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智人之上》这本书,是希望为人工智能革命提供一个比较准确的历史观点。这场革命目前才刚刚起步,而像这样重大的发展,实在很难即时有所评价。即使是现在,回顾21世纪10年代诸如AlphaGo的胜出、脸书在针对罗兴亚人冲突中的参与,也很难评估这些事件带来怎样的意义。至于21世纪20年代初期的事件,其意义就更加模糊了。但如果我们拓宽视野,看看人类的信息网络在过去几千年如何发展,我相信还是能让我们更了解今日发生的事情。
我们从历史学到的一个教训是,新信息技术的发明总是能促成重大的历史变革,因为信息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编织新的网络,而不是呈现既有现实。
用泥版记录纳税,协助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建立了第一个城邦。将预言景象编成宗教经典,让新的宗教得以传播。报纸与电报将总统与公民的言论迅速传播,打开了通往大规模民主与大规模极权制度的大门。虽然通过这些信息技术来记录与传播的信息只是偶尔为真,常常是假,但总是能在越来越多的民众之间建立起新的联结。
尤瓦尔·赫拉利“人类简史三部曲”之一:《Sapiens : A Brief History of Humankind》(
《人类简史》)
对于历史上的革命,比如美索不达米亚第一批城邦的崛起、基督教的传播、美国独立战争、布尔什维克革命等,我们习惯于从政治、意识形态、经济等角度加以解读。如果想要看得更深,就应该把这些革命视为信息流动方式的革命。
基督教与希腊多神教除了在许多神话与仪式上显然不同,在单一神圣经典以及负责解经的机构制度上也有着不同的重视程度。因此,虽然每座宙斯的神殿只是个别的实体,但每座基督教堂则是整个统一网络里的一个节点。基督信徒之间的信息流动,也就不同于宙斯信徒之间的信息流动。同样,斯大林时期的苏联与彼得大帝时期的俄国也会各自形成不同的信息网络。斯大林推行了许多前所未有的经济政策,而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所领导的这个极权网络中心收集了足够多的信息,能够对几亿人的生活进行微观管理。
技术的发展很少是别无选择的,同样的技术也能有非常不同的运用方式。然而,要是没有书籍与电报这些技术的发明,基督教会与斯大林式的机构就不可能存在。
这段历史教训应该很能鼓励我们在目前讨论政治的时候把更多重点放在人工智能革命上。由于人工智能是人类第一个能够自行做出决策并产生想法的科技,因此这项发明很有可能比过去电报、印刷机甚至文字的发明都更重要。
相较于印刷机与羊皮纸卷只是为人类提供了新的联结方式,人工智能则是整个信息网络里成熟的正式成员,有自己的能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