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太阳这么红，还是这么冷？”——从《大护法》说起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看开点就行了。”然而，将这样不公正的遭遇归结为一个冷漠不可控的外在力量，实在缺乏同感，更有种犬儒主义者置身事外的傲慢。但这句话中的一个词“以万物为刍狗”，很好地描绘出了让我们愤怒而心寒的现实处境。

刍狗是古代祭祀时用草扎成的狗，在祭祀之后，就会落入被扔掉任人践踏的命运。仔细想想，这些事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将人当成了“刍狗”，当成了满足私欲或野心的物件，只是程度深浅不同而已。

我们的社会怎么了？他们怎么下得起手？他们的良心难道不会受到煎熬吗？他们的道德开关被关闭了吗？是不是在他们心中，他人的生命被“去人性化”了，被物化成满足欲望的工具了？而对待工具，人是没有负罪感的。就像大护法中的庖夫，他被告知这些花生人不是人，只是猪狗，于是他毫无压力地利用尸体练刀。

社会学家厄文·高德曼通过研究发现，大多数残障者都被社会认为不值得信任，原因就是他们被认为是不完整的人，受到污染的人。将人归类，并通过地位上的贬低，合理化自己粗暴地剥夺他们得到尊重和爱护的权利。通过贬低与归类，他们的负罪感也得以减轻。如果所为是为了几千万大众的利益，为了一个城市的发展，那么不仅没有负罪感，而且做得心安理得，甚至可能还会有很多“不被理解”的委屈。

马克思预言说在资本主义社会，工人由于所得的不足，不得不越发依赖于掌握于资本家手中的生产资料，从而工人成为劳动者的第一身份，而“人”的身份则退居其次。人越来越异化成一个工具，会忘记作为人本身的身份和价值。而哲学家马尔库斯在《单向度的人》一书中也表达出了一致的观察，他认为发达工业社会成功地压制了人们内心中的否定性、批判性、超越性的向度，使这个社会成为单向度的社会，而生活于其中的人成了单向度的人，丧失了自由和创造力，不再想像或追求与现实生活不同的另一种生活，丧失了做人的意义和价值。在这个物化和功利的时代，当被问及人的尊严和价值到底是什么时，我们是否真的能回答上来呢？

12月4日是国家宪法日。“人民网”曾刊载傅达林 《从宪法中读懂人的尊严与价值》一文，其中有这样一段表述：“所谓人的尊严，主要指‘独立而不可侵犯的地位或身份‘ ，在宪法上就解释为人的基本权利。” 如果一个人的财产可以随意被掠夺，他的自由可以随意被侵犯，他在共同体中总是处于弱势，这个人就没有尊严可言。真正的尊严在于人的诸项权利如平等、自由、安全、财产等，都得到尊重和保障。宪法就是尊重和保障人的尊严的最高法，并为人营造出一个公共空间，让我们能够尊严地生活。

然而，“为什么太阳这么红，还是这么冷”的悲剧还在一次次上演。这不得不值得我们反思。人的尊严和价值来自哪里呢？在人的价值受到践踏时，从哪里能找寻到完整的可能呢？

《美国独立宣言》的开头有这样几句话：“我们认为以下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皆生（被造）而平等，享有造物主赋予给他们的不可剥夺的权利，包括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这段话很好地回答了上面的问题，这也是文艺复兴以来所强调的 “天赋人权”的观念所指。

神按照自己的形象和样式创造了我们，我们都是拥有神的形象的人。这也是定义我们为人的价值和意义所在。“神的形象”不仅包括生命本身，而且包含了智慧、情感、圣洁、公义、爱人的能力、自由的意志、真理的知识和管理的使命等。更重要的是，它还包含了与爱我们的神难以割舍的关系。“神的形象”是神赐给我们的礼物。我们每个人的生命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别，我们的权利也应得到保障和尊重。这是所有宪法与宣言的共识，是我们所有人都要捍卫的东西。然而不仅整个社会在破坏它，我们自己也在糟蹋它，丢弃它，忘却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