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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了18年,我依然难以和你坐在一起聊天

法律读库  · 公众号  · 法律  · 2018-02-13 07:21

正文

文 | 于琦 律师

公众号 | 百恩婚姻律师


今晚,朋友请吃法式大餐,餐厅中,昏暗的灯光照着一对对穿着礼服的浪漫情侣,温柔而美丽的服务员,送上一道道完美的菜肴,大价钱享受的不光是美味,更多的是品味。


席间,一个老大哥说到,昨天把手表拿去洗,花的钱快能再买块表了,我很纳闷,不就洗个表嘛,还能贵到什么程度,我卯足劲伸出一个手指头问:一千?结果老大哥说:“花了一万八”。幸好刚才没特地显摆我刚买的卡地亚,心里好想问问大哥你的表多少钱。


过会儿,另外两个朋友讨论老花镜的价格,戴眼镜的人说:“找的还是熟人,打的六折,不过折后价格还是不低”。我又贱贱地插嘴:“有多贵?”朋友回答:“一万三”。哦哦,我刚要说XX眼镜就很好的,幸好咽了回去,请原谅我贫乏的想象力。


然后,我再没多过嘴问价格,他们在讨论哪个饭店环境更好,哪种口味的酒适合哪类菜肴,在哪个国家赌博更尽兴……


我默默尝了一口刚上的生蚝,觉得很腥气,但还是坚持咽了下去,剩下的两个分给了别人,他们笑我真不会吃。


这几个朋友,是我们同一民主党派的,因为党派工作总在一起聚会,别看聊工作、聊新闻的时候大家都还挺合得来,但我内心知道,我们天生就不属于同一个阶级。


他们不仅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而且父辈就已经是有文化有地位的阶级,到他们这一代也没有停止过努力,而我呢,只是个刚刚奔小康的资深北漂。




饭罢开车回家,路上,我又一次思考人与人的阶级差异。阶级,这个名词很准确地表达了它要代表的意思,是指在经济上处于不同地位的群体,人与人生活在不同的台阶上,再往上爬也许需要一代人踩着前代人的肩膀。但因为进入新社会就很少使用了,可是,事实上的“阶级”差异,是真实而永远存在着的。


四环路一路畅通,车里重复播放着久石让的《人生的旋转木马》。我的思维也一路随音乐漂浮,来北京整整十八年,才有了今天开一样的宝马、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饭菜的机会。可是,人与人之间骨子里的差距,根本不是用物质的东西能拉齐的。


突然就想到《红楼梦》里的这一段。宝玉看到贾芸长得漂亮,就叫贾芸得空过来找他聊天,一个是富贵之家的宝贝公子哥,一个是想通过认宝玉做干爹谋一份差事的贾芸,当然没得可聊。


“那宝玉便和他(贾芸)说些没要紧的散话:又说道谁家的戏子好,谁家的花园好,又告诉他谁家的丫头标致,谁家的酒席丰盛,又是谁家有奇货,又是谁家有异物。那贾芸口里只得顺着他说,说了一会,见宝玉有些懒懒的了,便起身告辞。”


反观其他公子哥,就连滥情的薛蟠,与宝玉如聊起上面那些内容,也一定是一拍即合的。


不禁感慨,亏了我和我老公在家还有的可聊。


前两天,找到个多年前的优盘,发现里面有一堆老照片,我老公凑过来跟我一起看,我正嘻嘻哈哈诉说照片背后故事,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辛酸,我老公却说,他看得很难受,认识他之前的我,看起来很艰辛。


他从出生到今天,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变化,从小就穿耐克,用压岁钱买小霸王,如今无非是自己挣钱花的更潇洒些。我却用在北京的十八年,改变了自己十八岁之前的阶级。




2000年,我和妈妈坐着绿皮火车的硬座,从呼伦贝尔草原上的一个小城市来到北京。





坐了29个小时,抵达心心念念的北京时,天色已晚,学校接新生的小分队已经撤摊。我们只好打车去学校,被司机一口听出是外地人,狠狠宰了一笔。


进入宿舍,她们聊一个叫qq的东西,我问什么是那个?她们说qq就是oicq啊,我又问什么是oicq,这件事被大家笑了好久。


同学们问我,你们内蒙来的都住蒙古包吗?都骑马吗?我一遍遍解释,俺内蒙古也有城市,城市里也有房屋。只不过我们整个市区的大小,不见得比得过清华大学的校园。


半个月后,全校新生军训完毕,从军营回学校,我们宿舍三位大城市来的同学,拉着手跑去麦当劳解馋,我和内蒙来的另一位姑娘,默默看着他们的背影,真想去,吃不起,很渴望。一直到大三,我才第一次吃上麦当劳。


也是一直到大三,我才吃上第一顿现烤的北京烤鸭,是同宿舍闺蜜的爸爸来北京看她,顺便请我们一起吃的饭。在那以前,光听人说北京烤鸭好吃,我却从来不觉得,因为每次吃的都是宿舍同学从饭店打包带回来的,凉的鸭子是腥的、油腻的,当然不好吃。


学校给办理了助学贷款,每年还有些奖学金可拿,再加上勤工助学挣点钱,每学期的生活费用紧紧巴巴,能凑活过,一般熬放假前一天,手里常常连十块钱都不到了。


有一年做家教,净剩了900元,这是我两个月的生活费,但一想到爸妈在小城市挣钱太不容易,还要供妹妹读高中,我就把这个钱寄回了家。有一天,我妈和爸吵架,哭着打电话跟我说,我爸打麻将手气不好,将我寄回去的钱给输了。为了这个事儿,我的心痛了好几年,不仅责备我爸,还在生气我妈,为什么非要告诉我呢?


学校有个勤工助学中心,专门提供校内打工的机会,我捞到了个在校内报刊亭卖报纸的肥差,每天收入30元。有一天,来了一个专门使假钱的,用50元的假币,买了我一份环球时报,当我发现是假钱的时,从报刊亭夺门而出、狂追出去,人当然早就没影了,返回时,我已经是泪流满面,那是我辛苦两天才能挣到的工资。虽然后来勤工助学中心将这50元假币回收后了,给我报销了真钱,可是那追出去那一刻的痛楚,一直印在我心里。


总算熬到大学毕业,有了些收入,但想当律师就必须考司法考试,不辞职几个月备考,是很难通过的。为了蹭北大暑假的专业自习室,我在北大附近租了个小民工棚,就是那种用泡沫和铁皮搭建起来的白色小房子,风一吹,从头到脚好多缝隙嗖嗖透风,只好用大胶带从各处粘上。在这样的环境里头坚持了两年,总算拿下了律所的入门资格。


结果进入律所才发现,实习律师的收入低的惊人(一个月1000上下),不过还好,总算不用继续住简易房了,搬到了天通苑某复式合租公寓顶层的小阁楼里,一个月450的租金,住了三年。


好在2008年拿到律师执业证的时候,我总算独立执业挣钱了,为了维护一个国企法律顾问单位,每周一次,从北京最北边坐地铁到北京最西边,单程两个小时。有一次咨询完,困的要命,一想到地铁晚高峰肯定一直站着,就找了个麦当劳先睡了半小时才回的家。


当年我的服务态度之好,让该国企上下至今念念不忘,以至于后来换了哪个律师都感觉不满意。他们经常问我为啥不买个车,开车走五环多块?我只好说自己没驾照,其实是因为房贷要还,父母要养,哪里有积蓄可言。


后来,接手个帮某小区办理两百个房产证的活,每天要拿着大包小包的材料跑房管局。有一天,我拎着五个大袋子,穿着六厘米高的鞋子,去房管局询问办理流程,一个办公的大姐,看了我的高跟鞋一眼,又看了看我勒红了的手,冷嘲热讽的说:“呦,您这是练体力呢,每天这么大包小包的拿着”。


为此,一咬牙,我决定买车。买我的第一辆“奔奔”的时候,买车不摇号,也没想到牌照后来比车值钱。


后来的日子,算是一路顺风顺水,律师这活计,只要肯努力,一定有饭吃。总算有了家,生了身份证号码以“110”(北京出生)开头的孩子。


从来就没有什么同一起跑线,别人的爸妈开汽车送他们上路,我的爸妈,坐在马车上等我拉着前行。可是,这就是命。命是用来接受和臣服的。


对今天的一切,我已经特别知足。经历了从底层爬到中层的过程,对生命的体会,也许会比天生拥有一切的人,更丰富一些。


不过,物质的贫穷克服了,精神的贫困却仍然存在。比如,我对于和金钱有关的一切,都那么紧张和在意。


  • “今天多说了句话,客户是不是不高兴了?”老板和客户的电话,似乎总是比家人重要。

  • “这个案子如果打不赢,后续的费用能不能收上来?”

  • “今天的同学聚会要不要去?不去会不会损失一次推广自己的机会?”


如果弄丢了什么东西,蒙受了什么损失,往往自责很久很久。


平时总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来定性自己的“上进”,不免忽略了生活中一个又一个“当下的快乐”。


当你没有李白那父亲是大富商的家庭背景,也许就永远都做不到“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更难拥有“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信心。


假设李白活在今天,他的妻子与他不是同一阶级出身,肯定就很难理解他让儿子卖五花马和袭皮大衣来换美酒的作法,当然要大吵大闹,也许就以离婚分手。


办理了几百起离婚案件, 我深知,在婚姻里,指责和批判永远最容易,最难的往往是理解。


所以有时候也开始理解我爸,他对金钱的珍惜,超过了对人的疼惜,因为觉得我请保姆是在浪费钱,骂了我好几个月,实在是贫穷带给他的恐惧太大了。


说不定我年老了,也看不惯女儿的某种消费习惯,区别仅仅在于,我会比较懂得尊重这种差异。


回忆起一篇多年前读过的文章《我奋斗了18年才和你一起坐在星巴克里喝咖啡》,星巴克也好、法式大餐也好,是不是能一起吃喝,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能不能一起聊天。


在《红楼梦》里,我们不能想象林黛玉最终嫁给暴发户,即便他有钱有房,林黛玉也无法和他一起聊天。因为农民的儿子永远不能恣意分享他完全不一样的童年,那样的婚姻,对双方怕也都是寂寞的。




严重点像迎春嫁给了“山中狼”之称的孙绍祖,孙家没钱时候巴结贾家,结婚后贾家逐渐败落,孙绍祖就天天家庭暴力,最后把迎春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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