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小组将上述两首现代诗的文章链接分别生成二维码并印刷在卡片上,被试通过微信扫码就可以进入微信公众号看到相应的诗歌,并可以通过转发按钮分享在自己的朋友圈中。在实地实验过程中,6 名研究助理在中国北方某大学图书馆随机招募了180 名大学生作为本研究的被试。研究助理邀请被试扫码阅读上述现代诗,并以推广微信公众号为由请被试择时将现代诗分享到自己的朋友圈,同时记录被试的个人信息与微信名称。为了保证两个实验组的环境一致并避免人员因素的干扰,本研究主要采取了以下控制措施:首先,所有研究助理都选择单独就座的学生作为被试,并按照统一设计的脚本与被试进行沟通;其次,每位研究助理在一天内邀请同样数量的被试(30 名),并保证人类作者组与人工智能组各15 名;最后,每位研究助理在请求被试转发诗歌并口头感谢后随即离开,并未当场督促被试完成转发行为,之后通过隔天查阅微信公众号后台真实转发记录获得被试是否进行分享行为的数据。通过上述实验流程,两组分别获得了90 个有效样本,两组被试在性别(
N
男性-人类作者
= 48,
N
男性-人工智能
= 46,
p
=0.767)和年龄(
M
人类作者
=20.122,
M
人工智能
=19.889,
p
=0.334)上不存在显著差别。
3.2 研究结果
研究小组从微信公众号后台获取了两组被试个人层面的分享行为数据。以分享行为(未转发=0,转发=1)为因变量、以内容生成者(人类作者=0,人工智能=1)为自变量的Logistic 回归分析结果表明,内容生成者对消费者内容分享行为具有显著的影响(
P
人类作者
= 48.888%,
P
人工智能
= 70.000%,
β
=0.892,
SE
=0.312,
Wald
′
s
χ
2
=8.166,
p
=0.004,OR值=2.439),人类作者组被试与人工智能组被试在分享行为上具有显著差异:人类作者组中有48.888%的被试分享了诗歌,而人工智能组中则有70.000%的被试分享了诗歌。因此,本研究运用实地实验结果支持了H1,即相较于人类生成的内容,消费者更愿意在微信朋友圈分享人工智能生成的内容。在接下来的实验室实验中,研究小组将更换不同的内容类型并进一步验证人工智能生成内容对消费者分享行为的影响机制与边界条件。
4 研究二:科技创新形象和情绪唤醒的中介作用检验
4.1 研究设计
本研究的主要目的是通过实验室实验论证人工智能生成内容对消费者分享行为的影响机理,即检验科技创新形象和情绪唤醒的中介作用(H2a 和H2b)。人工智能生成标签还可能通过影响用户对内容的关注程度而影响最后的分享行为,因此本实验的另一个目的是排除注意力的替代性解释。实验问卷调研的起止日期为2022年8 月5 至2022年8 月6 日,仍采用2 组(内容生成者:人类画家和人工智能)组间实验设计。本研究选择绘画作为可分享的图像内容。研究小组通过互联网找到一张由人工智能创作的名为《水韵山色》的油画,并保证两组被试在问卷中看到的都是这张油画的图片。实验通过如下两种不同的绘画介绍来操控内容生成者:在人类作者组,研究小组对绘画作品的介绍为“人们凭借先天的天赋和后天习得的知识与技能,能够完成各种绘画作品。以下这幅绘画作品就是由某位当代画家通过学习艺术史上236 位著名画家的5000 多张画作后原创而成。”在人工智能组,研究小组对绘画作品的介绍为“人工智能在最近取得了飞速发展,利用图像识别和机器学习等技术,人工智能已经能够独立完成绘画任务。以下这幅绘画作品就是由人工智能系统通过机器学习艺术史上236 位著名画家的5000 多张画作后原创而成。”研究小组委托“问卷星”公司随机抽取221 名真实消费者(48.416%为男性,平均年龄30.484 岁)进行网络调研,并把他们随机分配到两个实验组,其中人类作者组有111 份有效数据,人工智能组有110 份有效数据。两组被试在性别(
N
男性-人类作者
=57,
N
男性-人工智能
=50,
p
=0.383)、年龄(
M
人类作者
=30.568,
M
人工智能
=30.400,
p
=0.877)和受教育程度(
M
人类作者
=4.901,
M
人工智能
=4.882,
p
=0.830)上没有显著差别。
首先,研究检验人工智能生成内容对消费者分享意愿影响的主效应。以分享意愿为因变量的方差分析结果表明,尽管两组被试所看到的绘画内容是相同的,但当被告知内容由人工智能生成时,消费者的分享意愿更高(
M
人类画家
= 5.156,
M
人工智能
=5.649,
F
(1,220)= 9.699,
p
=0.002,
η
2
=0.042),这说明人工智能生成内容能够显著提高消费者的分享意愿,因此H1 再次得到数据的支持。
其次,研究检验人工智能生成内容对中介变量的影响。方差分析结果显示,人工智能组被试在科技创新形象(
M
人类画家
=4.790,
M
人工智能
=5.600,
F
(1,220)= 40.444,
p
<0.001,
η
2
= 0.155)和情绪唤醒(
M
人类画家
= 4.505,
M
人工智能
= 4.909,
F
(1,220) =9.162,
p
<0.001,
η
2
=0.040)方面的打分显著高于人类画家组的被试,这符合理论预期并为后续中介变量作用的检验打下基础。
接下来,研究检验人工智能生成内容对控制变量的影响。方差分析结果显示,人类画家组被试和人工智能组被试在对内容的熟悉度(
M
人类画家
=3.724,
M
人工智能
= 4.030,
F
(1,220) = 2.670,
p
=0.104,
η
2
= 0.012)、喜欢程度(
M
人类画家
= 5.126,
M
人工智能
=5.373,
F
(1,220)= 3.623,
p
=0.058,
η
2
=0.016)、注意力(
M
人类画家
=4.989,
M
人工智能
=5.173,
F
(1,220)= 1.829,
p
=0.178,
η
2
=0.008)、人工智能绘画接触经验(
M
人类画家
=3.604,
M
人工智能
=3.973,
F
(1,220)= 2.926,
p
=0.089,
η
2
=0.013)、人工智能态度(
M
人类画家
= 5.748,
M
人工智能
= 5.918,
F
(1,220)= 2.388,
p
=0.124,
η
2
=0.011)和平时分享内容经验(第1 个题项:
M
人类画家
= 4.595,
M
人工智能
=4.818,
F
(1,220)= 1.579,
p
=0.210,
η
2
=0.007;第2 个题项:
M
人类画家
=61.207,
M
人工智能
=45.100,
F
(1,220)= 0.341,
p
=0.560,
η
2
=0.002)上的打分没有显著差异。这说明这些变量无法解释前述人工智能生成内容对消费者分享影响的主效应,在后续中介变量的检验中将不再包含这些变量。但是两组被试在理解度上存在显著差异,被试对人工智能所作绘画的理解度高于人类画家(
M
人类画家
=3.644,
M
人工智能
=4.050,
F
(1,220)= 4.732,
p
=0.031,
η
2
=0.021),这可能是因为消费者觉得人工智能所作绘画没有实质性的含义,理解起来也比较容易。
最后,研究使用Bootstrap 分析中的Model 4 来检验科技创新形象和情绪唤醒的中介作用。以分享意愿为因变量,以内容生成者(0=人类画家,1=人工智能)为自变量,以科技创新形象和情绪唤醒为中介变量,以理解度为协变量的Bootstrap 分析结果表明,人工智能生成内容对分享意愿的影响受到科技创新形象(95%的概率置信区间
CI
: [0.213,0.570],标准化效应量=0.316)和情绪唤醒(95%
CI
: [0.013,0.183],标准化效应量=0.076)的双重中介作用,这说明当消费者得知某一内容是人工智能生成时,会感知更好的科技创新形象与更强的情绪唤醒,并由此产生更强的分享意愿。因此本文H2a 和H2b 也得到了数据的支持。
本研究的主要目的是检验公众自我意识的调节变量作用(H3a),并论证在具有不同的公众自我意识的消费者中,科技创新形象的可调节中介作用。实验问卷调研的起止日期为2020年10 月2 日至2020年10 月3 日,仍采用2 组(内容生成者:人类作者和人工智能)组间实验设计。实验小组委托“问卷星”公司招募了353 名真实消费者(56.374%为男性,平均年龄32.980 岁)进行网络调研,并把他们随机分配到两个实验组,其中,人类作者组178 个有效样本,人工智能组175 个有效样本,两组被试在性别(
N
男性-人类作者
=90,
N
男性-人工智能
=98,
p
=0.307)、年龄(
M
人类作者
=32.94,
M
人工智能
=33.02,
p
=0.940)和受教育程度(
M
人类作者
= 2.90,
M
人工智能
= 2.79,
p
=0.095)上不存在显著差别。本研究选择七言诗作为可分享的内容,通过互联网找到两首由人工智能创作的七言诗《早春》和《云峰》,并保证两组被试看到相同的诗歌内容。研究小组通过两种不同的诗歌介绍与作者标注来操控内容生成者:在人类作者组中,诗歌介绍为“人们利用先天的天赋和后天习得的知识与技能,能够创作出令人称赞的诗句。请仔细阅读下面由文学爱好者‘小辰’创作的两首诗并回答后面的问题。”两首诗的标题下方标注“小辰”;在人工智能组中,诗歌介绍为“人工智能在最近取得了快速发展,利用其中的机器学习和自然语言处理等技术,人工智能已经能够创作出令人称赞的诗句。请仔细阅读下面由人工智能系统‘小辰’创作的两首诗并回答后面的问题。”两首诗的标题下方标注“人工智能系统‘小辰’”。
首先,研究检验公众自我意识的调节变量作用。以分享意愿为因变量,以内容生成者(0=人类作者,1=人工智能)为自变量,以公众自我意识为调节变量的Bootstrap 分析(Model 1)结果表明,内容生成者对分享意愿影响的主效应显著(
β
=0.333,
SE
=0.142,
F
(1,349)= 5.524,
p
=0.019),公众自我意识与内容生成者之间的交互作用显著(
β
=0.317,
SE
= 0.137,
F
(1,349) = 5.344,
p
= 0.021,
R
2
=0.014)。进一步分析结果表明,当消费者公众自我意识比较低时,人工智能生成内容与人类作者生成内容导致的分享意愿并无显著差别(
M
人类作者
=4.323,
M
人工智能
= 4.286,
F
(1,349) = 0.031,
p
=0.862);当消费者公众自我意识比较高时,内容生成者会对分享意愿产生显著的影响(
M
人类作者
=4.658,
M
人工智能
= 5.255,
F
(1,349)= 10.770,
p
=0.001)。本文H3a 得到数据的支持。
接下来,研究检验内容生成者与公众自我意识对科技创新形象的交互作用。以科技创新形象为因变量,以内容生成者为自变量、以公众自我意识为调节变量的Bootstrap 分析结果表明,内容生成者对科技创新形象的主效应显著(
β
= 0.950,
SE
=0.136,
F
(1,349)= 48.716,
p
<0.001),公众自我意识与内容生成者之间的交互作用显著(
β
=0.301,
SE
= 0.132,
F
(1,349) = 5.212,
p
= 0.023,
R
2
=0.012)。进一步分析结果表明,当消费者公众自我意识比较低时,人工智能生成内容产生的科技创新形象感知显著高于人类作者生成内容(
M
人类作者
=3.658,
M
人工智能
= 4.256,
F
(1,349) = 8.486,
p
=0.004);当消费者公众自我意识比较高时,内容生成者对科技创新形象的影响更加显著(
M
人类作者
=4.054,
M
人工智能
= 5.255,
F
(1,349)= 47.114,
p
<0.001)。由此可见,在具有高低不同的公众自我意识的消费者中,内容生成者导致科技创新形象呈现出与分享意愿相似的变化趋势。
最后,研究利用Bootstrap 分析中的Model 8 来检验科技创新形象的可调节中介作用。以分享意愿为因变量,以内容生成者为自变量,以科技创新形象和情绪唤醒为中介变量,以公众自我意识为调节变量的Bootstrap 分析结果表明,当消费者公众自我意识比较低时,科技创新形象的中介路径效应显著(
β
= 0.391,
SE
= 0.141, 95%
CI
: [0.121,0.678]);当消费者公众自我意识比较高时,科技创新形象的中介路径效应显著并变得更强(
β
=0.784,
SE
=0.132,95%
CI
: [0.534,1.048])。更加重要的是,科技创新形象的可调节中介作用指数显著(95%
CI
:[0.012,0.383])。
基于访谈结果,实验小组改写了一篇科技新闻《刀片电池将带来电动汽车行业变革》作为创作难度较低的内容,另一篇反映女性爱情观的寓言故事《王子与女巫》作为创作难度较高的内容,这两篇文字内容的总字数和理解难度相近。接着,实验小组采用了与前述研究相同的方法来操控内容生成者,在科技新闻(寓言故事)标题下方和内容的文末均标有“记者(作者):小辰”或“记者(作者):人工智能系统‘小辰’”。实验小组委托“问卷星”公司招募了216 名真实消费者(48.611%为男性,平均年龄31.931 岁)进行网络调研,并把他们随机分配到4个不同的实验组,人类作者-新闻组54 个有效样本,人工智能-新闻组55 个有效样本,人类作者-寓言故事组53 个有效样本,人工智能-寓言故事组54个有效样本,四组被试在性别(男性样本分别为23、24、33、25 个,
p
= 0.146)、年龄(平均年龄分别为31.31、33.31、30.45、32.59 岁,
p
=0.284)和受教育程度(平均受教育程度得分分别为2.96、2.87、2.91、2.96,
p
=0.841)上没有显著差别。
6.2 问卷与变量测量
实验问卷主要包括三个部分。首先,实验小组邀请被试完成一项“社会媒体使用行为调研”,即在阅读新闻(寓言故事)后完成科技创新形象和情绪唤醒的相关问题,科技创新形象(
α
=0.756)与情绪唤醒(
α
=0.819)的测量题项与前述研究保持一致。接下来,实验小组测量了被试的感知内容生成者和感知内容创作难度来检验操控有效性,其中感知内容生成者的测量有2 个题项(典型题项如“根据刚才关于寓言故事(新闻)的介绍,您认为这则寓言故事(新闻)是由谁创作的?”1=肯定是人类作者,7=肯定是人工智能系统;
r
=0.784)。感知创作难度的测量有2 个题项(典型题项如“在您看来,原创寓言故事的创作难度有多大?”1=非常小,7=非常大;
r
=0.664)。最后,在被试填写完人口统计变量的测量以后,实验小组参考Consiglio 等
[50]
的研究,以情景模拟的方式测量了被试的分享行为,即告知被试“如果您点击下面的‘一键分享’按钮,系统会自动关联到您的微信朋友圈,并将上面由(人工智能系统)‘小辰’原创的新闻(寓言故事)分享到您的朋友圈,请选择并点击按钮。”在这一引导语下面呈现的是“一键分享”和“不分享”两个按钮的选项。无论被试点击哪一个按钮,系统都会记录被试的选择并跳转至“本次调研到此结束,感谢您的参与”的页面。后台统计数据显示,该平台有80%以上的样本使用手机端填写问卷,因此大部分被试容易相信分享行为能够关联到微信朋友圈,数据具有较高的可信性。
6.3 实验结果
首先,研究进行操控检验。以感知内容生成者为因变量的双因素方差分析结果表明,只有内容生成者(人类作者对比人工智能)对感知生成者有显著影响(
M
人类作者
= 3.608,
M
人工智能
= 4.702,
F
(1,212)=31.511,
p
<0.001,
η
2
=0.129);以感知创作难度为因变量的双因素方差分析结果表明,只有内容创作难度(低创作难度对比高创作难度)对感知创作难度有显著影响(
M
低创作难度
=4.812,
M
高创作难度
=5.224,
F
(1,212)= 9.162,
p
=0.003,
η
2
=0.041)。在上述方差分析中没有发现其他显著效应,这说明本研究对内容生成者和内容创作难度的操控都是成功的。
接下来,研究使用Bootstrap 分析(Model 1)来检验内容创作难度的调节作用。以分享行为(0=不分享,1=分享)为因变量,以内容生成者为自变量、以内容创作难度(0=低创作难度,1=高创作难度)为调节变量的Logistic 回归分析结果表明,内容生成者与内容创作难度之间具有显著的交互作用(
Whal
′
s
χ
2
=4.262,
p
=0.039,OR 值=1.333)。进一步分析结果表明,当被试面对低创作难度的内容(新闻)时,人工智能生成内容与人类作者生成内容导致的分享行为概率基本相同(
P
人类作者
= 61.111%,
P
人工智能
=52.727%,
Whal
′
s
χ
2
= 0.779,
p
= 0.378,OR 值=0.710);当被试面对高创作难度的内容(寓言故事)时,人工智能生成内容会产生更高的分享行为概率(
P
人类作者
= 47.170%,
P
人工智能
= 66.667%,
Wald
′
s
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