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乌合之众 | 傅小永

涌现

科学家造了个概念，描述他们也搞不清楚的一类现象：

大量简单的个体，连接后，变得不简单。N个1之和，远远大于N。

每只蚂蚁都傻傻的，笨笨的，没有大脑，不会计划，只会在爬过的地方留下点“信息素”，但蚁群却能造房子、种植、防卫和发动战争；

每个神经元都傻傻的，笨笨的，不会愁，不会闹，只会简单地传输点“脉冲”，但几百亿个神经元连接后，变成了聪明又智慧的大脑；

最直观的是雁群，没人编舞，没人指挥，却可以摆出“人”、“一”各种POSE，随时找到应对风向的最省力办法。

这个概念叫“涌现”。嗯，市场也是涌现——

每个人都傻傻的，笨笨的，遵循最简单的规则，要么买，要么卖，却创造了惊人奇迹。

互联网也是。只不过人类偷师蚂蚁，把“信息素”改成了传输协议（TCP/IP）。

简单，之所以能加总出神奇，是两个原因：

1、去中心化。没有谁用枪顶着蚂蚁，它嗅读同伴留下的“信息素”，自行决定向左，还是向右，就像你在淘宝，嗅读其他人的留言，自行决定买，还是不买。

2、连接。网状（如互联网）是最聪明的连接，因为它平等——点对点，每个节点都和所有节点相连，其他如树状、链状、星状，都可能限制神奇的发生。

权威

社会学家勒庞，观察硬币的另一面，1895年，写出了著名的《乌合之众》。

他以“群体心理”挑战涌现，比如集体无意识取代个体有意识——

每个人都又聪明又温和，但凑一起，却成了傻傻笨笨，易燃易爆的“乌合之众”。

更深刻的观察，来自经济学家科斯。1937年，他提出了著名的问题：为什么会有企业。

科斯以“中心化”挑战“去中心化”。

如果点对点、去中心化的市场是最优的，那么，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是原子式的自由职业者，为什么多数人还是选择做上班族？

市场这一去中心化的涌现里，为什么反而出现了企业这样的中心化组织——

你下周要不要出差，不是你嗅读同事们的“信息素”，自行决定去还是不去，而是你的老板说了算。

科斯说，企业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能节省交易成本；企业之所以能节省交易成本，是因为领导力（“权威”）。

企业家才能，无论怎么定义，远见、想象力、冒险精神或行动力，它都是领导力的另一个称谓。

能者居上的科层制，是企业节省交易成本的原因。

另一个典型的科层制，是政府。

点对点并行科层制，去中心化嵌套中心化，这样的耦合，散见于大自然的各个角落，是进化的双螺旋式兄弟。

交易成本与中心化组织

权威的历史足够久远，帝王将相，商贾名流，文人墨客，历史似乎是他们成就的。

所幸，涌现的历史终于开始了。维基百科、Linux开源系统、区块链……只有互联网，才第一次实现了超大规模连接，而互联网转为民用，不过20多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