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半亩方塘:Nash的经济金融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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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人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半亩方塘:Nash的经济金融读书笔记  · 知乎专栏  ·  · 2015-11-18 11:40

正文

原问题:为什么人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原地址:为什么人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 Nash Lew 的回答



人为什么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市场中我们为什么总是忽视那些与我们看法相悖的信息?Confirmation Bias是如何产生的?如果我说它既是正确的也是错误的,你怎么想?如果你跟我一样好奇,我想这个答案可以提供一个不完美的解释。

本来今天是打算把我的方程写完的,不过看见这个问题就决定放下一切事务来分享一个不准确但可为分母的想法。因为我没事就想这类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可是追溯到十五年前中学时代喜欢哲学类书籍开始,因此我很感兴趣。


@Sarah Li 提到了Confirmation Bias。这是行为金融学里面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群体性的Confirmation Bias也是数量金融以及信息经济学里面一个极其重要的参数。那我就从我对这个名词的初浅认识说起(因而这个答案是一个从“特殊”到“一般”的逻辑)。


(一)Confirmation Bias 确认偏见/自我确认偏见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在更多的文献与百科中找到关于它的描述。但是这里,我仅引用 @Sarah Li对它的描述。

人们在已经做好了决定,或者有了大致的决定之后,再提供收集相关信息的机会,人们会倾向于收集支持自己决定的信息,而不是和已有决定相冲突的信息。

这里收集信息的机会,可能是主动搜集的,也可以是被动接受到的,但是它们都说明了一个问题:即人们会倾向于忽视那些与自己观点与决策相悖的信息,而重视那些与自己观点与决策一致的信息。

我们把这个问题称为Confirmation Bias,确认性偏见,也称为自我确认性偏见,以突出这种偏见是对自己观点的一种肯定与强化。注意,这里的“自我”不是说是确认“自我”的偏见,只是对“自己观点”的确认性偏见,比如我可以对小明有一种固执的看法,然后我会格外注意所有他表现与事迹中可以支持我的看法的方面,从而让我自己相信,我对他的看法是正确的,进而在对多个样本确认之后,我会觉得我看人还挺准的。

这个问题在金融市场中就可能表现得更加明显。当我进行了一项投资决策之后,我总是能寻找到更有利于我投资决策的信息,比如要降准了、要托市了、要支持房地产流动性了等等,以至于我可能迟迟不愿意面对自己已经犯下的错误,也不愿意听那些反对我决策的声音。中国有句老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忠言逆耳也成为了中国文化中最重要的元素之一。

不得不承认,这种忠言逆耳的道理,还真是常常有道理的。但也不是全部都有道理。马云起步的时候,估计忠言也挺多的。但这就是另一个话题了。

我们会在后面重新回到这个名词,来谈一下心理学与哲学上人们为什么存在confirmation bias。但是先让我们为这个问题本身,建立一个简单的思路。


(二)愿意相信是否对未来的现实存在影响?
回到本问题。人们为什么倾向于相信的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么,从这个问题本身,可以看出两个分支问题:

其一,如果人们不应该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么也就是说人们有时候“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是错误的,是否就代表着,存在客观的现实,只是人们看错了,或者不愿正视现实。比如那儿明明就是一头牛,你坚持相信它是一只马(与“你非要说它是一只马”是有区别的,后面我们会回到这个话题),而罔顾它是一头牛的现实。比如17世纪的教会不愿意承认地球是圆的,不愿意承认太阳系的原理,等等。

其二,并不存在客观的现实,“愿意相信”会影响“未来的现实”,比如马云的信念、史玉柱的信念。在金融市场中,这一点更为显著。如果越多的人相信市场预期是好的,那么市场就确实会往上走,验证好的预期。如果有更多的人相信市场预期是不好的,那么市场就确实会往下走,验证坏的预期。尽管有时候在牛市之中,但是已经有许多人出现了担忧,比如528大跌之前,一旦出现市场调整,他们就会迅速利用调整的信息确认自己的判断,从而引起市场的预期突然全部转变。我们经常在经济复苏与干预中说,要“重振信心”,就是“愿意相信”会影响“未来的现实”的原理。换句话说,如果并不存在客观的现实,人们的“相信”会影响他自己的未来,那么人们为什么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这本来就可能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这也成为正反馈机制,或者索罗斯说的反身性,我们会在后面再次回到这个问题。

显然,以上两点的因素都是存在的。不能说我对小明的看法,就一定会影响小明这个人的真实为人,但是显然我们的信心,对经济产生了重大影响。至少从这里,我们并不能说明confirmation bias是完全不正确的。可能有人会说你这里说的信心是believe,而不是bias,那显然我们应该简单区别一下这两者。


(三)信仰与相信
Belief是有一些区别的,因为这里面包含了一些principle and self discipline的因素。换句话说,belief与believe的区别就在于,即便我知道它是错的,我还是愿意相信,这是一种真正的belief,它可能是出于任何自我修养与律己的目的。我们选择belief,也可能有助于我们实际与人相处,以及更好的融入某些生活与工作的群体。

Believe,我不知道学术上它的定义是什么,应当由哲学系与心理学系的学生来回答。但是通常我们所说的believe,多少还是依赖于我们对现实信息的汇总判断的。因此,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可以近似的认为believe与bias的一致性,而不在下面加以区分。它在某种程度上,与confirmation bias是一致的。它们都依赖于“我相信如何如何(I believe,I think)”。

下面让我们回到上面的话题,这种confirmation bias或者说believe是如何产生的。


(四)妄想症与病因
在了解Confirmation Bias是如何产生的原因之前,我们先来谈谈理解这一问题的特殊代表:妄想症。因为我偶然2013年在心理学Summer School中给一个牛津老头做助理,跟他听了一个夏天关于妄想症病因(Aetiology of Delusion)的讨论,我想从这个角度来说明“Confirmation Bias”的问题。

1、妄想症与偏见
我想,没有什么能比妄想症病人的症状更加体现这种偏见的固执性了。妄想症的定义是“基于对外部现实的错误推理所得到,即便在其他所有证据都指向相反的方向并且其他所有人都持有不同观点下,依然非常固执的错误信仰”(A false belief based on incorrect inference about external reality that is firmly sustained despite what almost everyone else believes and despite what constitutes incontrovertible and obvious proof or evidence to the contrary. Davies, 2009)。从这个角度而言,妄想症就是我们将这种confirmation bias发挥到了极致,即便“despite what constitutes incontrovertible and obvious proof or evidence to the contrary”,也要坚持己见(firmly sustained),可谓固执地坚守着固执,犟牛中的王者。

举个例子,我相信你所说的一切证据都是对的,你所说的一切有关小明的信息都是对的,且我认同这些信息的确有悖于我的结论,我还是坚信他就是我相信的那样。这叫妄想症。没有“相信一切证据都是对的,且相信这些证据都有悖于自己的结论”这个前提的“固执”,并不是妄想症的标准定义。从这样来看,妄想症,要比confirmation bias厉害多了。起码,confirmation bias并不具备这种前提,起码对信息进行过了筛选,而不是相信一切有悖于自己结论的证据都是对的。

但是在现实中我们可以看到,具有妄想症的病人并不是在所有的认知上都不同于大部分人,而通常仅仅在某一个单独的问题或方向上存在妄想症。

比如:镜像妄想症(Mirrored-self Misidentification),病人无法认知镜子中的自己而坚持认为那是另一个住在他家里或者镜子背后世界里的人(Roberts, 2000);肢体归属妄想症(Somatoparaphrenia),病人坚持自己的某只手臂或部分肢体不属于自己的而属于别人(Bottini, Bisiach, Sterzi and Vallar, 2002);卡普格拉妄想症(冒充者综合症,Capgras Delusion),病人会坚持自己的爱人或某位亲属被具有同样外貌和其他特征的复制人骗子所替代(Young, Reid, Wright and Hellawell, 1993);Cotard综合症(Catard Delusion),病人会坚信自己已经死了(I am dead, Cotard, 1882)。还有很多其他的妄想症表现,包括病人觉得自己被外星人绑架或者控制了行为,亦或被熟悉但无法辨识的人跟踪等等。


至今为止,还没有充分例证可以证明妄想病人会在最基础的逻辑范式上存在不同于大部分人的思维模式,相反在部分实验中不少妄想病人在理性推理上表现出比一般人更为严谨的水平。

2、妄想症的病因
总共有三点通常的意见,而我们只提一下前两点,后面重点说第三点。

(1)双因素理论Two factors, Coltheart(2007)从神经学科中找到了一种可能的生物学的和物质的(biological and corporeal)病因。简单来说,就是大脑中的某区域具有生理损伤。但是并不能解释妄想症自愈与治愈的案例。

(2)情感程式损伤(Damage to affective process,Anderson, Phelps, 2000;汪亚珉,傅小兰,2007)为卡普格拉妄想症病人提供了一种解释。这一点简单来说,人类的面孔识别机制与表情识别机制不是走的同一条神经通道。因此有的人能认出不同脸的表情,却无法辨认不同的脸;而有的人可以认出不同的脸,却不能认出不同的表情。

(3)双程式机制下的JTC
这里面就是我今天回答这个问题想重点说的内容。因此单独开一节。


(五)Jumping to Conclusion BiasJTC
要了解Confirmation bias,首先要了解一下JTC。

1JTC的定义
在针对偏见的实验研究中发现妄想症病人会在缺少足够证据的情况下更快接受观点,比如颜色球的放回抽样实验(Beads task)中,妄想症会比正常人在更为短暂和较少的重复试验或重复结果观察后便做出对概率的选择判断,这种现象被称为跳跃判断偏见(Jumping to conclusion bias, JTC)或者暂时性偏见(temporary bias)。Grarey认为这种JTC偏见很可能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引导进行错误的推理而形成妄想症(JTC bias may, under certain conditions, contribute to erroneous inference and, therefore, to delusion formation, Grarey and Freeeman, 1999)。

换句话说,这种问题在所有人身上都会产生。由于仅在一家四大或投行前台工作过,因此就会对别人讲述四大和投行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仅发表过几篇论文,就会对别人讲述学术研究到底是怎么回事。显然,这是一个抽样误差的问题。因为我们只能通过抽样来获取对某些问题的认知,因此一定存在着这种误差。

那么在心理学上,这种问题是如何产生的呢?认知的双程式机制(dual processing accounts)可以为这个问题提供一种解释。

即认为人类的认知系统是通过直觉思考和推理思考的两个程式实现。Evans将这个两个程式定义为(Evans, 2003):

程式一:一种人类与其他生命体共同具有普遍认知程式,这种程式具有快速且自动反应,且只能通过作为认知最终结果的意识而被感知(A form of universal cognition shared between humans and other animals, which is rapid, parallel, automatic, and only could be posted in consciousness as their final product)。

程式二:一种可能人类特别即进化所具有的,时序的,受制于人类的工作记忆系统与抽象假想能力的程式(A form evolved more recently and maybe unique to human, which is sequential, due to central working memory system and abstract hypothetical thinking)。工作记忆系统区别于瞬时记忆与长时记忆,是指人将瞬时信息记忆中的信息和从长时记忆系统中提取的相关信息整合加工并放入工作记忆缓存,以便于当前理解认知工作的需求(Miller, Galanter, and Pribram, 1960)。

在经典的华生卡片实验中,这一点得到了显著的验证。下面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做一下这个测试。

2、华生卡片测试

请在短时间内做出选择:(每张卡片一面是数字一面是字母)

命题一:如果卡片的一面是D那么它的另一面一定是3。选择翻看下面哪几张卡片可以判定此命题为真或为假?

命题二:如果一个人喝酒,那么他的年龄必须至少有18岁。选择翻看下面哪几张卡片可以判定此命题为真或为假?


3、华生卡片测试的解释

实验结果显示:在针对命题一的选择中,近75%的人会选择卡片1和卡片3,即卡片“D”与卡片“3”;而在针对命题二的选择中,近80%的人会选择卡片1和卡片4,即卡片“Beer”和卡片“16”。显然,针对命题二的选择中,有更多的人做出了正确的逻辑判断。我们将这样的现象称为逻辑偏见(logic bias)。Dudley通过对照实验认为在华生卡片实验中,如果将卡片的逻辑内容赋予更为熟识的内容载体,就会有越多的人选择出正确的两张卡片(Dudley, Young, John and Over, 1998)。

通过Evans的研究,其给出的理由是,华生卡片实验所需要的逻辑认知能力只能通过程式二实现,而在命题二的选择中,正确的选择被既有熟悉的常识强烈的通过映像反射至程式一,使得程式一与程式二子在认知判断中不存在任何冲突,而这一点在命题一的选择中无法实现(Evans, 2003)。

简单一点来说,由于我们对Beer与18岁才能喝酒的了解更加熟悉,所以会使得双程式机制在第二个测试中产生作用,而在第一个抽象一点的测试,却无法产生协同作用。

我们现在已经了解了JTC是所有人自然都会产生的一种偏见,依赖于我们的认知系统,也依赖于我们在进行抽样判断时的信息约束与习惯。但是,我们并不会因为具有JTC就会产生妄想症,也不会把这临时性偏见扩展成为一种持续性的偏见,我们可以在新的信息下修正它。那么,confirmation bias作为一种持续性的偏见,是如何产生的呢?

下面抛出我的个人观点:动机Motivation。没错,在我看来,正是动机导致了人会把偶然产生的JTC扩展成为confirmation bias这一持续性偏见。

(六)Motivation and Confirmation Bias

动机对于形成持续性偏见有多重要的意义?让我们先讨论一个简单的例子。如果你现在的双手是冰冷的,而脸是温暖的,当你用你的双手捧住自己的脸,在最开始的非常短暂的一瞬间(at the very first moment),你会通过手感觉到温暖,还是通过脸感觉到冰凉?

似乎这个问题并不是那么容易回答。进一步假定,如果现在是冬天,你刚从屋外走进屋里,双手一直揣在口袋里所以是温暖的,脸是冰凉的,你想要温暖你的脸便用手捧住脸,在最开始的非常短暂的瞬间,你会有哪种感觉?显然会通过脸感觉到温暖。如果假定现在是夏天,你的脸非常热,你想要冰凉你的脸,将洗过并擦干的手捧住脸,在最开始的瞬间,你会有哪种感觉?显然还是会通过脸感觉到冰凉。更为简单的例子可以考虑左手与右手温度不同但握在一起时开始的瞬间的感知,如果没有明显的动机或需求,这个问题将是难以回答和感知的。在这个简单的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到即便是平常的简单判断(an usual simple judgment)也同样受制于我们的动机对信息挑选和加工形成的影响。

这一点,在上面讲述工作记忆系统的时候提过,我们会对外来信息进行筛选,留下需要的信息原料,并从长期记忆系统中抽取资料,协同进行认知判断,而动机会影响我们对外来信息的筛选。这一点正是confirmation bias所描述的。

JTC,暂时性偏见是我们无法避免的正常认知偏差现象,它每天都经常发生。比如我们因为接触过某公司的几个人并因为其都非常和善,从而判定这家公司的文化非常和善;又比如在看电影的时候判定像汤姆克鲁斯一样具有迷人微笑的角色为好人,而右眼上有刀疤的角色必定为反派;再比如直男晚期患者在现实生活中更倾向于认为街上走过来的衣着艳丽靓露的女人会比衣着看似家庭主妇的女人具有更大的品行不正可能性。而我们都知道这种判断都是错误的。但是显然,如果某个直男患者曾经向某个衣着艳丽的女人示爱而被拒绝,这种怨恨与自我认同的动机就会加剧这种JTC成为他的一种持续性偏见,即进入晚期。

从这一点来说,显然在金融市场中,我们会产生Confirmation Bias的原因来自于我们的动机:包括且不仅限于,市场波动不如预期时的自我安慰,人类生理与心理机制面对压力时的自我反馈,为了面子与尊严而面对信息冲突时孤注一掷的自我支持,等等。

当我们存在这些动机的时候,我们在市场中的信息筛选,就会加强我们的confirmation bias。好一点的人,open mind会在出现反对信息时迅速调整自己的态度,而固执一点的人会亏了还不认账怪国家。

开篇就提到了牛和马的故事,比如那儿明明就是一头牛,你坚持相信它是一只马(与“你非要说它是一只马”是有区别的)。区别就在于坚持相信它确实是一只马,这叫做偏见,叫妄想症,尽管我承认它的样子是牛,叫起来也是牛的声音,但我就是相信它其实就是一只马。而“非要说”只是嘴犟,则不在我们今天的讨论范围之列。

下面,我们谈一点关于confirmation bias与financial market更多的扩展想法。

(七)存在认知、正反馈与金融市场

1、存在认知

存在认知的出发点就是自我存在认知(self-existence cognition),或者简称为“我”(self),从有记录的哲学思考开始就一直是人类热衷于思考和探讨的话题。受制于存在认知的悖论,即“我们生存在这样的世界里,从而无法跳出这个世界看清这个世界的模样”或者“我们正是因为以这样的物质与精神形式活着,因此无法跳出自己这样的物质与精神形式认识自己”,“我”是一个非常难以解释清楚的概念。上世纪中叶,哲学中关于宇宙学的探讨走入了人择原理(Anthropic principle)的思潮,即“我们的宇宙之所以是这样的宇宙,是因为已经有这样的我们在这里思考它为何是这样的宇宙,故而它必定是这样的宇宙”(Barrow, Tipler, 1986),这种思潮得到了当代量子天文学的弦景观理论(string landscape)的有力支持。某种意义上,存在的意义就在存在本身,我们的自我就源于我们正在思考如何认知自我。有点像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但不完全一样。

然而现实中并不实际存在的存在,依然可以被我们所认知并赋予概念。试想一下“金山”(gold mountain)这个词,显然在人类既有实践经验中,并不存在“金山”的现实载体,然而每个人在听见这个词的时候都可以理解它的存在,并在头脑中形成他自己关于“金山”的概念(concept),因为每个人都可以理解金子和山的存在。

我们可以作这样的一种推理。假定,这个宇宙中只有“我”存在,“我”是否还能形成自我存在认知?部分学者倾向于认为对“我”的认知是一种智慧的本能。在逻辑上,如假定般只有“我”存在,就没有“其他”(the other)存在,那何为“我”?那么即便出于智慧本能可以形成对“我”的认知,在这种假定下的“我”等同于“所有”(the whole)。《少有人走的路》里面写到“我们刚出生的时候,以为自己就是整个世界,整个世界就是自己,以为自己饿了整个世界也就饿了,自己疼了哭了整个世界也就疼了哭了。直到有一天我们的父母拒绝了自己的要求,我们才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有别的意志存在,才可以随着成长中不停的感知其他意志的需求,克服自私而学习设身处地的关心他人”(M Scott Peck, 2007)。由此进一步可得,正是由于我们知晓了其他意志的存在,才真正知晓了自己作为独立意志的存在,在那一刻才真正的将对“我”与“所有”的认知区分开来,才真正形成了区别于“其他”的关于“我”的自我存在认知。可见,自我存在认知,并非是静态的本能知识,具有物质的与生物神经学的成因,是一种基于无时不刻与世界交互(interaction)的动态过程。

的存在认知的追逐,是人成为社会人的根本缘由,是社会经济金融博弈行为的根本动因Motivation。我们通常称之为,自我价值实现。只要还有实现目标,还有活着的意愿,我们就无法逃离这种根本动机。由于存在这种动机,我们将一辈子或在confirmation bias中。

2、正反馈

正反馈是指受控部分发出的反馈信息的方向与控制信息一致,可以促进或加强控制部分的活动,比如多米诺骨牌。如果给定信息与真实信息的差异倾向性加剧了系统正在进行的偏离目标的活动,正反馈就会使得这种偏离活动变得更加加剧。社会群体行为具有明显的正反馈性,社会博弈行为在大多数时候会朝着正反馈方向不断前进。正反馈的产生可能是信息不完全。小规模的团队可以通过协作机制与团队合作精神实现负反馈效应来增强整体竞争力,但社会群体行为作为大规模博弈,实现负反馈效应需要高度的道德自觉与巨大的物质和时间成本,相对难以实现,但通常来说制度与参与者越成熟,其环境也具有越高的负反馈效应和越好的系统风险自我纠偏能力。

行为资产定价模型表明,只有交易者的认知偏差与其投资组合没有关联,且噪声交易的平均价格偏差为0时,价格才是有效的,而事实上噪声交易者的存在导致价格偏差并更易于获得高于理性投资者的收益,正反馈效应(羊群效应)会推动更多的信息投资者形成认知偏差变成噪声交易者,使得噪声将在一段时间内主导市场并导致市场的非有效性,使得CAPM与传统的标准金融理论彻底失效(刘东民,2010)。现代投资组合管理中,存在很多策略对有效市场假说的抛弃,并利用金融市场中的正反馈效应产生的群体认知偏差比如从众心理,甚至是完全的趋势交易风格。


3、金融市场
显然,confirmation bias极大的影响了金融市场的表现,信心也影响了经济政策的效率。

传统标准金融学理论认定市场是有效的(Efficient Markets Hypothesis,EMH,Eugene Fama,1970),进而认定市场波动是随机游走的(A Random Walk Down Wall Street,Burton G. Malkiel,1999),因为市场有效性认定对投机行为具有有效纠偏性而使得任何人不可能战胜市场取得绝对回报。而行为金融学理论以及越来越的多研究表明市场并非是有效的,而认定世界是随机世界,而在其中实现非随机游走具有可行性(A Non-Random Walk Down Wall Street,Andrew W. Lo 罗闻全,2001),进而可以实现战胜市场创造绝对回报。传统的标准金融理论所采用的投资基本模型为CAPM(Capital Asset Pricing Model,Sharpe, Lintner, Treynor, Mossin, 1970-1991),资本资产定价模型忽略了噪声交易者对市场交易的影响。

行为金融学修正了这一投资模型,更改为:rit=rft+(βiB+NTR)(rmt-rft), NTR为噪声交易风险(noise trader risk)为相对CAPM的增加项。行为金融资产定价模型(BAPM,Behavioral Asset Pricing Model,Shefrin, Statman, 1994)纳入了噪声交易,将信息交易者与噪声交易者分开。信息交易者不犯认知错误,而且不同个体之间表现有不错的统计均方差性;噪声交易者常犯认知错误,不同个体之间具有显著的异方差性。而事实上正如我们上面对JTC bias→Confirmation bias的讨论可知,大部分人都是部分(partial)噪声交易者而非完全(complete)信息交易者,大部分人在其投资组合管理中都持有噪声交易的投资组合(portfolio)。


(八)人为什么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其一,如果是belief,那可能源于有利于群体生活与行为的经济学因素。

其二,如果是confirmation bias,这是由于人类天生就存在临时性偏见temporary bias,或者叫Jumping to conclusion bias,但是我们的动机Motivation会使得我们将这种临时性偏见扩展为持续性偏见。

其三,人类的自我存在认知(自我价值实现),给我们提供了一种不可避免会将JTC扩展为持续性confirmation bias的根本动机。

其四,正反馈效应会累积放大这种confirmation bias对市场的影响,加剧市场短期失灵与波动。


以上。很长,希望对有兴趣的朋友有些启发。欢迎讨论。由于我不是心理学或哲学专业的,也不做behavioral,我的方向是“international,monetary,agriculture”。因此还请心理学与哲学专业的朋友,来回答这一盛大的趣题。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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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扩展参考的:

[1] Maher, B.A. 1999: Anomalous experience in everyday life: Its significance for psychopathology, The Monist, 82, 547–70.

[2] Coltheart, M. 2007: Cognitive neuropsychiatry and delusional belief. Quarterly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60, 1041–62.

[3] Breen, N., Caine, D. and Coltheart, M. 2000: Models of face recognition and delusional misidentification: A critical review. Cognitive Neuropsychology, 17, 55–71.

[4] Ellis, H.D. and Lewis, M.B. 2001: Capgras delusion: A window on face recognition, 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s, 5, 149–56.

[5] Breen, N., Coltheart, M. and Caine, D. 2001: A two-way window on face recognition, 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s, 5, 234–5.

[6] Stone, T. and Young, A.W. 1997: Delusions and brain injury: The philosophy and psychology of belief, Mind & Language, 12, 327–64.

[7] Garety, P.A., Hemsley, D.R. and Wessely, S. 1991: Reasoning in deluded schizophrenic and paranoid patients: Biases in performance on a probabilistic inference task. Journal of Nervous and Mental Disease, 179, 194–201.

[8] Evans, J.StB.T. 2003: In two minds: Dual-process accounts of reasoning, 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s, 7, 454–9.

[9] Dudley, R.E.J., Young, A.W., John, C.H. and Over, D.E. 1998: Conditional reasoning in people with delusions: Performance on the Wason selection task, Cognitive Neuropsychiatry, 3, 24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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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Fine, C., Gardner, M., Craigie, J. and Gold, I. 2007: Hopping, skipping or jumping to conclusions? Clarifying the role of the JTC bias in delusions, Cognitive Neuropsychiatry, 12, 46–77.

[12] Anderson A K, Phelps E A. Expression without recognition: Contributions of the human amygdala to emotional communication. Psychological Science, 2000, 11: 106~111

[13] Andrew W.Lo, A. Craig Mackinlay, A Non-Random Walk Down Wall Street,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1

[14] Burton G.Malkiel, A Random Walk Down Wall Street, W. W. Norton&Company, 1999

[15] 汪亚珉,傅小兰,面部表情识别与面孔身份识别的独立加工与交互作用机制,心理科学进展,2005年04期,115~134

[16] 斯科特•派克著,于海生译,少有人走的路,吉林:吉林文史出版社,2007

[17] 刘东民,行为金融学视角下的对冲基金投资理念研究,财贸经济,2010年01期,37~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