废墟。” 显而易见，他指的错误正是默克尔2015年时敞开大门欢迎难民之举，在他看来，正是默克尔一手造成了现在的烂摊子。默茨自己不仅要和默克尔划清界限，他领导的基民盟也要去默克尔化。

而默克尔的阴影挥之不去。在默茨因“五点计划”动议投票打破禁忌之后，默克尔意外地发表声明称，在德国联邦议院1月29日的投票中，“在明知后果的情况下却允许出现依赖德国选择党支持的多数票局面，是错误的。”

默茨打破禁忌之举也引发了民众的反弹。数万民众已经走上汉堡、爱尔福特和不来梅等城市街头。而在2月2日的柏林，据警方发布的消息，有16万人参加了抵抗默茨与选择党共同行动的游行。

默茨的冒险之举即使不至于玩火自焚，但也相当于正在高空走钢丝。默茨已经表达过自己要坚持下来的决心。可是即使他能坚持下来，但基于不与选择党联合执政，那么默茨必须与社民党或绿党组成联盟才能在政府中获得多数席位，而后两者都不太可能帮助默茨实现他的激进承诺。但默茨除了表达坚持还能怎样呢？万一能绝处逢生呢。只是，他的内心恐怕有时会闪现一丝动摇：真的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责任编辑闫曼 [email protected]
图片来源 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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