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会风物】新会鲤鱼灯，你知道它的前世今生吗？

鲤鱼灯不但是会城一大特色的民间工艺，而且还是一种习俗，与会城元宵节开灯的习俗有关。

汉族传统风俗，农历正月十五为元宵节，又叫灯节，起源于东汉。会城也不例外地传承这个节日，现存最早的新会地方志——明万历《新会县志》记：“元宵灯烛箫鼓彻夜为乐。”但习俗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过去会城的每条里、巷都在入口处设“社公”（社坛，一方土地之神），农历正月十二晚“社公”开灯，小孩们就提着用春节“利是”买来的鲤鱼灯，聚集游玩，成群穿街过巷“游灯”，口唱“游灯，游灯，捡个银钱两份分”（注：会城方言音pang3，是平分的意思）。

鲤鱼灯规格有大有小，都是用竹篾扎成大肚子鲤鱼框架，再封上印有金鳞的红纸等，其形象美丽可爱。鱼腹下和鱼脊上留有空洞，以便透气，鱼肚中间有竹篾架可插一支短蜡烛点亮，因此玩弄时一不小心就会烧灯。小鲤鱼灯吊在一根竹篾枝的尖上，小孩就拿着这根竹篾枝提灯，也可以插放。

正月十五为“大灯晚”，这一连几个晚上都是小孩们的快乐时光，至十六日就“完灯”，也有的延至十八日才“完灯”。

由于形成为习俗，会城的鲤鱼灯又不仅仅是小孩子们的游灯，很多时候还举办较大规模的灯会。新会的这个历史习俗，可追溯到清代，会城翰禄桥的鲤鱼灯最为出名。翰禄桥位置在今惠民东路，学宫文溪水从今迎宾馆旁穿过翰禄桥（今桥盖为路面），进入“水关头”（今盖菱东花鸟市场）。每年元宵节期间，在翰禄桥中间搭起一个庞大的灯棚，横跨桥和涌，挂出各式花灯，中间有一个八尺（近3米）长的大鲤鱼灯，还有大煎堆灯和大粉印饼灯，以欢庆节日。来观看人多，非常热闹。

此地有尹氏大宅，相传翰禄桥大鲤鱼灯与尹达章有关。

尹达章是清代武将，据说是两广总督叶名琛的干儿子。他为庆贺在广西剿贼立功，趁元宵灯节搞了个大型灯会，轰动全城，自始每年沿袭下来，直至日寇陷城才止。还有一说是绰号叫“大鲤鱼”的贼首很难剿灭，尹达章用拉拢感化的手段最终收服了，因此每年灯会做大鲤鱼灯来感恩。解放后在“阶级斗争”观点统率下，也有写民间故事说，尹达章平日恃势欺压村民，有个叫田芳的人绰号“大鲤鱼”，纠集村民与他公开交量，最后“大鲤鱼”赢了，村民扬眉吐气，高挂大鲤鱼灯庆贺。不过，此故事中说的村并不可信，14世纪会城就已筑城，翰禄桥一带在城内，而尹达章的故事发生在19世纪。查实，清代广西确有著名贼首“大头羊”张钊、“大鲤鱼”田芳向清朝归顺之事。

抗日战争前，会城元宵灯饰比较多样，还有鱲鱼灯、鲫鱼灯、走马灯等，并不像后来那样单一。湖南籍中国著名画家黄永玉是“新会女婿”，夫人张梅溪是双水沙富人，新会县长千金。他们的婚姻最初遭到父亲反对，但她追求幸福，大胆与当年的穷小子黄永玉相恋出走，逸闻可见载于报章。

▲黄永玉与张梅溪

在抗战胜利后，黄永玉陪夫人张梅溪回新会娘家过年，游逛了会城西隅街。进入新世纪，黄永玉将当年看到壮观的新会鲤鱼灯会的印象，绘制成名画《新会鱼灯》。

他在接受中央电视台专题采访时回忆说：“我一辈子见过很多灯，但新会的鱼灯是最漂亮的。那时街的两边都是茂盛的树，就像一条绿胡同。树上串着铁丝，铁丝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鱼灯。透明的灯放出红色的光，足有两三里路长，人们感觉就像置身在水里，这么美好的情景，在全国其他地方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我们可从这段话中知道当年的灯会情景，同时，黄永玉为新会鲤鱼灯文化的恢复，起到了重要的“名人效应”。

至1966年“文革”前，城内各处还保留鲤鱼灯的风俗。陈如松先生作品集《沧桑颂》中有回忆到，1956年春节放假期间，见当时的新会县委书记党向民，一手携着儿子，一手提着新买的小小鲤鱼灯，到西隅路文化馆看爱国卫生图片展览。党向民是一任为新会地方发展作出过重大贡献的领导，至今人们还怀念他。作为外省人，他也“入乡随俗”，非常重视地方文化。

▲党向民

由于鲤鱼灯是新会传统习俗，过去这种手工艺品制品销售很普遍，直到“文革”前，虽已没有从前那样多了，但还有绰号“咸鱼顺”、“罅喳（lǎ zā，会城话记音，很脏的意思）毛”和李姓、黎姓等十几档，不但供应全会城，还销售到江门去。受会城风俗习惯影响，距会城仅10公里的江门也部分时兴鲤鱼灯。据过来人回忆，会城卖灯是初四以后，初七（人日）后才挂，而江门较早，卖灯从大年初一就开始。灯匠一清早起床，挑担步行到江门“羊桥市”（今羊桥路一带）去卖，中午又步行回会城，条件比较艰苦。

“文革”“破四旧”毁除“社公”后，这个民间习俗就没有了。至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又有人制作鲤鱼灯出售，毕竟小孩子比较喜欢。会城周围的乡下（天马除外）过去也有元宵灯节的风俗，有小灯笼、走马灯等灯饰，但一般不是鲤鱼灯。

进入新世纪，鲤鱼灯由于有浓厚的地方文化特色，得到了政府和社会各界的重视，“新会鱼灯”列为江门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2004年第五届葵乡文化艺术节以及之后，新会区十多次举办鱼灯展和制作技艺培训班。“新会鱼灯”每年春节期间在人民会堂左侧布展，2007年在葵博园举办。相信，“新会鱼灯”给市民和游客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会城鲤鱼灯的习俗，与新会人喜欢鲤鱼也有很大关系。人们喜欢吃鲤鱼，特别是海鲤，公认好吃、有补益，会城俗语：“吃亚海鲤，唔使冚被。”（吃了海鲤不怕冷，晚上睡觉不用盖被子的意思） 有“姜葱鲤”、炆（焖）鲤鱼的吃法，一些妇女喜欢吃鲤鱼煮糯米饭补身子。更重要的是，“鱼”与“余”同音，寓意年年有余；鲤与“利”谐音，生鲜鲤鱼有“好生理”的意头。鲤鱼在新会民俗中成为吉祥之物，旧俗还有开年“放生鲤”的特色项目。会城童谣：“鲤鱼屈[kuēd]屈尾，主人好生理；鲤鱼噏[nɡāb]噏鳃，主人大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