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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能永恒,但分分合合的却是我们

悦网美文日赏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1-18 20:30

正文

作者:这么远那么近

来源:这么远那么近(ID:yuanjin0412)

让爱的人去爱,让不爱的人学会爱

从从前的种种成为背影,让雪中的世界变成归宿

剧情已落幕,爱恨已入土

分分合合,只是你我


01.


又是一个隆冬时间,听我在东北的朋友说这一年的冬天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他说,特别像你当年来到这里时的情景,甚至还出现了冰雾。


他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漠河看看?那个小村子里的房子还在呢。


一晃多年过去了,我再没有回去过,我看着朋友给我发来的照片,心里蓦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我回复说,最近没空,以后再说吧。


闭上眼睛,又仿佛看到了那漫天的白,青松的绿,天空的蓝,还有冰冻湖泊犹如大地的纹理。


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大雪》,以纪念那次的旅行和穆先生,如今再看一眼那些文字,此情此景依然历历在目,特修改后放于此,以告慰那段逝去的时光。


直到今天,我都没有给穆先生回信。


穆先生是我在曾经的一次旅行当中结识的伴儿,我们一起结伴六天。


那一年的冬天突然决定要去极北之地看雪,摊开地图,找到中国最北边的小镇,之前在课本上见到过,叫漠河。


那便是了,我一路坐火车北上,中间睡过去好几次,穿的衣服不够多,窗户上结起了厚厚的冰,穿得衣服不够多,只能蜷缩在一旁。


一路上迷迷糊糊,捧着方便面哧溜哧溜吃,耳机里是震耳欲聋的音乐。


看到所有的人都站起来收拾,我这才明白过来,毫无征兆地,我到了。


02.


最近两年,比起先前频繁的出去旅行少了很多,被许多事情牵绊。


现在不多的假日被各种的琐事占满,忘记了曾经的自己,如何在陌生地的旅馆里,被透进窗子里的晨光叫醒,慢慢睁开眼睛。


现在的我,决定旅行前的一段时间,整晚整晚在电脑上看着各种美丽的地方,看着昂贵的酒店,看着所谓长大了的自己。


漠河,站台,提着沉甸甸的背包,一脸惺忪地下车。


无边无际的大雪,铺天盖地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完全不知道还要准备耳包和棉手套,还未到出站口就已经打起冷战,话都说不出口。


旁边的人来帮我,我说谢谢,他问一个人来旅行啊?我看你一个人坐车。我点点头。


他说我也是一个人,我姓穆,你呢?


我哆哆嗦嗦地艰难说出了一个字,贾。


03.


城市的生活已经越来越便利,买东西有自动售卖机,投入几个硬币,有时是坏的,吞掉钱却不出饮料。


各种各样的高架桥和地铁线,那么多没有回家的人,一趟趟来了又走,各种交通枢纽像是一条条血管,把城市里的人运到各处。


晚上看电视,各种综艺节目轮番轰炸,听好听的音乐,睡之前捧着电脑看电影,所有的喜剧重新温习,看到悲剧鼠标轻盈地滑过去点叉,看到半途觉得饿了,打电话叫外卖。


即使是凌晨1点,大街上依然有人,依然有营业的商店,依然有灯光。


但是在漠河,下午4点就开始天黑,7点商店陆续关门,我和穆先生踩着齐腿的大雪,深一脚浅一脚找旅馆。


我没有订到房间,穆先生奇怪地问,你家大人就让你来么?我不服气地说:在家里我就是大人。


穆先生哈哈大笑,嘴里的哈气在空中飘荡了许久。


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么大的风,路上几乎没有人,脸已经没有了知觉,直犯困,穆先生一直在大声和我说话,我有一搭没一搭。


他说如果幸运可以看到极光。我问他你看过么?他说看过啊,好多次了。


我问他,那是什么样子的。他说那感觉无法形容,世界上再没有比它更美更奇妙的东西了。


04.


我们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每天要错过的事情太多,人事、情感、回忆。


各种商场里漂亮的机器,可以瞬间定格一张张大头照,但是却无法定格时间,满足了此刻停留的想法,却无法满足回到从前的奢念。


就像是最普通的旅游,也开始变得遥不可及,变得抽不出空余时间,变得开始受不了太邋遢的环境,变得开始挑剔自己能够看到的一切。


我和穆先生找不到合适的旅馆,随便找了一家便草草住下。


鞋子已经湿透了,脚冻得紫青,不干净的被褥此时那么具有诱惑力,真想栽倒睡个好觉,穆先生坚持烘干衣物,第二天好尽早出门。


那一次,我们看过了雪,找到了原始森林,吃过了各种又硬又干的食物。


在街道上一次次滑到,听本地人感叹这场雪多么大多么罕见,原来他们也没有见过如此的雪。


边走边聊天,穆先生告诉我一切都要去争取,但要顺其自然。他教我识别松树的种类,教我如何制作雪橇滑雪,教我在严寒里如何最大限度地取暖。


突如其来的铁路横穿马路,指示灯看不清楚,有管理员操着浓重的东北话嚷嚷着让我们后退。


05.


列车呼啸而过,这个城市的地下每天都在运送着无数和我类似的人们。


在某些时刻,我有很多平凡的想法,走过的街道,新鲜的空气,快乐的节日,随身的音乐,还有经历的一切。


它们长久地存在于大脑里,它们不断地替换脑子里陈旧的东西,一股脑都扔掉,包括那些不平凡的,包括那些我本应该刻骨铭心的。


我相信人是渺小的,比起这个广大的世界而言,人与人的相遇更是如此难得。


但就算是如此渺小的自己,踏出的渺小的脚步,也希望可以走得更远,即使是难得的相遇,也希望可以遇到值得记得的人。


对我而言,相遇和路途,都是充分必要条件,在如何的路途,就会遇到如何的人。


我拉开抽屉,在一个笔记本里,夹着一封信,是穆先生的。


穆先生死在了与我分别的第五天里,在漠河他与我分别,他说要继续向北,再往深得走走看看。


我劝他风雪太大,之后再去吧。他执拗地摇头,说人的冒险精神天生俱来,他便是最好的实践者。他背上专业的工具,和我握手。


他说,你快回去吧,要元旦了,你家人肯定很想你,我会给你写信的,其实我已经写了一半了。


他搭了一辆去深山林场采伐的车离开了。


第五天的时候车子在山沟里被发现,有雪崩有强风,不难想象车子如何翻到山下的。


第十五天我收到了穆先生的信。那应该是他最后写下的文字。


第一句话是:太遗憾没有看到极光,在往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可惜雪太大太大了。


06.


是啊,不过没关系,走过就好了。


过了这么多年,每当到一个城市,无论工作或是旅行,再没有遇到结伴的人。


我时常会想起穆先生,想起他对我说的话。想起那个极北小镇的大雪,一层层光越过云层,划分开了人间和天堂。


世界的尽头是人生眼睛里微微眯起的弧线,在夕阳落下时消失不见。


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行走更能够体现自己的存在,也没有什么时候能比在旅途中想念一个人来的更为扎实。


在独自亦步亦趋的跋涉里,确认自己还在,确认一切都好。


在陌生的环境里,整个人开始被贴上了独自的明显的标签,好像是在另外一个地方邂逅到了真正的自己。


过去与现在,旅途与道路,不是对持的两面,而是在时光的旅行当中互相扶持互相依靠,以回忆为底色,描绘出远方,以释放作为终点。


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在面对死亡时,那份恐惧和担心,还有想到以后无法再相见的那种痛楚。


让爱的人去爱,让不爱的人学会爱,让远方是远方,让生活是生活,让未眠更加清醒,让从前种种变作背影,让雪中的世界成为归宿。


没有什么事情是永恒,但分分合合的却是我们。


剧情已落幕,爱恨已入土。总有回家的人,总有离岸的船。


我和你各自看完自己的世界,各自消失在各自的大雪里。


这么远那么近

广告人,作家,电台主播,心理咨询师、催眠师,古器物爱好者。

出版作品多部,最新作品《不喧哗,自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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