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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在江浙地区进行了名人故居考察之旅。
在徐志摩的豪宅里,我見到了他那位贤德的髮妻張幼仪的房间,隔着中间共用的走廊,对面便是徐志摩与新婚夫人陸小曼的臥室,都在二楼不说,張幼仪还与她婆婆在一个卧室中生活,這个细节触动了我,在参观名人故居的時候,我开始关心名人之妻的命运。
江南才子多,从绍兴的魯迅、烏鎮的茅盾、海宁的徐志摩和金庸、及宁波奉化的蔣介石,我们海外作家瞻仰了他们的故居,這些带着乡土气息的名人,即使以前对名人也有不同的感悟及评价,这次迈进每一位大師故居的门槛,在那多少带着岁月沉澱在屋角的陈年气息中,审视他们的生平遗物,却就从魯迅的百草园开始,在那些可見的遗物之外,魯迅髮妻一句话:“我也是魯迅的遗物”, 她的声音,悄悄在我耳畔响起,以致在每个名人的故居中,我更多的是在凭吊她们。
在绍兴水乡,才知道百草园是很大的园子,魯迅的故居,是个殷实之家。
众所周知魯迅是被骗回国成亲的,他从日本回到绍兴,与大他三岁的高大妇人朱安成婚,他並未让他成为妻子,却让朱安当了一世媳妇,甚至对她说家中有女便安,说穿了是让她在家安守妇道侍候婆婆。魯迅一走十三年,后來虽然朱安随婆婆也到过北京,但也未与魯迅过上夫妇生活。
当许广平闯进魯氏家族后,却因为她有周海婴继承魯家香火,而获魯母认可,他们母子甚至一直得到朱安的关怀及真心的爱护。
但是朱安一直过着相当清貧困苦的生活,当魯母去世后,她竟无力继续喂养婆婆留下的一只养在身边十四年的大花猫,她在魯迅这位大先生去世后,欲变卖他的遗物时,受到社会及国际人士的极力阻拦,使她不得不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我也是魯迅的遗物呀!”世人关心魯迅的遗物,但世人何尝关爱过她呢?
虽然魯迅最终未与朱安离婚,但是作为一代巨匠新思想的领袖,無论是無奈还是無能,在我心中,便失去了他公正仁義的一部份美德。魯迅如此说朱安:“那是母亲给我的一件礼品,我只能好好扶养它,恋情是我所不晓得的”。
於是朱安作为一件报答母亲的礼品,守了四十一年寡,没有享过福。
朱安希望死后葬在大先生之旁,但是1947年6月29日凌晨,她孤独地去世了,身边没有一个人,死后也沒有葬在魯迅的身边。
魯迅笔下写了多少令人同情的牺牲在封建制度下的女子,在我看來,朱安或许更为不幸。今天,我为朱安写下几句不平之鳴。
浙江海宁,一个看潮的地方,我们去看徐志摩故居。
比起朱安,張幼仪非常幸运,而且晚年很幸福,虽然她也无辜地遭到遗棄。
张幼仪虽是包办婚姻,也很快受到徐志摩冷落,但是張幼仪娘家却有八个同胞手足,当年工商业界暴发户的徐父巴不得早些与張家攀亲,張幼仪妝奁丰盛,甚至要用船只海运她的欧洲西式傢俱及日用物品,排場很大。
虽然被丈夫很快遗弃,所幸她很快有了孩子,生活却必须撐下去。張幼仪自嘲是一把“秋天的扇子”,炎暑己过,扇子再无用途,在徐志摩要她在离婚协议书签字之后,徐父还是不肯同意徐志摩与陸小曼结婚,一定要听到媳妇自己口中说出愿意放弃。於是徐志摩带了她们一起回到浙江海宁家中,徐父为这个爱子完婚竟然蓋建了巨宅大院,但是当我走到二楼,看到了两间相对着的卧室,一间是徐志摩与陸小曼的爱巢,对面一间住三个人,徐母,張幼仪及儿子徐积锴。這让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但是,張幼仪在她家兄的帮助下,继续读书受教育,接触了外面的世界,成为独立有为的女强人,职位做到东吳大学德国教师,及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付总裁,云裳服装公司总经理。荒诞的是她依然为徐家掌管事务,为了徐志摩,做了徐氏二老的义女。
她也庆幸自己离开了徐志摩,有了她另外的人生。這把被丈夫遗弃的“秋天的扇子”,最终遇到了爱她的男人,他是一个有担当的医生,他们得到了祝福,过完了她幸福的晚年。所以放弃应该放弃的东西,那不属於你。掌握和抓住能充实自己的东西,那属於你。不要依附及留恋不能让你幸福的人生,女人不要怕被遗弃,应该学会毅然放弃。
在烏镇,我们去看了茅盾故居。
世人但知茅盾,何人知他的妻子孔德沚?
在浙江烏鎮一个平常的日子里,一对老人看着自己各自的孙子孙女玩得高兴,忽发奇想就此定了娃娃亲,这个男孩便是茅盾,这个女孩便是孔德沚。
孔德沚是文盲,虽然茅盾的祖父活着时一直敦促亲家,要让未來的孙媳妇读书识字,却並未受到重视。她四岁与茅盾订亲,1918年完婚,婚后在婆婆的教导下开始学习文化。
茅盾十岁丧父,由寡母独力培育。1970年茅盾赋诗赞美她:“乡党群称女丈夫,含辛茹苦抚双雏。力排众议遵遗嘱,收犯家规走险途。午夜短檠忧国是,秋风落叶哭黄垆。平生意气多自许,不教儿曹作陋儒。”
茅盾原名沈德鸿,在1920年便加入上海共产主义小组,主编《小说月报》,在1921年便加入中国共产党,当时,他便是中共最早的53个党员之一,他利用商务印书馆工作之便,担任中央联络员,启用“沈雁冰”之名,而孔德沚这时也己入学识字,並得到婆婆的教导,己经很明事理了。陈独秀夫妇被捕后,革命形势严峻起來,当她在自己丈夫让党的会议在自家召开时,她便会去外面望风,从此她这个平凡女性追随丈夫投身於革命洪流之中。
1925年孔德沚也入党了,在“五卅惨案” 中,她己经可以向群众演讲了,1927年蔣介石开始背叛革命,血洗共产党,沈德鸿启用笔名“茅盾”, 从此这笔名伴其终生。
在这对革命夫妇的婚姻生活中,也曾有一个第三者涉足,茅盾在1928年到30年,有了一段婚外恋。茅盾与孔德沚分居了一阵,他们曾经在不同的境况下各自忍受内心的煎熬,茅盾甚至在这婚外情中也有过孩子,所幸他们重新恢复了平静的生活,从三十年代后她全责照顾茅盾生活起居。这个期间,茅盾在孔德沚无微不至照顾下,写出了《子夜》、《林家铺子》、《春蚕》等优秀经典作品,奠定了他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大师地位。
新中国成立后,每个革命先驱都走上领导岗位,孔德沚见别人个个意气风发,茅盾也担任了新中国笫一任文化部長,她向周总理请纓,但是周总理给了她照顾好茅盾的任务,她於是凡事亲力亲为,买菜烧飯,甘愿在他身后,默默无闻地照顾老伴, 1970年1丹29日孔德沚去世,茅盾亲自替老伴淨身更衣,痛哭失声。那是文革期间,所以这位可敬的女共产党人並沒有得到应有的尊重,没有花圈环绕,沒有庄重的仪式,但是茅盾对她的深情哀思足以弥补一切形式的欠缺,甚至当茅盾在1981年去世时,他夫人的骨灰盒一直在五斗橱上陪伴着他,他们俩的相敬互爱终於为中国现代文学巨匠茅盾的一生,写下了完美的句号。
宁波奉化,我数不清倒底有几处蔣介石故居。我在这蔣氏故居的土地上,留下的印象却是毛福梅与她儿媳蔣方良的身影。
毛福清是蔣介石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是大了蔣介石四岁,当蔣介石还是一个顽劣少年时,娶回了这个颇有福相的贤德之妻。
蒋介石最后娶宋美龄,倒底是否政治婚姻,还是有爱情的婚姻,我不予置评。令我感动的是蔣氏父子都是孝子。
1927年毛福梅被迫离婚,但是蔣介石一直善待毛氏,虽离婚不离家,毛氏依然得到丰厚妥善的奉养及照顾。蔣介石一直待她如姐,宋美龄随夫回溪口,两个女人也会互相送礼,三人相敬如宾却也十分和谐安定。
话说毛福梅失去丈夫之爱后,怕乡人讥笑,因此寄情於宗教,把全部希望与感情,都寄托到儿子蔣经国身上,他们母子相依为命,但是当蔣经国过了少年期,便被蔣介石带到上海读书,又送去苏联留学,从此关山阻隔成为她的心头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