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护法，善X汇，一边蠢，一边坏，想保命，怎么办？

最近理财圈出了件大事，2017年中国最火爆的金融传销骗局善X汇完蛋了。

过去半年，力哥多次公开警示过善X汇就是骗局，哪怕最近写的讲IGOFX骗局的 《这有个骗局，我给满分，可惜你来晚了》 一文里还再次提到善X汇，并预言下一个完蛋的就是这货，该讲的都讲了，本来不想再多费口舌。

但最近电影界也出了件大事，中国第一部自分级PG-13的动画电影《大护法》票房惨淡，同样是“大”字辈国产电影，去年和前年暑期档大热的《大鱼海棠》和《大圣归来》纷纷站出来力挺《大护法》。

看完《大护法》，想到善X汇，便有此文。

友情提示，《大护法》强调PG-13并非自我炒作噱头，本来暑期档动画片主要目标受众就是孩子和家长，说本片不适合13岁以下孩子看是自断财路，傻子才会这么炒作。

出品方还算有良心，因为这货真不适合孩子看，属于标准的成人动画，有些家长没看过晦涩阴暗沉重的宣传片，以为和《大鱼海棠》或《大圣归来》一样就是带孩子来看了，结果小朋友被吓哭的比比皆是。

力哥一开始也没心理准备，以为就是讲政治隐喻的，结果一看，我去~这是部惊悚片啊，赤果果北野武暴力美学style，尤其我那场看的人又少，有些不期而至的惊悚镜头把我都吓了跳，分R级都不为过。

《大鱼海棠》画面极其漂亮，但剧情极为单薄，《大圣归来》则是早被炒烂的西游IP，能火主要靠中国人的西游情结，就像时下最热的《悟空传》一样，对我没啥吸引力。

而《大护法》的制作经费比前两“大”更捉襟见肘，所以制作粗糙的硬伤可以理解，但导演不思凡对电影语言的运用还很不成熟这个赖不掉，故事讲得七零八落，就算故事框架再宏大，想要为续集多藏点梗也不是这种粗糙玩法，会让观众感觉你丫就是故弄玄虚。

相比之下，《进击的巨人》玩悬疑套路要成熟很多，哪怕是原计划分5部的《魁拔》系列也要好得多。

但在力哥看来，这些赤果果的“瑕”依然“不掩瑜”， 这个“瑜”就是《大护法》的隐喻所表达的核心思想实在太深刻。

深刻到什么程度？

这是中国动画电影创新之路上从未企及的高度，哪怕日本动漫中也只有《攻壳机动队》、《钢之炼金术师》、《新世纪EVA》等少数作品达到过。

更直白的说，中国能公开上映的真人电影中也很少出现这种级别的神作，时下中国电影正在向超炫特效+超多一线明星+超流行IP的“三超”道路狂奔，纯粹娱乐体验而毫无思想价值，记忆中过去几年能震撼到我心灵的国产电影只有老谋子的《归来》和 《冈仁波齐》 。

或许总菊剪刀手都没看出《大护法》的双重隐喻，所以剪掉点过于血腥的画面后竟然给公映了——不思凡在制作之初压根没想过能公映。

《大护法》第一重隐喻，智商上线的90%成年人都看出来了——集权和自由，洗脑和觉醒，独裁与反抗……

花生村里同样是花生人的执法者们身后背的就是法西斯笞棒，所以这重隐喻很明显。

但《大护法》的第二重隐喻可能绝大多数观众都没发现。

第一重隐喻中，吉安老头是统治者和大反派，庖卯是统治阶级中负责干脏活的执行者，花生人执法者是统治阶级从被统治阶级中提拔的深度洗脑的走狗，花生人民众是被洗脑剥削的奴隶，隐婆是发现真相后决心反抗暴政的起义领袖，小姜是自发觉醒自由意志的第一人，大护法和太子则是促成革命的外来先进势力。

所以隐婆才发出感慨：“ 一边是坏，一边是蠢，这就是这里正在发生的事 ”。

但三观颠倒的第二重隐喻同样有逻辑上的支撑。

吉安老头是个为了把祖业发扬光大而兢兢业业的合法商人，花生人不是人，而是一种有着人类外形的家畜，在吉安眼里，自己就是在养猪，猪要听话才行，不听话就要打，猪养肥了就要杀了卖钱，大护法到花生村后很快也发现这些花生人不是真正的人类，没毛病啊。

至于说吉安装神弄鬼欺骗花生人，这不是人类在养家畜时经常用的管理技巧吗？

庖卯就是吉安雇的小工，帮他干杀“猪”的脏活，只不过这是两条腿直立行走的猪而已，也没毛病啊。

而花生人执法者则类似于羊群中的头羊或帮着看管羊群的牧羊犬，普通花生人则是普通羊群，都没毛病。

那么问题来了，在这层隐喻中，大护法和太子是什么鬼？

就是莫名其妙跑来砸了吉安祖业的臭流氓啊！

太子把小姜当成知心朋友，一心要保护小姜而和吉安庖卯做对，这和那些动物保护主义者跑去广西玉林阻止当地人吃肉狗产生冲突有啥区别？

就像欧洲列强来到中国后，一方面启蒙中国人自我觉醒，加速了中国社会走向自由平等，一方面也搞乱了中国社会原有的纲常体系，导致祖制废除，礼乐崩坏，社会动乱，革命不断。

在双重隐喻中，作为突如其来更强大的外来势力，大护法和太子同时扮演这两种角色，对立又统一。

而第二重隐喻的深度远超第一重隐喻中简单的政治-讽刺或言-论-管-制，它发出了三个命题：

第一，到底应不应该把“花生人”看成人？

第二，如果不看成人，应该怎么对待？如果看成人，又应该怎么对待？

第三，如果有时可以看成人，有时不能看成人，那这个尺度如何把握？

吉安从一开始就不把花生人看成人，当他听到小姜开口说话时，惊呼“倒了血霉了，养的猪开口说话了！”

庖卯原来也不把花生人看成人，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花生人还有能直接和自己交流的语言能力，当小姜开口说话时，他才会产生强烈的认知困惑，不知道自己过去杀的到底是啥，甚至恶心到把黄疸水都吐出来了。你可以想象一下，你家养的狗突然有一天不汪汪叫而说人话了，你啥反应？

大护法一开始以为花生人是人，后来很快发现不是人，但再后来，同样对花生人产生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同情心。

太子从始至终都把第一个自由意志觉醒的花生人小姜当成人类朋友，所以庖卯把小姜杀了后才会精神崩溃要掐死庖卯。如果有人开车把你家狗轧死了，你会和那人拼命吗？

而对花生人问题看得最透彻的反而是吉安的孙子小鸣，看起来年纪最小，却一眼看穿问题本质。

对待自发觉醒的花生人小姜，小鸣拿TA当朋友，对TA很友好，他家里还养了一个被他培养成也能开口讲话的背后插了个风车的花生人“蛋”，小鸣教导他，要装神弄鬼让别人怕他，然后指挥许多飞虫花来监视他人，实际上是小鸣的情报机关，而小鸣对TA同样很友好。

但小鸣很清楚，TA们不是人类，而是爷爷养的“经济作物”，秋后成熟全得死，并没有因为对TA们友好就去破坏爷爷苦心经营的事业。

小鸣最牛的地方在于，他比小农思想的爷爷有更深邃的政治眼光。因为他预见到了黑曜石是一种类似核武器的能深刻改变战争形态和国家实力对比的压倒性力量，谁优先掌握这种武器的研制秘密，谁就能在未来的国家竞争中占得先机，而送上门来的奕卫国太子正是未来国家权力继承人，把黑曜石和自己的忠心一起献给太子，自己长大后太子也登基了，和继承爷爷这盘祖业相比，前途不可限量……

写到这里，细思恐极……这不就是中国屌丝版《进击的巨人》……

把隐喻完全打开，“花生人”在现实世界中有三种解读视角。

第一种视角是俯视，就是动物保护主义者的价值观，人类并非天然就比其他动物对这个星球上的资源具有更多的支配权，人和动物是一体的，都是地球上的居民，地球不是人类的私有产物，善待动物就是善待人类自己。

当然，从更高的宗教视角看，就更需要尊敬每一个生命，《冈仁波齐》中有个镜头，朝觐路上有个藏民趴地上发现眼前正好有一只蚂蚁爬过，他目送蚂蚁从自己眼前爬过才重新起身前进，身体力行万物有灵，众生平等的佛教信仰。

第二种视角是仰视，就是人类到底应该如何看待在可预期的将来会诞生的AI人工智能生物，尤其是TA们同样具备人类外形和语言功能的情况下。这是个更复杂的伦理问题，力哥看过太多太多以AI为主题的科幻片，这是一个人类目前暂时还只能YY，无法看清楚的问题，但却是人类今后可能面临的最重大的伦理挑战，远比LGBT重要得多。

在《攻壳机动队》中，展示了更复杂的伦理问题，不是人类压迫人工智能或人工智能反过来奴役人类这种简单的两级对立，而是人类的大脑配上人工智能的肉体，也就是虽然有人类大脑和灵魂但整个身体都是生化机器人的草薙素子 ， TA算什么？

不过今天力哥想重点讨论的是第三种视角——平视——我们的意识中有没有时刻把其他人类同伴都当成人？

你说这不是废话吗？不当成人难道还当成畜生看吗？

没错，我发现很多时候，我们对待其他人类同伴和安吉对待花生人的态度一样。

作为有丰富情感的智能生物，人性中有一种弥足珍贵的至善本能，心里学上叫 移情能力或共情能力 ，即设身处地理解他人感受的一种能力。也就是力哥常说的 换位思考的同理心 ，这是人际交往中最重要的道德品质，也是摩西、苏格拉底、老子、孔子、佛陀、耶稣、穆罕默德共同认可的“ 道德黄金律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等都是这个意思。

但如果人类滥用这种听上去很美好的移情能力，会让人类社会陷入停滞甚至毁灭。

最典型的例子还是庖卯的职业——屠夫。

庖卯为什么看到自己解剖无数的花生人说话了会出现不停呕吐的严重生理反应？因为他突然发现会说话的花生人怎么那么像人，于是对花生人产生了移情效应，假如他过去杀的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这种罪恶感足以让他精神崩溃，并由精神影响到肉体。

为什么《冈仁波齐》中有一个去朝圣的屠夫感觉到自己充满罪恶感？因为他的信仰告诉他不应该杀生，但他的工作就是杀生，对被他杀掉的牦牛产生了移情效应，所以就会痛苦。

现实生活中，没人会说屠夫的良心很坏，大家都认为这只是一个职业，屠夫自己也决不能对他每天宰杀的动物产生感情，否则他会精神崩溃。

但人类天生是杂食动物，没人愿意做屠夫，难道我们都学和尚吃素？

所以屠夫一定要反复告诉自己，杀猪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标准化工作流程，第一步如何第二步如何，都某一步猪会扑腾两下叫几声，一切都很正常，没毛病。

如果有人把动物也看成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和自己灵魂相通，是自己最亲密的家庭成员，比如说家里养的狗，于是他就会对狗这种动物产生强烈的移情效应，家里的地位一般是 孩子>老婆>狗>老公 。

而且不但自家的狗绝不能被人欺负，哪怕他知道几千公里外的玉林有人以屠狗为生，以吃狗肉为风俗，他就会怒不可遏，恨不能马上冲过去把那些店给砸了。因为在他眼里，吃狗肉和吃人肉没多大区别。

但对更多没有对狗这种动物产生那么强烈的移情效应的人来说，就会觉得你们这帮爱狗人士脑子有病，不可理喻，世界上动物多了去了，凭啥鼠牛虎兔蛇马羊猴鸡猪肉都能吃，就狗肉吃不得？

但对不起，力哥本人就是爱狗人士，我家先后养过三条狗，我坚信我和我家狗狗灵魂相通，坚决不吃狗肉，也不和准备吃狗肉的人同桌，因为我无法对狗这种动物产生情感隔绝。

所以那些以屠狗为生的屠夫绝不能对狗产生半点感情，否则只能失业。

推而广之，很多与人打交道的职业，也必须抑制移情能力，否则工作无法开展。

比如医生每天要看那么多病人，如果真和每一个痛苦的病人换位思考，他自己就会先精神崩溃。

尤其对经常要抢救危重病人的外科医生来说，天天都在和鬼门关打交道，今天病房里活生生的还在和自己打哈哈的病人，明天就进停尸间了，你让他怎么办？

他只能在病人面前露出职业笑容，用一套标准话术来安慰鼓励病人，离开病房后，马上就在想明天老婆过生日要送啥礼物或者要不要晚上和兄弟们搓一顿小龙虾……这不是他虚伪冷血，而是他必须做到情感隔离，才能把这个工作做下去。

再来一发：老师真把学生当人看了吗？

一个班级50个学生，每个学生情况都不同，如果真要按照最美好的教育理念一个一个因材施教，老师非得累死不可。所以最高效的教育方法就是设定一套简单粗暴的流程，让大部分学生都能成为合格人才，至于说填鸭式的标准化教育会埋没天才，抑制学生创新思维，那也没办法，这是这套高效教育制度带来的必要牺牲。

再比如说，军队里的教官真把士兵当人看了吗？不也是整天用最严格的标准化管理体系来最大限度弱化人性，强调集体意志和长官意志吗？人不再是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而只是一个个被量化的战斗力单位。

但只有这样，这支军队才有战斗力呀。否则你会想到这么年轻可爱充满阳光的生命，还没开过苞，家里的独子，我却把他送上去当炮灰……我这是在造孽啊……

那请问这仗还咋打？

这套东西，可以称为方法、技巧、流程、系统、体制、模式……用时下最流行的话说，叫套路。

因为人类是一种不完美的存在，为了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一部分人就开始研究其他人的弱点，并将之理论化，形成套路，屡试不爽，奉为圭臬。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 “一边坏，一边蠢” 吗？

那些号称两小时就能掌握自媒体写作技巧的课程，真能教你写作吗？

当然不能。只能教你自媒体大V在实践中总结出的能最有效吸引眼球提高阅读量的写作套路，怎么取标题，怎么留悬念，怎么抓热点，怎么搞互动，句子要简短，观点要直接，故事要生动，让读者产生强烈共鸣 （你看，移情效应本身也被套路了） ，黄色、暴力、金钱、恐慌、灾难、权力这些直插人性弱点的话题要反复用，比如“刚刚，马云又……”“刚刚，楼市巨变，国家出台……”就是屡试不爽，就算读者知道这是套路，也还是忍不住要点开，因为他的认知和自控能力不足，他就是想点开看个究竟……

也就是说，他就是蠢……

戈培尔说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这种造神运动不就是“一边坏，一边蠢”吗？

韩国娱乐工业流水线一样生产的明星，里面全是满满的套路，那些偶像就是靠套路包装出来的，时不时会爆出某偶像在私下里爆粗口耍大牌低素质的新闻，或者某偶像和粉丝亲密握手后还没走到后台就忙不迭一脸嫌弃拿纸巾擦手的照片被曝光，这不也是“一边坏，一边蠢”吗？

那么多保险代理人脸上堆满真诚笑容对客户嘘寒问暖，却把性价比那么低的平安福拼命推荐给客户，这不就是“一边坏，一边蠢”吗？

那么多房产中介明知房价还要涨，却为了促成交易脸上堆满真诚笑容对卖家说赶快买，国家马上要出政策房价马上就要跌了，这不就是“一边坏，一边蠢”吗？

推而广之，各大企业的营销广告市场公关部门为了把产品卖出去而想出的各种脑洞大开的营销噱头，让消费者一边掏钱一边还给你点赞，不也是“一边坏，一边蠢”吗？

对病人、对学生、对士兵、对读者、对粉丝、对客户、对公众……我们在工作时，真的时刻把对方当人看了吗？

很多时候，我们关注的并不是一个个真实的人，而是一系列数据指标。

但这错了吗？

如果真把每一个个体都当人对待，给予将心比心的移情待遇，那工作成本就会变得无限高，从而使得工作陷入瘫痪。

最简单的例子，一个销售发现有个很需要自家产品的潜在客户，父亲自杀，母亲重病，老公出轨，儿子吸毒，家里穷得叮当响，将心比心，这人真的太可怜了，要不就把产品送他吧，结果会怎样？

结果他会发现这样的不幸家庭其实有很多，别说自己饭碗肯定敲掉，就算老板想要大发慈悲，也没有能力帮助那么多人。最后企业倒闭，员工失业，社会上出现更多需要救济的人，怎么办？

所以如果有人夸你做事情“很职业”，就是在说你在工作中具备了“去人性化”的能力，把自己和工作对象之间进行了情感隔离，公事公办，冷血无情。

为什么办公室恋情是职场大忌，现在你明白了吧。

就像在《大护法》的双重隐喻中，好人和坏人其实是一体的，现实世界中，“一边坏，一边蠢”也不是截然对立的，而是对立统一的，同一个人，在工作中可能是“坏”，在生活中可能是“蠢”，而更多的时候，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坏还是蠢，或者是又坏又蠢。

比如说善X汇的组织者是单纯的坏，但善X汇的受害者是单纯的蠢吗？

不见得。

他们中的大多数或许一开始的确蠢，但后来也在变坏，因为这个庞大骗局能有今天，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鲜血—— 在所有的传销骗局中，受害者同时也是施害者！

吉安没把花生人当人看，只把他们当能给自己赚钱的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