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师大钟伟：楼塌了，神秘暴富枭雄时代的终结

本文源自公众号：宏观经济评论

作者钟伟，北京师范大学教授，经济学家

这段文字严格意义上不是金融评论，而仅是一种感慨。从2016年第2季度以来，中国经济缓中趋稳、稳中向好的势头日益明显；与此同时，治理金融乱象，抑制地产泡沫的各种释放风险、宣泄泡沫的举措频频出台。宏观向好、股市疲弱、楼市禁炒三者并存。越来越多的迹象显示，承受阵痛、付出代价，终结神秘暴富枭雄的时代已降临。

当下这些枭雄之惶恐和挣扎，用《桃花扇.离亭宴》来描绘也许很恰当：“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

也许三个词可以概括将改革开放以来形成的国民财富，通过种种眼花缭乱的手段巧取豪夺，俨然一代商业巨子们的特征：神秘，暴富，枭雄。

所谓神秘，在于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企业，突然平地起了万丈高楼。这些企业股东背景或者显赫，或者蒙着面纱；这些企业没有创业史或成长史，没有第一桶金的来源；这些企业通常也与实体经济无关，惯常通过兼并重组、资本运作、金融机构或市场，不可阻挡地迅捷地巨型化。这些企业的实际控制人，其籍贯学历、社会关系网、创业从业履历，甚至国籍都显得神秘，他们通常也远离公共媒体的聚光灯之外。这些神秘的企业和人物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

所谓暴富，在于这些神秘企业极其神秘实际控制人族群，往往在数十年内迅速敛财，资产暴增至千亿甚至万亿级。这些集中在中国大陆暴富的企业，不依赖产品不依赖科技不依赖寻常路径，其暴富敛财之迅捷，令人叹为观止。

所谓枭雄，在于这些企业的控制人行踪不明，派系复杂，似乎和权贵、和财团有种种关系，但此类关系从未被清晰阐述，但其业其人作风之彪悍、正常规制对其缄默和回避，则已让许多循规蹈矩、老老实实的企业侧目。

当这些神秘暴富枭雄不断崛起时，一定意味着权力被用于鲸吞他人财富。这种族群之与中国经济，犹如癌细胞之于人体，化疗放疗都是十分痛苦的；同样，在宏观向好时，对积弊病已久的金融乱象动手，代价和痛苦是必然的。神秘暴富枭雄们不作未必不死，继作无非必死。历史之进退和乱象之生死，并没有可比性。这些神秘暴富枭雄现象及其终结，折射了一段中国历史的转折。

过程是曲折的，结局是注定的。《红楼梦》中已描绘得真切：飞鸟各投林。“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