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岚：川普背后的男人，比川普更令人担忧

文 | 凌岚

“川普是班农的傀儡”，这个说法差不多已经路人皆知。

美国电视综艺“周六晚间生活”（SNL）有一个固定节目，政治模仿秀，这个节目模仿谁玩谁，就知道谁是政治红人，新闻热点。

最近一集模仿的是川普和班农：班农一身黑衣的骷髅形象上场，撺掇川普给各国元首电话解闷，澳大利亚、墨西哥、德国一路打下去，“准备打仗啰”，然后挂断！把文明世界的几国领导人搞得目惊口呆，川普很得意很尽兴。

然后班农提议给小国元首打电话：“让他看看谁是大哥。”津巴布韦被挑中，川普拨通穆加贝总统也就是穆老师的电话，所有的国家元首中穆老师最牛最不买账：“唐纳德·川普？你以为你是大独裁者，你也配？我把你剥皮抽筋，切下脑袋当水杯喝，你一个白人婊，敢玩我！”说完挂断，川普给唬住了，乖乖把座位让给班农，坐到总统办公桌旁边的小桌旁玩塑料玩具。

“政治模仿秀”只是玩笑，这个段子玩的是川普和班农的关系，其中班农一句台词意味深长：“总统先生，你在这个位子上有利于实现‘计划’。”川普问：“谁的计划？”班农：“我们的，当然是我们的计划。”

川普对班农的政治信任，起源于2016年8月的“摸私门”旧录像曝光，那是川普竞选总统最低潮的事件，2005年的录像曝光几乎让川普的竞选翻船，班农力挽狂澜，正式进入川普的团队任竞选总指挥。早从2015年开始，班农对川普的竞选实力就非常看好。川普认为此次大选的共和党真正的票仓，是来自于贫困的白人蓝领，班农对这种领袖远见非常佩服，事实证明川普一点都没有错，他的民粹主义策略对挣扎中的白人蓝领是一味贴心的鸡汤。班农和川普的惺惺相惜没得说。

大选获胜后，川普准备入驻白宫，他最早宣布的内阁组成，有一个总策略师的位置，就是专门为班农量身打造的，这个位置的权力平齐白宫办公厅主任。这种“双头蛇”的权力结构非比寻常。按照惯例，白宫办公厅主任是总统班底权力最大的，决定总统的政策方向和信息选择，什么人能见到总统，什么议题优先给总统看到，都由白宫办公厅主任定夺，是总统的眼和耳，也是白宫的守门人。现在凭空多出一个总策略师与之平起平坐。

中国国内对川普当选的普遍理解，是实干型政治家。这种亲切的接纳态度，一是出自川普的“重振美国”的口号，让国人觉得似曾相识。另一个原因，是国人主观良好愿望的投射，觉得川普跟希拉里比，他可能不会大搞意识形态或者大国霸权。这种良好愿望和判断，现在被证明是一厢情愿，看看班农就知道。

班农的简历可以概括成两句话：他投资电视剧《宋飞正传》发财，资本积累允许他腾出时间和资金搞意识形态；然后他接任“另类右翼”（Alta-Right）新闻网“布莱巴特”（Breibart）的总编，也是主要投资人。“另类右翼”是白人国家主义的新称呼。

班农利用布莱巴特这个媒体平台，重新定义“美国”。这种重新定义，是另类右翼的政治主张的理论基础，同时也是实践策略。一言以蔽之，布莱巴特提倡的“美国”，是欧洲白人基督教为主体的资本主义国家，记住这三个关键词：欧洲白人、基督教、资本主义；而不是一个以移民为主体的多元宗教、多元种族的开放“熔炉”。在另类右翼的政治理想中，“美国”是意识形态范畴，属于国家政治概念，而不是种族概念。右翼对美国的重新定义，在实践上把谁是美国人，谁不是美国人区分出来，把美国国民分成“我们怼他们”。最近的例子，是利用右翼媒体逼奥巴马要他拿出出生证，以此暗示奥巴马不是美国人。要贴标签的话，班农提倡的就是孤立的国家保护主义。

班农构架“美国优先”意识形态另一个直接结果，是把以欧洲白人为主体的基督教变成唯一合法宗教，非基督教的其他宗教，比如伊斯兰教，划归为政治团体，不可跟基督教平起平坐。伊斯兰教一旦变成政治团体，它就不再受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宗教自由条例的保护。这是禁穆令的法律出发点。这也是为什么禁穆令发布前，朱利亚尼曾在电视上接受记者采访，谈到川普曾经询问过他“如何合法地禁止穆斯林入境”。

同理，川普总统一直辩解说：现在这个中东七国签证和绿卡禁止入境的行政命令不是“禁穆令”。因为在现有的宪法体系下，伊斯兰教是宗教，它还受到第一修正案的保护，直接说“禁穆”等于赤裸裸地搞宗教歧视，属于违宪。

把伊斯兰教政治化，排斥美国非白人、非基督教的成分，反对移民，是班农投资“布莱巴特”媒体平台想达到意识形态宏图，将多元化变成一元化。媒体已经公布“禁穆令”出自班农之手，白宫也没有再否认。

从2013年起，班农就在物色符合他的政治图景的总统候选人。他最初钟意的是来自亚拉巴马州的国会议员杰夫·赛逊（Jeff Sessions），赛逊一直反对美国打开门户接纳移民，包括难民、技术移民他都反对，主张取消H1B工作签证。虽然跟班农一拍即合，但赛逊不肯出来竞选总统。

与强调小政府、缩小财政赤字、经济政策上温和保守的传统共和党候选人相比，川普是唯一持孤立主义立场的，他的出现立刻引起班农的注意。

赛逊是川普在国会共和党参议员中最早的支持者，也是川普提名的第一个内阁成员，被邀请出任司法部长。赛逊可以说是川普反移民政策的始作俑者，无论是在美国与墨西哥边境筑墙、禁穆令，还是动议剥夺保护非法移民的城市的联邦拨款，都有赛逊的影子。赛逊跟班农是一对双煞。

赛逊伸进白宫的触角，是他原先的助理史提芬·米勒（Steven. Miller），米勒现在的职务是川普发言稿起草总负责人，也就是“文胆”，同时也是总统顾问。

上任后短短两周内，川普签发了一系列行政命令，唯一一条让他很不开心、伤他心的不是闹得不可开交的禁穆令，而是在他事前没有完全明白的情况下，被班农忽悠签了行政命令，让班农进入总统安全顾问委员会。这一举动非同小可。原来班农的总策略师头衔跟白宫办公厅主任在职位上不分高下，现在他把自己搞进安全顾问委员会，立刻如虎添翼。

再说，总统，或者商人，或者任何心智正常的成年人，怎么可能在自己没明白的情况下在文件上签字呢？这个细节经由媒体披露后，美国人民真是不寒而栗！

同时，班农自己请了“布莱巴特”的两名新闻记者进入白宫作特别助理。其中一个，朱莉亚·汉恩（Julia Hahn），年方25岁，是班农的文胆，比班农更激进，在意识形态上走得跟远。这个家境优越的犹太女孩，在加州比佛利山庄长大，私立高中毕业，芝加哥大学哲学系的本科，曾经游学法国，她的阅历里无论哪个环节，都看不出是写出许多咄咄逼人文章的另类右派激进分子，她被称作“班农的班农”。她进入白宫工作，是白宫“布莱巴特”化的开始。

▲ 朱莉亚·汉恩

什么是“布莱巴特”化？就是把美国现在发生的一切，都纳入班农定义的“新美国”的叙事框架（参考前面那三个关键词）去解释。 按另类右翼的价值观，来判断和指导美国国内和对外政策。这种叙事框架，这种价值观，是可以训练的，可以培养的，换句话，是可以输出的，比如朱莉亚·汉恩，就是培养后的思想产品。

这些到底是白左媒体耸人听闻呢，还是真的要变天？

【注】本文原标题为《班农的班农》、题图为白宫首席策略师与美国总统顾问班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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