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茜 × 方新舟：不是程序员，也要会写几行代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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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茜：如果说你们现在 20 岁左右，那么未来不管从事什么工作，你们都一定要会一样技术——编程。因为时代改变了，编程不再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学生的专属。

如果你做的是动画、设计或者建筑，当然世界上可能会有人发明出一些很好的软件，可是当你想要有某些突破的时候，如果没有能力跟上软件，可能反而会被软件所控制。

为了让美国人从小就拥有世界顶尖的竞争力，在美国的马萨诸塞州、加利福尼亚州、新泽西州等地，小学 3 年级的学生就开始学习如何编程。而美国所有比较好的大学，每一个科系都有计算机科学的必修学分。

▲ 为了拥有优于大多数人的竞争力

学习要从小抓起｜《如父如子》

◇ 文茜：但是由于美国的老师有工会保护，很难淘汰掉原来的老师，或是换掉原来的课程。再考虑到美国的贫穷区域和第三世界国家的小孩，他们创设了很多开放式的课程。

我曾经问过麻省理工学院 MIT 的计算机科学与人工智能实验室（CSAIL）的主任：「你在发展人工智能时，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人类的毁灭者？」

他的回答是：「你们赶快学习，真的一点都不难。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开放式的课程，你不用辛劳地工作到六七十岁，还可以坐更好的车子。」

我说：「好，那如果我把你带到美国那种到处都是枪战的糟糕地区，那里的大部分孩子可能十几岁就开始贩毒，你要对这些小孩子说些什么？」

他说：「这个问题很尖锐。我会告诉他，请上『编程一小时』这个课程，让他们知道，自己其实可以离开糟糕的环境。不要只是沉迷于网络，网络技术其实能够为你的人生提供很多帮助。」

▲ 用网络做什么，取决于你自己｜《硅谷》

◆ 方新舟：相比之下，台湾学生的成绩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背后隐藏着很多问题。像台湾学生数学考得比美国人好很多，但是对于数学的兴趣和自信其实很差。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台湾的前后端学生差距非常大。

如果有人记得 PISA 2012 竞赛的考试成绩，台湾排名前 10% 学生的数学程度与后 10% 的学生，竟然差了有 7 年之多。这个差距是全世界倒数第一的，我们的问题在于，我们的成绩好，其实有很大部分是填鸭式教育的成果。

大家会疑惑，学数学到底有什么用。于是在考上大学后，突然之间不用再考试了，台湾学生也就不再进步了；而美国的学生，中学时不是很努力，进到大学后却非常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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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茜：其实数学在未来很重要，它可能跟编程或者人工智能息息相关。而我们今天的重点就是一小时学会编程，我们给它起了一个标语叫「下一个权益必修第二外语」。

「编程一小时」原本是全世界的运动，有一次我跟严长寿谈起这个，他对我说均一教育平台也很重视这个活动，还在全台湾推广「编程一小时」（Hour of Code in Taiwan）。

◆ 方新舟：是，大概 4 年前，美国发起了「编程一小时」。其实这也是因为看到了未来的趋势，人工智能，还有整个工业 4.0，都是我们这个时代非常重要的变革。

再过 10 年，大概有 80% 的传统行业工作人员会失业。比如汽车和卡车司机，全台湾有将近 10 万人左右跟这个行业是有关。而 10 年以后，无人驾驶技术成熟后，它的安全性和稳定性会比人类驾驶更可靠。

▲ 无人驾驶普遍后，将有大批工作岗位被取代

◆ 方新舟：科技的进步，从某一个角度来看，会造成社会的不安定。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假如能够掌握软件及人工智能，利用这些工具创造出更有价值的东西或者服务，从事这些行业的人，到时候都会站在一个更有利的地位。

美国有一个叫 code.org 的公益组织，他们很希望能够唤起美国人对软件的重视。所以，他们就将一个礼拜定为计算机科学教育周（Computer Science Education Week）。

现在，全世界已经有 2 亿多人次试着写过 「编程一小时」的程序了。美国的奥巴马总统在 2 年前参与了这个活动，很荣幸的，蔡英文总统前两天也在台北市参与了「编程一小时」活动。

我之所以讲这件事情，主要是因为我觉得很多年轻人从小玩电脑游戏，可是可能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电脑游戏是怎么设计出来的，它与未来的职业到底有什么样的关联。假如大家有兴趣，多接触一下就会发现，这很有利于你的社会竞争。

▲ 很多人喜欢玩游戏，却不关心游戏到底是怎么设计的｜《剑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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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茜：我想请教方董事长，台湾很多网络新闻都是让兼职人员写的，兼职的薪水非常少，只有 2 万多台币，他们不跑新闻，只是剪贴工，把其他新闻机构的新闻综合起来抄一抄。

前新加坡总理李光耀生病住院的时候，新加坡的总理网站瘫痪了，官方暂时关闭了网站。一个很讨厌李光耀的年轻黑客就趁机设计了一个网页，跟原来总理府的网站网页非常像，然后他在上面造谣说，李光耀去世了。

结果，BBC、美联社等全世界的新闻机构全部都报道李光耀去世了，因为已经没有记者再做查证工作，他们一抓到新闻就全部都发出去。

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案例，我想请方董事长告诉我，如果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学会编程会有什么好处？

▲ 新闻工作者不能仅仅只会复制粘贴｜《新闻编辑室》

◆ 方新舟：其实不是学编程就要成为软件工程师。大家知道，我们的基金会比较特殊，因为我们要做教育平台，所以成员的知识含量比较重，甚至有 4 位台湾大学医学院的医生。

其中有一位医生平常也在写程序，他写的几个程式让他的工作特别有效率。因为现在看病要使用电脑，每看一个病人都要输入很多的资料，按很多按键才能打印收据和药单。

而这位医生非常聪明，他用自己编的程序，只要按两个键，就可以完成其他医生按十几次才能完成的事情。他的同事看到他这么厉害，都来向他学习，大家的效率就都提高了。

学会写程序，你可以了解机器是怎么运作的，改变重复的工作，提高效率，这样你就有比较多的时间来做其他更喜欢的事情。

▲ 学会编程，能够帮助提高工作效率｜《硅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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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茜：我想请问方董事长，你们学校有没有年龄限制，比如说我想要去上课，我们校长要去上课，会被拒绝吗？

◆ 方新舟：不会啊，我们去年年底就请了严长寿先生（1947年生）学编程，他本来也是有点害怕的，但是他最后甚至拿到了奖状。

◇ 文茜：如果我们在座的同学要参加「编程一小时」，是要从玩电玩开始吗？

◆ 方新舟：一开始可能是这样子，但是它其实是为了建立所谓的运算思维。我用一个大家比较能够理解的说法来解释，我们很多时候都是下意识地直接做事情，但是你如果要命令一个机器人或电脑做事，就要把这个命令拆成很多个小动作。

举例来讲，如果我要走出大门，就要把步骤分为：站起来，往东走，走几步，90 度转弯，走多少步，然后开始爬楼梯等等，一步一步都必须很清楚。

表面上看，这就是把你要做的事情拆成好几个步骤，你在这个过程中学会了怎么样把一个复杂的东西拆解到可以简单执行的步骤，再把这些步骤综合起来。实际上，几乎所有的机器人，或者所有的人工智能都是这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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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茜：大数据（Big Data）刚出来的时候，我每天被趋势科技的张明正疲劳轰炸。他总是问我：「你的《文茜世界周报》，每次都有那么多档案，你是怎样在那么多资料和信息中挑选出对未来有意义而且有重大影响的信息？」

我说：「我会看它的影响是否具有长期性。」然后他又问：「长期性的影响是什么概念？」我就举几个最近的例子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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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这些州都同意重新选举。

● 按照法律规定，如果要重新选举，两位候选人在这个州的选票差距必须小于  1%，而这些州的选票差距都大于 1%。

● 希拉里公开说自己享受现在休息、遛狗的安闲生活。

▲ 重新计票的可能性并不大

● 特朗普任命华尔街的人做他的财政部长，派华尔街的「破产大王」做商务部长，搞破产重整。但他在竞选时曾经承诺美国人，夺回美国人的工作。还让美国很多中下阶层的白人觉得，贫富差距是他们痛恨既有体制的理由。未来，这件事情很有可能造成他跟他的选民之间重大的矛盾。

● 更重要的是，被选为财政部部长的高盛高管，这个人本身到底是怎样的人。像特朗普任命的首席白宫幕僚长班农，原来也是高盛出生的，但是因为他却因为极右派和发表危险言论，被骂得半死。

相比之下，「破产大王」任商务部长相对来讲就是一个比较小的事情，只是牵涉了政客对选民的背叛，在世界上似乎常常出现。

▲ 政治人物的人品是举足轻重的｜《纸牌屋》

● 因为韩国总统朴槿惠的任期是到 2018 年初，2017 年年底就要竞选，她的政党新世界党有一个最好的总统候选人——潘基文，他作为联合国秘书长的任期到今年年底为止。

所以执政党希望朴槿惠能拖到潘基文回来，成为下一任执政党的总统候选人。由原来的执政党连任，那她面临的就是司法，不会是政治的斗争。

● 韩国的弹劾程序很久，12 月 2 日表决后，要再跟大法官开听证会等等，程序需要 6 个月，这 6 个月正好能给潘基文留出被提名的时间。

▲ 政治充满了不稳定的因素，意外不断｜《指定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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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茜：张明正对我说，大数据需要从这些浩瀚的资料里挑出关键字，才能够解读这些讯息，我听完了以后觉得有点道理。您觉得「编程一小时」能不能帮上忙呢？

◆ 方新舟：大概不行。因为「编程一小时」其实只是一个入门，为了让对软件不熟的社会大众开始了解电脑是怎样运作的。至于您刚刚讲的大数据应用，它背后的操作其实是很不一样的。

前几天网络上有一篇李开复的文章《未来十年人工智能领域将出现最多独角兽》，李开复说，接下来几年是人工智能的黄金年代。我觉得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看一下，文章很详细地分析了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在接下来 20 年会怎么样影响人类。

▲ 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正在发展势头

◆ 方新舟：大数据的人工智能部分，我们现在都用一个名词称呼它—— Data Scientist，资料科学家。他们能够从一堆看起来杂乱无章的数据里面，应用不同的演算法，把这些资料萃取出来。

举例来讲，大家知道前一阵子台南的登革热问题挺严重的，一直没有办法有效解决。成大有一位叫做庄坤达的老师，就用大数据、演算法发现，其实台南市政府每天用的清洁剂和施工方法不对，他们耗费了过多的漂白剂、人事费用，还造成了环境污染。

他用大数据的方法得出结论，如果喷洒漂白剂的地方更集中，登革热反而得到控制。后来台南市长接受了他的建议，不到一个月就把事态控制住了。这就是大数据能够做到的事情。

▲ 资料科学家要从一堆杂乱无序的数据里，萃取出有用的资料

◇ 文茜：所以如果在学校，能够学到相关东西，是不是能自己变成一个还不错的资料科学家？

◆ 方新舟：他会比较有概念。以您的例子来讲，如果您对于时事，或者是趋势有一种特别的敏感度，我相信是因为过去这么多年内，你非常认真地看了很多资料。你的脑袋就像超级电脑一样，不断分析从各个地方收集来的信息，然后你才有了这种直觉。

严长寿先生也有这样的特性。他没有读过大学，之前也都是在餐饮业服务。但是他 5 年前突然写了一本书叫做《教育应该不一样》，里面每个重点都打中了我们今天教育上的盲点。这是因为你们都看了非常多的书，见过很多人，培养出了一种预见的能力。

◇ 文茜：比如可以把大萧条时当时美国的股票数字、当时美国的政治事件，或者黑客什么时候崛起的，日本军国主义什么时候崛起的，二次世界大战什么时候打得最凶等资料输入，或许能演算出这里的关联。但是历史学家只知道事情本身，不会把这些关联在一起，学者就这么输给了大数据。

◆ 方新舟：你刚刚用了一个很关键的词，就是所谓的「关联性」。演算法就是要找出关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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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茜：在「编程一小时」的宣传片中，说未来娱乐业、建筑业、文创产业都会跟运算有关系，为什么？您可不可以解释一下。

◆ 方新舟：我想在 21 世纪之前，很多行业都要先做一个雏形，比如汽车行业每次都要花非常多的时间和人力、物力打造出一个汽车雏形。可是今天，有很多工具都已经在电脑里面了，在电脑里面做一个车子的雏形是很快的。

同样，过去做动画非常费时，迪斯尼早先都是人工一张一张画出来的，可是乔布斯的皮克斯公司，就把制作漫画这件事情放到电脑里了。一开始可能需要花很多时间建立工具，但是后来生产电脑动画影片的速度就会非常快。

▲ 皮克斯是专门制作电脑动画的公司

◆ 方新舟：这几个例子都是想跟大家分享说，我们过去很多行业的工具都非常珍贵，可能要花很多钱和时间，可是一旦我们能够在电脑这个虚拟世界里把它建造出来，创新的成本就降低了很多，年轻人成功的概率也就增加了很多。

当然，前提在于你要熟悉这些工具，然后打开自己的心胸，走入这样的虚拟世界中，把虚拟工具与你的能力、创意和勇气结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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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图片来自网络

文｜文茜大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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