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30日,由深圳读书会与中华书局联合举办,雅昌(深圳)艺术中心承办的阎连科谈文学阅读与鉴赏讲座成功落下帷幕。
讲座一开始,阎老师风趣而幽默的谈吐赢得满堂的欢笑。他说自己并不是大师,大师是属于院士级、部长级,师长级的,可见老师谦逊与真诚。
讲座的内容从阅读的平等性、阅读的目的性、读者与阅读的遇见说开去。还从自身的经历出发,讲到卡夫卡、陀思妥耶夫斯基、司汤达、路遥、19世纪文学与20世纪文学两个高峰,从比较文学的角度浅析了自己为什么喜欢王熙凤、斯嘉丽而不喜欢林黛玉等等。
内容厚博而精彩!
(讲座开场)
阎老师认为现在我们谈阅读,把它说得过大,过于神圣了。而其实阅读面前是人人平等的。并不是说阅读《红楼梦》的人就比阅读金庸小说的的人更高尚;也并不是说阅读《三字经》的人就比阅读《毛泽东语录》的人更高尚。面对阅读,是没有道德可分的。并不是阅读的人就是高尚的人,不阅读的人就不是高尚的人。
(现场图)
每一个人都是高尚的,阅读并不能体现一个人高尚还是不高尚。今天整个国家在提倡,阅读的人要比不阅读的人如何如何,但我们今天坐在雅昌艺术中心并不能说我们就是艺术家。我们坐在这里谈论阅读并不等于比楼下推三轮车的车的不阅读的人更高尚。因此,每一个人的阅读是平等的。
阅读没有目的性,这是最重要的阅读的开始。
某个下午我坐在阳台上,随手拿起一本书来读,一个下午过得很愉快,我的目的是没有目的,我的目的是今天下午在阳台上过得非常愉快,我的目的是让这杯思想咖啡陪伴我过一个下午,我认为这也是我的目的,或者说是一个没有目的的目的。
每个人的阅读都是从没有目的的阅读开始,如果一个作家的阅读是从有目的的阅读开始,这一定是有问题的。一个人没有目的的阅读,一定是最重要的阅读的开始。
(现场图)
说阅读的目的性,是说阅读的学习阶段,提高阶段,是为了学习而考虑。学习会有选择,要帮助你提高自己;阅读的目的性,是说学习要精进,不仅要有学习,还要有研究。在场的两个批评家,阅读不仅是为了学习,还是为了精进;更高的目的是既不为了消磨时间,也不研究,而是为了提高自己的修养。阅读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善良,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坚强。下一步的阅读,我的阅读是为了我的创造,我想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新的文学世界,能不能实现这个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目的是为了创造。
我们的阅读从没有目的开始,当我们阅读没有目的之后,我们发现我们的阅读才真正开始。
阎老师在20周岁之前没有离开过贫穷的村庄,没有坐过火车,不知道小说有那么多的形式,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不知道文学可以这么丰富。20周岁之后离开家乡,当兵了,到军营去了,这个时候发现有一本书在等着他。走过阅读的没有目的的阶段,由革命文学接触到外国文学,这对阎老师来说非常重要。
(现场图)
阎老师接触的第一本外国文学名著是《飘》
,当时看到书的封面一个叫做费雯丽的女人那么美,被她吸引住了……对于阎老师来说,那才是真正的文学的相遇。在图书馆那么多书籍当中,什么也没挑,就带了一本有漂亮的费雯丽封面的书回家,
所以阎老师坚信在阅读的生涯中,一定有那么一本书在那里等待着我们。
阎老师提到听到很多学者、老师说要读那些无用的书。他认为读书一定是为了有用,不是为了今天用,就是为了明天用,那些有闲的人才读无用的书,建议在座的人一定要读有用的书。无用的书一定是过了某个阶段去读的。
我们谈文学阅读的鉴赏,而鉴赏的意义就是为了让我们分清哪些是无用的,哪些是有用的。
讲座上,阎老师从比较文学的角度谈论路遥《平凡的世界》与司汤达的《红与黑》。他认为120多年前司汤达就已经写出了《红与黑》,所以《平凡的世界》并没有那么好。
(思考的听众)
两本书都在表现一个乡村青年的奋斗史,120多年前已经写出了这样的故事,
《平凡的世界》并没有跳出这样的故事。
这就是我们鉴赏的意义。
我们看了司汤达的小说,我们更要去看巴尔扎克的小伙,我们看了巴克扎克的小说更要去看妥斯托尔夫斯基的小说。
阎老师认为,
在19世纪,世界文学的高峰已经过去。20世界文学的写作就是在其抛物线的的下行之滑落。但后来又发现,又很喜欢20世界文学的创造性。
(现场图)
这与在《收获》上发表的题为《走向谢幕的写作》一文中的观点类似:
“我以为,二十世纪的文学同样是文学世界的高峰。是另一个高峰。是摆脱了十九世纪文学旧有羁绊的再一个高峰。二者孰高孰低,几无可比,如一个人姓张好还是姓李好,南辕北辙,无可论说。”
借由两个世纪文学的高峰话题,又漫谈了十九世纪文学写作的特点与写作方式、卡夫卡对阎老师写作的影响等等。洋洋洒洒,引经据典,令现场听众们享受了一顿文学的盛宴。
提问一:
这个问题我问过陈忠实老师,今天想问问阎老师,请问当下作家写作的目的是什么?提这个问题是因为,在过去我们说学而优则仕,再更高尚的目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阎老师:
我想我是一个非常世俗的人,一个作家写作的时候一定不要放弃你世俗的目的,可以有世俗的目的,但是你要如何让世俗转化为不一样的文学作品。
提问二:
阎老师,看过您7月份发表在《收获》上那篇文章,和今天的讲座有很多共通;也看过您的散文《我与父辈》,非常喜欢。我想说如果您之后真的走向谢幕,特别是散文、小说方面,您会写出怎样的作品?
(提问的听众)
阎老师:
我想我是比较悲剧的。非常不经意的写作最多人喜欢,很精心去写的文章没那么多人喜欢。《我与父辈》的写作是为了调整,在整个思考了十九世纪、二十世纪的文学后需要调整。我非常清醒地知道,写作需要回到19世纪,回到20世纪。文学是一定要进入21世纪的,但至今没有一个作家写出21世纪的文学,都还在模仿19世纪、20世纪。但是只有那些天才的,具有伟大创造意识的作家,和19、20世纪的作家不一样的才能写出来。我想那才是21世纪的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