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被带回后,红烛就开始三天两头地往他那儿跑,牵红线的任务量彻底跌到了0,倒是鬼差兼职做得很是不错。
“你看看,你果然还是该做白无常吧,这每天就数你带回的鬼魂最多。”阎王笑得眼睛都快变成眉毛了。
红烛理了理有些松散的白无常制服腰带,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不了,我是月老。”
“行吧,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阎王完全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我听说月老今天就要回来了,你最近的红线量真不太能看,他要骂你的话我去帮你解释解释?”
“哦。”红烛想想,她还真需要阎王帮她解释解释,毕竟这几天她连姻缘池都没去过。
阎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几天是辛苦你了,等这批鬼收完我就安排他们去投胎,到时候你就能回去当你的月老了。”
“投胎?”红烛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鬼都是要去投胎的,很快他就会离开自己,忘了自己,重新开始人生。
“你不说我都忘了,月老才是正事,这兼职,我做不了了。”
阎王目瞪口呆地看着红烛猛然扯下白无常的帽子,一路冲回了姻缘池。
很快他就收到了红烛送回来的白无常装束。
“她到底怎么个意思。”阎王捧着衣服一脸纳闷。
红烛回到了姻缘池,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了楚逸现在所在的场景。
看到楚逸独自坐在角落里沉思,红烛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安心。
“你喜欢他?”月老的声音从身后悠悠地飘来。
红烛回过头,看着月老,难得地扯出了一个笑,“我喜欢。”
月老也笑。
“为什么呢?一见钟情?”
“你,还记得自己的前世吗?”
月老顿了顿,摇摇头,“不太记得了。”
“我还记得,上一世的事情,和上一世的人。”
所谓上一世,其实也就是成仙前还作为人存在时的事。
做了神仙的人,大多都活了上百上千年,哪还记得什么前世。
人啊,活这么多年,该忘的不该忘的都会忘了。
“我才过去二十年,该忘的不该忘的,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红烛一眨不眨地望着姻缘池里的楚逸,“前世,我有一个一直喜欢的人。”
“他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小就很要好,可是在他十岁的时候,皇帝下令要亲自培养一支最优秀的队伍,从各地挑选出了几十个最优秀的孩子,作为一众皇亲国戚的孩子里最聪明最出色的那个,他也被选走了。”
“被选走的孩子都要抛弃自己原本的名字,那之后我就再也听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我有十年没见过他,对他的印象仅停留在了十岁的时候,后来我在出征的队伍里见到了他,带着半张金属面具,骑着高头大马,在人们的欢呼中领着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人们都喊他飞鹰将军,我也看不到他的脸,可我知道,那就是他。”
“再后来,我去和亲了。”
“我从没提过什么让人为难的要求,可这次,我吵着闹着想要飞鹰率队护送我去和亲国。皇帝也答应了我,我终于又见到了他。”
红烛露出了怀念的笑容,“那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他虽然带着半张面具,可即便是看着他下巴、嘴角的弧度,我也是欢喜的,他会摘花给我,会替我网蝴蝶,他做的烤鱼是世间的美味,他哼的曲子让我心如擂鼓,我越来越贪念这种时光。”
“和亲的路途是危险的,但是有他在,什么事情都会被他轻松解决,除了那次敌国派人来拦截和亲队伍。”
“对方人数众多,我们的队伍根本无法抵抗,飞鹰带着我逃进了山林里,却被一队黑衣人包围了。飞鹰一人抵抗着那么多人,我看着他身上无数的伤口绽裂,我很伤心,却无能为力,我被一个黑衣人带走了。”
“黑衣人带着我在山林里躲了两个月,我想方设法留下记号给飞鹰,然而每当我想到他浑身是血的模样,我又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有来找我的那天。”
“他终是没辜负我的期待,找到了我,可我却没想到我会因此失去了他,当我看到黑衣人的剑刺进了他的胸口时,我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停了。飞鹰和黑衣人都死了,很快,父亲的队伍也找到了我,那之后我大病了一场,每天的意识都是模糊的,等到意识终于清醒时,我看到的却是白无常。”
月老沉默片刻,开口道,“你觉得,楚逸就是你的青梅竹马?”
“不是觉得,他就是,他一定是飞鹰,我不会认错的。”
“若是认错了呢?”月老看着红烛的眼睛,忽地叹了口气,“你,别做傻事。”
“我会做什么傻事呢。”红烛垂下头,“我只想给自己牵个红线,可我是月老,没办法给自己牵。”
“我们牵的红线是缘分。”月老望向了姻缘池,“缘分只会把两人牵在一起,之后的事情是好是坏,全靠被牵的人自己努力,即便没有红线相牵,真心相爱的两人也会被命运的红线缠绕。”
红烛猛地抬头,“你是说,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和楚逸在一起?”
月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半响,转身道,“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吧。”说罢抬脚离开了。
红烛坐在池边沉思许久,起身去了阎王殿。
“我帮你打工这么多天,我要讨个奖赏。”
阎王正忙着清点新鬼的名册,胡乱地点着头,“你说。”
“我想要你安排我和楚逸一起投胎。”
阎王猛地一抬头,“你要投胎?你已经飞升成仙了现在却要投胎?”
“我要投胎。”
“楚逸是谁?”阎王似乎发现了问题所在。
“我喜欢的人。”
“你想要和他一起转世投胎,共续前缘?”
“是。”
阎王拍着桌子怒喝,“月老你不干了?白无常你不干了?”
“不干了。”
“那月老怎么办!”
“月老?”红烛疑惑道,“他会回来继续做月老的,你不用担心红线量。”
阎王像泄了气一般坐回了椅子上,“算了算了,看在几十年的同事情上,我帮你还不成。”
没过两天,众仙之间又刮起了八卦风。新晋的小月老看上了人间男子,为了和情人在一起,要放弃做月老转而去投胎。重点是,月老又要回来造福大众,广牵红线了。
太上老君抱着月老的肩膀失声痛哭,“你是不知道你那个新人有多不尊老,找她牵线跟要她命一样难,还是你好啊,你说说你才来多久啊,也不过就十几年吧?就要退休,还真当是在人间啦,十几年对我们神仙来说就和普通人睡个觉一样短。你啊,就老老实实当你的月老吧。”
月老只是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