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 央 X 民 谣 故 事 NO.56
有一个人独自居住在山上。他的职业是为某商业广告短片创作广告配乐。一天晚上，他听到他家附近的停车场来了辆汽车。还听到女性的尖叫声。当时他心里没有当一回事。他正在努力工作，创造一首广告的配乐。外面有人气呼呼地说话。后来汽车急匆匆地开走了，轮胎在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吱吱声。随后消失在夜色里。他仍旧在聚精会神地创作，所以几乎没有注意听到什么。
第二天，警察来敲门。他们想知道，他是否知道昨天在他家附近的停车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如实告诉警察，并没有听到太多别的内容。警察告诉他，一个晨练者早上五点钟在停车场发现了一具尸体。他们说，你不要离开此地，我们还有可能找你问话。
1.
当天晚上，他完成工作之后，来到自己经常光顾的酒吧，酒吧里头人头攒动，大家都在吃喝玩乐。搞某种庆祝。突然间，他清晰地听到，有个男人在哼一首曲子，那正是他多日以来赶制出来的那首曲子。
他下意识回头去看，在不到两米开外的圆桌上，一个身段妖娆的女子围着圆桌旁的凳子扭动着身躯，微卷的长发在她的左边胸前起舞。坐在她面前的男子面容模糊不清。
李特将视线牢牢锁定在这个背影身上，嘴里有个名字下意识脱口而出。他喉咙紧了紧，继续看下去。
女子身着艳红色抹胸裙，玲珑的身段在灯光下晃动，呼唤着酒吧里寂寞男人赤裸的欲望，她的右肩上刺着一丛荆棘，枝蔓四下散开来，枝干上面长满刺儿，杂乱无章的交汇在一起，在迷离的灯光下看起来像一丛呼之欲出的野玫瑰，娇艳却嗜血。
李特脑中当即闪过了一个画面：
担架上的被一块白布盖住，单薄消瘦的肩膀裸露在空气里，在死寂般的空气里，尸体右肩上的那丛荆棘反而旺盛得像天生就像是她骨血里头长出来的一样，茂密而又富有生命力。
就在他征楞之际，女子伴着嘈杂的乐声将身体扭了过来。刹那之间，李特的整个世界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记忆中纯良无害的脸上此时挂着妖艳的笑容，厚厚的妆容遮盖住了她真实的表情。在大脑空白的间隙里，他想起这个女人一周以前还素面朝天地窝在自己怀里，慵懒得像只波斯猫。他死死地盯住她，她转过身，笑靥如花，在身边男人耳边吐气如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特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静止了。
下一秒，他抓起凳子上的外套逃命似地冲出了酒吧。
他冲到马路中央拦了一辆计程车，胳膊颤颤巍巍，车门关了好几次都没关紧，无奈司机只好把车停好走下车来帮他关车门。
车上放着不入流的DJ舞曲，司机兴致高昂一路飞驰车子很快就行驶进入了郊区。李特抓着外套的手一直在颤抖，他的额头上冒出了许多的汗珠。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许多零星的生活片段：
罗素在窗前弓着腰给花儿浇水、罗素在厨房做早点、罗素躺在他的大腿上两人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影......罗素说受够了这乏味的生活虚掷青春然后一声不响留信出走......
罗素......罗素......理智回笼，他脑中又闪过那两丛几乎可以重叠的荆棘，闪过那个每日打照面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
下车的时候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丢下一张100元大钞就头也不回融入了夜色里。秋天的深夜早已有几分凉意，李特却一直在擦汗。他跑到了半山腰上的停车场里头，早上见到的血迹已经开始发干，凝结在砂砾上，不远处的私家车里两个警察模样的人睡着了。李特朝车内看了一眼，行色匆匆朝家的方向走了回去。
“砰”！房门被猛烈地关上。李特的脑子一团乱，罗素究竟为什么突然跟自己分手？她跟方立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举止如此亲昵？那个死在附近停车场的女子又是谁？为什么罗素肩上会突然多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刺青？
一整个夜晚李特都在被这些问题困扰。他甚至设想出了千百种不同的可能，又自发觉得后怕。完全忘记了第二天公司会发生什么事情。
2．
第二天，李特满眼血丝，拖着疲惫的身躯赶去公司上班。刚走进工作室，就感觉到同事在对他指指点点，连平日里因为创意副总监一职对他点头哈腰的小林都是一副嗤之以鼻的嘴脸。他累极了无暇顾及别人的目光。拉开办公室的门径直走了进去。他低着头走近自己的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文案准备开早会，抬头便发现对面办公桌上空空如也，就像从来没有坐过人一样。他想起昨晚听到方立在酒吧哼出他做的曲子，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但他迟迟不敢相信。
拿起文案，他佯装镇定地走进了会议室。
接下来，总裁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总之重点就是，方立的Idea很棒，原定从创意部选拔一个负责人升职为副总裁，现在可以确定是方立了。当李特的作品随后被放出来，方立一口咬定李特是抄袭他的创意。李特心里有很多的疑点，却百口莫辩。因为他心里有更大的事情压着，一时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顷刻之间，大家对李特的态度立马就变了，原本点头哈腰两边也不得罪的人现在立马开始选边站，舆论一下子把李特推到了风口浪尖。在这个凭创意吃饭的圈子里，一旦被冠上剽窃、抄袭的帽子职业生涯也基本可以画上句点了。李特心有不甘但自知有更大的疑惑等待着他去探究，毕竟某些事情处理比好的话可能会有人地吃上人命官司。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个女人右肩上妖娆的荆棘。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恶意中伤中，他步履匆匆眉头紧皱不发一言离开了公司，没有递交任何辞呈也没有任何说明。他想他需要向罗素去讨一个答案。或许只有罗素知道这是为什么。
可是罗素却凭空消失了。A城这么大，如果一个人存心要躲起来，那真是太简单了。
李特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电话由之前的无人接听变成了空号。
李特开始发了疯似地寻找罗素，他在隐隐之中感觉到，那个死掉的人跟罗素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他打给罗素的所有朋友、同事，大家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连她的家人，也迷惑不解。他大街小巷地跑，去遍她可能会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未发现她的踪迹。
李特心里害怕极了，他害怕自己的某种设想会得到验证。一星期过去了，李特寻罗素未果，他知道自己不得不跟方立去对峙了。从那天酒吧的偶遇看来，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一般，虽然李特完全不敢也不愿往这方面想。
就在他准备找方立当面聊的时候，警察又传唤他了。这次是在公安局。
3.
“方立这个人，你认识吗？”警察说这话的时候，把一个蓝色的文件夹甩在了办公桌上。
李特疑惑地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打开一看，这不是自己创作的那首曲子吗？怎么会在警方手里？
“他是我同事。”李特出神地回答。
“今早局里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随后我们根据包裹里信件和日记的描述在方立房子里找到了两具尸体。据日记描述，方立死于山上女性尸体发现后的第三天，局里希望你可以配合调查。”
李特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我们现在带你到方立房子里了解一下情况。”警察继续补充道。
李特跟随警察来到了方立房子里，法医在浴室里望着尸体发呆。李特看到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被吓得连连后退的好几步。浴缸远远闻起来就散发着一股恶臭，走近一看，方立和罗素的尸体漂浮在水里，皮肤早已泡发，透着不同寻常的白，浴缸里的水呈一片血红色，闻起来隐隐约约带着些酒精的味道。
李特看到罗素毫无生气的脸漂浮在水面上，忍不住冲了过去，一把被警察拉开。
另一名警察走了过来，
“这是罗素的日记，你拿回去好好看看吧，虽然在法律上这跟你并没有直接联系，但这段纠纷毕竟因你们三人而起，我希望你有知情权。”
警察的话一直回响在耳边，李特却始终没理出个清晰的头绪，直到回到家里打开罗素的日记。
那是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日记的扉页上罗素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李特记得这个本子，罗素总是随身携带，一次也不让自己靠近。一周之前，罗素留下一封信就消失了，连同那本黑色笔记本一起。
“行动并不困难，解释行动才最艰难。我一直希望做一个忠实真诚的人，因为这样，所以解释变得分外困难。更何况人的灵魂，婉转沉重至不可说，而且无所谓道德”。
李特惊呆了。他开始意识到，这是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的罗素。李特不断往下翻，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上头几乎记载了将近半年罗素的经历和变化。李特惊觉这个躺在自己身边将近6年之久的女朋友，是那么的陌生。而爱情这种东西，是那么的不牢靠，它说走的时候，悄无声息，毫无痕迹。无论做什么，都挽回不了。
未完待续，下周四见
作者&编辑|昔央
插画|Andrew Archer
主业编剧，副业写书，杂耍小说家
而关于小说家的唯一道德，就是吞下这个世界的噩梦
【民谣在路上-民谣故事】主理人
个人微信公众号【昔央】运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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