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选举结果即将揭晓,若特朗普当选,或提高美国对外进口关税、尤其是对中国商品进口关税。即使哈里斯当选美国总统,中美加权平均关税也易升难降。历史上贸易摩擦的案例并不罕见,本文回顾历史上针对关税政策的应对措施,值得注意的是,当一国贸易顺差规模增长到一定比例、引发贸易摩擦或难以避免,扩大内需、调节贸易平衡或为根本之策,但短期而言,不同应对方式或有望改变收入及利润分配格局。
1.
大幅调升关税对加征国而言也有较大负面影响
美国总统在贸易政策方面拥有较大自主权,大选结果或对关税政策带来较大不确定性。复盘18-19年贸易摩擦对中美、乃至全球增长均带来较大负面冲击
。根据CBO的预测,未来十年(2025-2034年)美国财政赤字平均为6.3%,显著高于疫情前二十年(2000-2019年)的3.6%;美国政府净债务占比将从2023年的97%上升至2034年的122%,超过1946年的高点(106%)。
特朗普在竞选期间多次提及将对全球加征10%关税、对特定国家征60%关税——如果严格执行,对美国经济的负面影响或明显高于18-19年,在现有周期及市场环境下、这些代价或许也是美国“不能承受之重”。
据PIIE测算,若美国在25年对全球加征10%关税+中国加征60%关税,对中美经济增长均带来一定程度的冲击,其中对美国当年GDP增速拖累或达到0.4个百分点,并在次年拖累扩大至1.3个百分点,同时将推升美国当年通胀2个百分点。此外,加征关税会让美国收入分配进一步恶化,使最贫穷五分之一人口的收入下降约4%,目前美国经济增长和股票/地产市场估值均在高位,显示预期饱满。若通胀超预期推高利率,或企业利润率受关税的较大影响,则其预期向下调整的空间也更大。
2.
他山之石:海外国家应对贸易摩擦的主要政策措施
被征收关税国汇率适度贬值:对冲关税对汇率实际意义上的“升值”压力,降低出口企业税收损失和全球通胀压力。
美国对外加关税某种意义上等同美元贬值,被加征关税的国家往往以汇率兑美元贬值对冲一部分影响。回顾美国在1930年代将平均关税税率从40%提高到约60%,各国均进行大规模的货币贬值予以应对。但部分文献显示贬值对提振出口的短期效果或不宜高估,如 Gita Gopinath(2019)认为贸易主要以美元计价,因此出口量在短期内对汇率的反应往往很小。
出口自限性政策:自愿出口配额、降低出口退税,将一部分价格上涨和收入留在国内、而非全部由加征关税国享有,降低本国净损失。
1)20世纪60-90年代、日本接连在纺织品、钢铁、机床、彩电和汽车及零部件等出口中进行自主出口配额限制,
对应商品对美出口同比增速下行幅度约为10-20个百分点,拖累日本出口增速从1959年的20.2%回落至1963年的10.9%。但随着日本出口结构调整,1971年出口增速回升至20.7%,美日贸易顺差亦再度走高。
2)调整出口退税税率也可视为一种出口自限性的政策,当出口退税金额小于该产品实际所含间接税金额,即呈现对出口的抑制。
长期扩大对外投资:提高海外援助,鼓励企业海外投资,这一趋势或将加速。
1)1947年美国经常项目顺差达到全球GDP的1.5%,其推动170 亿美元的马歇尔计划,通过捐赠、贷款等方式帮助欧洲重建战后经济。2)日本在20世纪80年代启动“黑字环流”计划(共计650亿美元),通过提供优惠贷款支援亚太地区发展中国家的能源和原材料项目建设。3)20世纪90年代后,日本企业加速对外产能投资及海外本土化生产。
风险提示:关税政策面临较大不确定性,内需相关政策调整不及预期。
1.大幅调升关税对加征国而言也有较大经济拖累
美国总统在贸易政策方面拥有较大自主权,大选结果或对关税政策带来较大不确定性。复盘18-19年贸易摩擦对中美两国、乃至全球的贸易、增长均带来较大负面冲击
——Bekkers和Schroeter(2020)分析表示中美贸易争端将对全球GDP和全球贸易产生0.1%和0.6%的冲击。此外,贸易政策的不确定性减少了投资活动,对全球经济增长产生不利影响(Caldara et al.,2019)。
美国总统选举结果尚未揭晓,不同的情境下可能关税政策呈现较大差异。特朗普在竞选期间及其竞选纲领亦宣称将对各国普遍征收10%的关税,对特定国家征收60%的关税——但这些政策如果严格执行,对美国市场、增长、通胀等方面的负面影响可能明显高于2018-19年,在现有经济周期及市场环境下、这些代价或许也是美国“不能承受之重”。
而如果是哈里斯当选,美国可能大体延续拜登政府的关税政策,采取“有针对性和战略性的关税”,整体而言,中美间加权平均关税也易升难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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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为止,众议院和参议院也提出多项法案,以求剥夺中国的最惠国待遇(PNTR),最惠国待遇是世界贸易组织的基本原则,联合国国际法规定“每个享受最惠国待遇的国家享有与其他最惠国国家相同的待遇。”根据WTO规定,加入WTO即可自动享受成员国的最惠国待遇。而在经过2018-19年中美贸易摩擦后,中国出口至美国约48%的产品已不再享受最惠国待遇税率,应税商品的平均关税税率约为19.3%,若取消最惠国待遇、除美国针对性立法增加关税的产品外(部分商品通过301机制、反倾销反补贴关税、201保障措施关税、232国家安全关税等加征关税),其他产品关税亦会明显上升,美国最惠国平均关税约为 2.3%,非最惠国平均关税约为 42%,而对中国的平均关税约为 19.3%,由此取消中国最惠国待遇将推升美国对华平均关税约 23 个百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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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2024)测算,若美国在2025年对全球加征10%关税且对中国加征60%(考虑反制),对中美两国的GDP增速均带来冲击,其中,对美国GDP增速的拖累约0.4个百分点,
且拖累在第二年会扩大至1.3个百分点。同时将推升美国当年通胀2个百分点(图表5-6)。
2. 他山之石:海外国家应对贸易摩擦的主要政策措施
值得注意的是,当一国贸易顺差规模增长到一定比例、引发贸易摩擦或难以避免,国内稳增长政策进一步发力、扩大内需,从而有效调节贸易平衡或为根本之策,但短期而言,不同应对方式或有望改变收入及利润分配格局。
比如随着产业链升级和转移,各国的出口占全球的份额呈现“天花板”,比如美国于1957年达到出口占比的峰值17.1%,日本于1986年达峰值9.9%,韩国于2017年达历史峰值3.2%,而中国出口占全球比重于2021年创下历史最高值15.3%(图表11)。文献研究及历史规律均表明,大国的持续贸易顺差往往会引发国际贸易摩擦。Baldwin和Evenett(2009)的研究表明,当一个国家长期保持贸易顺差时,往往会引发贸易伙伴国的反应,最终导致贸易摩擦,尤其是在工业强国之间;Eichengreen(2010)指出持续的贸易顺差会引发其他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措施;Tao Yuan(2014)指出,持续的贸易顺差使进口国在面临失业率上升和产业空心化时采取关税、配额等贸易限制措施。事实上,历史上贸易摩擦的案例并不罕见,
短期内的直接应对措施梳理如下:
1)被征收关税国汇率适度贬值
从宏观角度来说,一国加征关税某种意义上等同于本币贬值,导致被征收关税国家的贸易条件恶化,对企业盈利影响的实际效果等同于对方国家汇率被迫升值。因此,被加征关税的国家往往以汇率贬值对冲关税对汇率实际意义上的“升值”压力,降低出口企业税收损失和全球通胀压力。
回顾美国在1930年代推行的贸易保护政策,《斯姆特—霍利关税法案》(Smoot-Hawley Tariff Act),一度推动美国平均关税税率从40%左右推升至60%左右(图表12),引发全球贸易活动急剧恶化,各国进行大规模的货币贬值予以应对。
传统贸易理论认为,当本币汇率贬值时,商品的相对价格有所降低,有望通过提高本国商品的国际竞争力从而增加出口。但近年来部分研究文献显示贬值对提振出口短期效果或不宜高估。
2)出口自限性政策:自愿出口配额、降低出口退税
从原理上看,出口自限性政策的核心是通过控制出口配额等方式,部分推升国际市场价格、稳定国内市场价格,从而能够将一部分价格上涨和收入留在国内、而非全部由加征关税国享有,降低本国净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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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而言,20世纪60-90年代、日本接连在纺织品、钢铁、机床、彩电和汽车及零部件等出口中进行自主出口配额限制
,对应商品对美出口同比增速下行幅度约为10-20个百分点(如汽车),拖累日本出口增速从1959年的20.2%回落至1963年的10.9%、日本对美顺差亦明显回落。但随着日本出口结构调整,1971年出口增速回升至20.7%,美日贸易顺差亦再度走高。
此外,调整出口退税税率也可视作出口自限性的政策,当出口退税金额小于该产品实际所含间接税金额,即呈现对出口的抑制。
通常而言,出口退税机制是符合WTO贸易要求的国际惯例、并不能视为出口补贴,其目的在于退还出口商品在国内生产、流通等缓解已经缴纳的间接税,上述机制有效避免了重复课税,实现了商品的公平竞争。但当出口退税的金额超过该产品实际所含间接税金额,即出现“超额退税”时,“超额”部分成为出口补贴、鼓励出口,本质上是用出口国财政补贴进口国消费者。反之如果退税率低于商品生产税率及不予退税、则呈现对出口的抑制。
3)扩大对外投资,如提高海外援助、鼓励企业海外投资,这一趋势或加速
回顾历史上出现大量贸易顺差的国家,通常还通过政策层面的扩大对外援助、企业层面加大海外投资等,缓解贸易失衡,比如20世纪40年代美国的“马歇尔”计划、日本在20世纪80年代的“黑色环流”计划,
以及在20世纪90年代后、日本企业加速对外产能投资及海外本土化生产,当年对外直接投资占GDP比例在十年间翻倍。如我们在《出口,还是出海》(2024/8/8)中分析,中国企业出海在 2023 年后再度加速 。目前,东南亚可能聚集了比例最高的中国“出海产能”,但中国对拉丁美洲(墨西哥、巴西)、中东(阿联酋、沙特)、非洲、匈牙利等国家和地区的产能出海在明显加速。
风险提示:
1)美国总统选举结果尚未可知,关税政策面临较大不确定性。
2)货币财政、以及稳地产、促消费等内需相关政策调整不及预期,可能加剧贸易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