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花样年华》,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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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原深度调查记者,现闲散码字。微信公众号:风茕子(ID:gushirenxing)。
我曾经养过一只比熊,叫乐乐。
它有多叫人心疼呢,我晚上熬夜写稿子的时候,它柔软的小脑袋就枕在我脚上。我出差的时候,大雄说它不回窝睡觉,守在防盗门口的垫子上,一夜一夜等我(男人都做不到好吗)。
我怀孕的时候所有人都叫我把乐乐送人,我偏不。我真的觉得它和我的孩子一样重要,是我们的家庭成员。
为此我妈没少跟我生气。
因为我的宠溺,乐乐被我喂成了16斤的大胖墩。我好喜欢它好喜欢它好喜欢它,带它出去玩的时候,它不想走路,我都是抱在怀里的。
可是后来我变心了。
那时候我女儿还小,要在一个小小的卡通坐便器上面拉粑粑,有一天我去照顾她,粑粑没有及时倒,我一转脸,坐便器里竟然空了!
我妈说,是不是被乐乐吃了?
我简直无法相信。我说决不可能。我乐乐吃的都是进口狗粮,排骨泡饭,我自己用着两块钱一个的钢碗,给它买二十块钱一个的狗钵子,吃酸奶都是我一半它一半,盖子上的精华部分都是给它舔……你让我怎么接受它竟然吃屎?!
从此我心里就有点隔应。我开始留意它龌龊的行径。又有一次,我故意没给我娃倒粑粑,我亲眼看到,它冲上去,“呱”一口把它吃掉了,然后心满意足地跑到阳台去晒太阳。
我妈颇为得意地说,看到了吧?狗就是狗,天生是吃屎的!你还老把它当个人看。
我强忍着胃里一阵一阵的痉挛。
就在那一瞬间,我不再爱它了。人心真的很奇怪。以前有个女孩跟我说,她跟一个男士相亲本来挺好的,就因为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忽然觉得他走路像鸭子,前面的好感全部消失。
就是那种感觉,一瞬间决定了所有。
我对于自己的变心有一丁点自责,因为乐乐好像也不是故意的。
九儿九是乐乐的姥姥(因为她养大了乐乐的妈妈),我跟九儿九倾诉我的苦恼。她说,老子被你笑死,狗本来就是吃屎的。
可是我接受不了它吃屎,怎么办啊。
我还为这事打了它。其实我的心在滴血。我痛我接受不了现实又改变不了现实。
狗很聪明,它能感觉到我不爱它,它好像得了抑郁症。我也没管它。加上它喜欢从我女儿手里抢东西吃,或者趁我们不注意,把我女儿手里拿的饼干舔一下就跑,我一想到它那张吃屎的嘴,我就狂躁起来。多半时间,我把它关在阳台上。
前年夏天,来了几个朋友,我带她们出去玩。我妈说乐乐把阳台门扒开,可能是想出去找我,再也没有回来。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你没有真心爱过,你不会体会到那种力不从心的伤感。我爱它的时候,有一天梦见它被人打得浑身是伤,我在梦里哭醒。我不爱它的时候,在它丢了以后我甚至没有去贴一张寻狗启示。
有一次采访一个男人,他照顾下肢瘫痪的妻子十几年,他说他们是自由恋爱,之前妻子背叛了父母嫁给他,他发誓一辈子对她好,而现在他每天都不想回家,不想看到她。他哭了。我想起我的乐乐。
还有一次采访一个艺术团的领导,他儿子患有自闭症,这对一个家庭来说是巨大的考验,他妻子因此患了抑郁症,他没办法从精神上承担这一切,曾一度想离婚。他说他们以前很相爱。我又想起了我的乐乐。
还有一次和一群婆娘聊天,她们说,男人就是喜欢到处播种的呀,男人就是喜欢证明自己的力量的呀,狗是改不了吃屎的啊。我又想到了我的乐乐。
有一次和一群爷们聊天,他们说,男人搞到了女人都以为是自己有魅力,其实全特么是因为钱和权力。男人好色女人贪财天经地义,都可以从生物学的角度上得到解释的嘛。我又想我的乐乐。
乐乐只是一条在我的生活里存在了4年的狗,可是在这4年之后,它变得无处不在。任何事情我都会联想到它。别人背个信弃个义,别人变个心出个轨,别人命途多舛,别人风平浪静。总之哪儿哪儿我都能想起它。我竟然因为一条狗,可以原谅不忠,可以理解不义,知道那些变了心的人,在怀念起没变心的日子的时候,TA心里也是不好过的。
谁都不是故意一头扎进不美好的生活,谁都不是故意不负责任、狼心狗肺,就像狗也不是故意想吃屎一样。
这篇推送没有任何意义,还是不要往更深刻的方向去理解它吧。我只是忽然很想乐乐,也很心酸它在看到我变心之后先行切割。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主人,希望它的下一个主人,不要像我这么幼稚。
乐乐小时候的相片,像个布偶一样可爱。
可是有些爱,只属于那一点点,独特的时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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