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队,天再热点的时候,我要休年假。”这世上有一些小领导,别人正常休个假,他们都会满腹牢骚,虽然周东篱也在此列,但我还是开了口,这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去哪?”对待下属请求休假的正确答案,应该是“行”,可是他却问我“去哪”,现在主流媒体也在痛批“五加二,白加黑”掏空年轻人的生命了,怎么他还是没有一点觉悟,哦,也许他觉得我已经不是年轻人了。
“我想去沙滩”,我耐着性子一边用手机戳着数独,一边补充说,“我要看跳跳鱼。”周东篱不吭声,我们陷入了可怕的沉默。我就是一心想要看跳跳鱼。
“许局?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我听见周东篱扭过头向着我身后说话,一直埋头做数独游戏的我也停了下来。
“哈哈,你们都在啊。东篱,听说你帮过一些同事恢复过数据。”许局说这话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个用报纸包裹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按体积和形状估计,就是个硬盘,再加上他的开场白来估计,就是个坏掉的硬盘。
周东篱怕事,赶紧解释道:“我们局不是有政府购买服务么?计算机公司的工程师他们比我在行……”
许局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走到了周东篱跟前:“东篱啊,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来麻烦你,计算机公司的工程师都来看过了,他们说无能为力,我万般打听,有人说,想恢复数据,也就只有找你了。”
“我帮他们恢复的只是U盘数据——”周东篱估计也发现了许局拿着的是个硬盘,心里忐忑着那里面有1个T还是2个T。
“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了”,许局打断了周东篱,把硬盘放在他桌面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是我的私人硬盘,有很多珍贵的东西。”说完,许局转身就走了。
周东篱悉悉索索地打开了报纸,看了看硬盘的接口说:“这简直是块化石。20G的并口硬盘。哪里还有这种接口啊?”
“许局!许局!请留步!”周东篱追了出去。
我好奇,也跟了几步。我站在门里,但门外的动静也能听得真切。
“许局,我无能为力,现在的电脑哪里还有这种硬盘接口呢?”
“哦?那要什么时候的电脑才有呢?”
“起码十年前。”
许局沉吟了片刻说:“前段时间队里不是申请购买了一批新电脑吗,那是因为报废了一批旧电脑,应该还在仓库里,你去找找吧。”说罢,许局又爽朗地笑了起来,我想象他还会亲切地继续拍周东篱的肩膀:“你尽力而为就行了,千万不要给自己压力。”
许局离去的脚步声。
周东篱突然进来,几乎跟我撞了满怀:“干吗呢你?”
“没,没干吗。”
“既然这样,就跟我去找旧电脑。”
我跟着周东篱去了库房,寻找一台还能启动又有并口硬盘接口的电脑。
两个小时之后,许局开始给我发微信——估计是他不好意思催周东篱:“依依,你看我的硬盘还有得救吗?”
周东篱终于找到了一台合适的电脑(不能用公安网电脑接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硬盘,假如接了,那简直是作死,但报废的电脑里的硬盘都拆掉了,则不在此列),开始连接起许局的硬盘,听到古老而熟悉的噪音又想起来,周东篱长吁了一口气。
“许局问,他的硬盘还有没有得救?”
“他应该打开了一个很久的小游戏,奇怪,那应该是个女孩子玩的小游戏,然后触发了硬盘逻辑炸弹……”
“说人话!到底怎样了?”
周东篱没有说话,他把屏幕一推,转向我,我看到硬盘里的目录飞速地在扫描。
我答复许局说:“有,识别出来了,正在扫描目录呢,如果能恢复,周队会帮您重新备份。”
我以为许局会稍稍放了心,结果许局每过十来分钟就给我发微信:“依依,帮我瞧瞧备份到哪了?”
“报告许局,备份到《黄帝内经》……”
许局说:“那些无关紧要的,看看我的案件讲义还在不在……”
“暂时还没见到。”那个《黄帝内经》可真够大的。
百无聊赖的备份数据工作,被一通电话打断,周东篱听了电话之后,神色凝重地对我说:“你可以去沙滩了。”
“什么时候?”
“现在。”
周东篱看了一眼还在备份的电脑,锁上了仓库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