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丰富纷杂的社会生活中,任何艺术的、非艺术的文艺形式都有其的爱好者,其中一些常常通过网络构成了一个个亚文化社群,在各种论坛、群组中结交知音,身处其中者并不觉得自己的爱好是小众的,而且社群的人数的绝对数量也常常成千上万,堪称庞大。可是,把这个数字放到社会生活的大环境下,其小众性就被凸显了出来。
戏曲艺术同样如此。不论有多少戏迷票友存在,如果戏曲已脱离了大众生活的主体环境,其艺术表现、审美追求已经与大众、与时代相离甚远,它也就难免成为小众的艺术——无论戏迷的绝对人数有多大。所谓戏曲“景气”与否,本质不在于戏曲爱好者的绝对数量有多大,而在于戏曲艺术对大众生活的融合度、戏曲审美与大众审美的贴合度密切度有多高。
正因如此,电视等大众传媒仅仅展现戏曲最坚实的爱好者的状态是不够的。甚至于,越展现爱好者“超常”的痴迷,越容易把“戏迷”的整体形象塑造成自娱自乐的亚文化爱好者,不仅难以引起其他人的共鸣,反倒容易让人对戏曲“敬而远之”。真正要传播戏曲艺术,恰恰需要让戏曲放下身段,要让戏曲与大众的日常生活发生关联,是要把戏曲艺术放回到时代的背景下,让更多人了解它、参与它。因此,笔者认为,“可参与性”才是电视传播戏曲艺术、戏曲文化的关键。
由此观之,虽然比拼演唱能力的节目最受票友的欢迎,但这种节目最大的传播障碍恰恰就是“可参与性”较弱:对于不熟悉戏曲唱段的电视观众来说,不仅唱段本身是陌生的,唱段背后的故事背景、音乐旋律、演唱技巧等等一切都是陌生的,观众不仅不能参加比赛,就连品评优劣的能力都没有,因此,非戏迷的电视观众完全不能参与到这样的节目中来——不论是直观的外在参还是与基于审美内模仿的心理参与。观众无法与节目互动,节目也就失去了对观众的吸引力。
可喜的是,《中国戏曲大会》(以下简称大会)突破了“选手竞唱”的形式,而是代之以戏曲知识问答,从而把节目的直接参与者从“票友”层扩大到了“戏迷层”。能够参加竞唱的只能是票友,而票友是戏迷中极小的一部分。《大会》的赛制为更多人敞开了大门,甚至于,仅仅是对传统文化有所了解的人都可以参与到比赛中来。
事实上,虽然大会刚刚开通网上报名时,很多专业院团的演员积极申请报名,可最后入选百人团参加比赛的,却多是全无登台经验、甚至于不会唱戏的戏曲爱好者。《大会》的题目并不为专业演员而设,相反,是为了解戏曲文化、能够有效传播戏曲文化而设。而所谓“文化”,也并非虚无缥缈的理论知识,而是戏曲与生活、戏曲与历史、戏曲与审美、戏曲与文史地理的关系。《大会》是通过选手和问题一起介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探讨戏曲在中国的历史、习俗、口语、文化发展中曾经起过什么作用,当代正在起什么作用,将来能够起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