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是这样脱掉衣服的。
文 | 周博
温克尔曼说：“男性裸像或许可以获得性格，但只有女性裸像能够追求美。”而美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我们或许可以从维纳斯身上慢慢体味。
今天我们为大家梳理从古至今的维纳斯形象，希望能够在维纳斯身上看到千百年来人们对于美的观念上的演变，以及一些未曾改变的东西。
柏拉图有个经典的理论，将维纳斯分为“天上的”维纳斯和“人间的”维纳斯，而这一分类可以追溯到“维纳斯”作为女性神像最初产生的时候。
1 威伦道夫的维纳斯与基克拉迪斯女孩
威伦道夫的维纳斯（左）与基科拉迪斯女孩（右）
威伦道夫的维纳斯是最早的维纳斯之—，有着突出的生理特征，她是“生殖之神”，表现了早期人类出于本能的对于生殖的崇拜，这是“人间的维纳斯”。
与此同时，另一个早期的“维纳斯”的形象——基科拉迪斯的女孩，则有完全相反的特征，埃及式的宽臀窄胸，是几何化的、理想的范型，即“天上的维纳斯”。
在古典时期的希腊，女性裸像是比较少见的。公元前 5 世纪至公元前 6 世纪间，全裸像更是罕见。这跟古希腊人对女性的态度有关系，除了斯巴达人，希腊其他地区是比较保守的。很多人认为，裸体女像的出现和东方的宗教有关系。最早出现的女性裸像主要有两种典型的形象值得关注。
2 湿漉衣衫的维纳斯和埃斯奎林的维纳斯
湿漉衣衫的维纳斯人像身体虽然穿着轻薄的衣物（左图），但其下的身体我们仿佛是可以看到和想象到的，我们可以由此知道当时的艺术家对于女性身体的认识和体会已经是很深刻的了，只是当时社会还不能接受随意暴露女性身体的艺术形式。
在埃斯奎林（Esquilin）维纳斯（右图）身上，我们看到的是小小的乳房、僵直的躯干和男性化的腰身，我们可以看到早期女性裸像的塑造受男性裸像的影响大。由于人们对于女性身体的保守观念，我们可以推想，最早的女性裸像可能是由男性裸像修改而来。
我们观察早期的维纳斯形象可以发现，维纳斯的身体是健壮和肥美的，这奠定了西方美术史最正统、最经典的关于人体美的判定应该是壮美，而非妖娆和苗条。这种形象被认为是真实的、高贵的和古典的。
之后，第一个美丽的全裸的维纳斯形象出现了——普拉克西特列斯的《尼多斯的维纳斯》。
3 普拉克西特列斯的《尼多斯的维纳斯》
尼多斯的维纳斯
这位维纳斯似乎正要去沐浴仪式，一只手拿着脱下来的衣服，双唇张来，略带微笑，但同时却不失庄严。她的双腿夹紧，用手挡住私处，严密的封闭着。这种形象历史上被称为“端庄的维纳斯”。不过同时也有人认为，这些女人体的艺术形象实际上源于当时的高级妓女。
对后来的女裸像影响最大的，并不是《尼多斯的维纳斯》，而是两个希腊雕塑：《卡皮托利维纳斯》和《美第奇维纳斯》。
4 美第奇维纳斯
她的身体有一种紧凑感和稳定感，有一种自我保护意识。这时的维纳斯形象依旧是肥美健硕具有母性特征的。
5 米洛的维纳斯
米洛的维纳斯
1820 年，被称为“残缺的完美”的《米洛的维纳斯》在希腊米洛岛被发掘，取代了《美第奇维纳斯》的重要位置。她比其他古典时期的维纳斯裸像更加丰满、健硕，具有动感和韵律感，在所有古典时期的作品中是最复杂、最有艺术性的作品之一。
米洛的维纳斯恢复了旧有的理想比例，他的维纳斯是有着古典效果的巴洛克作品，是人类最杰出的肉体理想美作品之一。
公元 2 世纪之后，基本上女性裸像就没有了。艺术家对维纳斯的创作力逐渐衰竭了，维纳斯的形象从宗教变成了娱乐，从娱乐变成了装饰，然后就消退了。
6 基督教的“维纳斯”
中世纪，夏娃的形象成为了基督教的“维纳斯”。夏娃的女性特征被抹除，古典维纳斯的身体与基督教的谦卑、哥特式的风格结合在了一起。
中世纪后期，哥特式风格开始出现，塑像和雕刻逐渐有了人性的温暖，同时又符合基督教的教义。
7 贝里尼的《盥洗室的妇人》
盥洗室的妇人
上图这幅贝里尼的《盥洗室的妇人》中，女性以丰满的形象出现了，这个形象成为威尼斯女性形象最主要的基因，其影响绵延了几个世纪。
8 波提切利的《春》和《维纳斯的诞生》
春
进入文艺复兴初期，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的波提切利将基督教的禁锢和人性的结合进一步提升到了新的高度。波提切利在他作品《春》中通过美惠三女神，形象的探索返回古典时代的道路。
波提切利受到古代作品启发的同时通过“薄衣贴体”的衣衫使人物活起来，将三个凝固的舞者表现出动感，使其作品超越了冷冰冰的雕塑。他所描绘的线条格式更为复杂，形式更加起伏有力。她们虽然身着薄衣，但其实是若隐若现的裸体形象。这些形象相比中世纪有了很大的进步：美丽、神圣、和谐又有人性的动人之处。
维纳斯的诞生
略晚于《春》的一件作品是《维纳斯的诞生》，原是波提切利为装饰劳伦佐·美第奇的别墅而作的，作于 1485 年间。他创作时，舍弃了原诗中一些喧闹的描写，把美神安排在一个极幽静的地方，背景是平静而微有碧波的海面。维纳斯忧郁地站在象征她诞生之源的贝壳上，她的体态显得娇柔无力，对迎接者以及这个世界似乎缺乏热烈的反应。它告诉观者，女神来到人间后对于自己的未来，不是满怀信心，似乎充满着惆怅。维纳斯这个形象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这个时期艺术家自己对现实生活的惊惶与不安。 古代希腊人想象中的维纳斯，是成人般地从海中诞生的，即生下来就是个少女。
这些肉体都是有个性的灵魂，思索的神情为她们美丽的身体添加了深刻性，和谐而完美的形象成为永恒。同时，她们又是脆弱的，表现出对肉体世界的一种不信任，她们并不信仰眼见的世界。但维纳斯形象的高峰并非出现在罗马，而是在威尼斯。威尼斯画派有一种强烈而精致的对肉体美的渴望。这种渴望造就了丰腴的维纳斯形象。
9 达芬奇的《丽达与鹅》
丽达与鹅
第一个把赤裸的女性当做生育生命的象征画出来的是佛罗伦萨的达·芬奇。达芬奇对女性不感兴趣，不善于情感，没有欲望，他只是对生育的神秘性感到好奇。达芬奇在他的《丽达与鹅》中发明了一种姿势——手臂不再去遮挡乳房，而是把乳房凸显了出来，加上扭动的臀部，丰满的造型，这些都在提示生育、自然的繁衍是女性的本质。
另一个威尼斯画派的大师是贝里尼的学生乔尔乔内。他描绘了具有古典风格的威尼斯裸体形象，《入睡的维纳斯》在欧洲的地位如同尼多斯的维纳斯，其姿势令人倾心。后世几乎所有伟大的裸像画家——提香、鲁本斯、雷诺阿等，都创作了该画作的不同变体。
10 乔尔乔内的《入睡的维纳斯》和《田园合奏》
入睡的维纳斯
乔尔乔内的维纳斯是诗意的、几何的、理想化的。她身体的起伏，与周围大地景观的起伏形成了形式上的呼应，呼之欲出。
威尼斯画派第一件伟大的描绘自然维纳斯的作品是乔尔乔内的《田园合奏》。
田园合奏
田园题材中世纪就有，但是在这件作品中，女性是赤裸的。裸像首次进入到风景画之中。这件作品启发了后世许多作品。
11 样式主义的维纳斯
维纳斯四肢修长、身材苗条、姿态优雅。受到米开朗基罗的影响，有时变形夸张，拒绝古典法则，有时隐喻色情，唤起欲望。
样式主义的维纳斯是时髦的、永恒的女神。样式主义的维纳斯通常拥有太精巧以至于不能干普通家务的手脚，太苗条几乎不能怀孕的身材，太小几乎不能容纳任何思想的脑袋。
12 鲁本斯的维纳斯
维纳斯和阿多尼斯
鲁本斯对女性裸像的贡献堪比米开朗基罗对于男性裸像的贡献。他是无与伦比的描绘自然的维纳斯的大师。他技巧娴熟，笔下的维纳斯热情洋溢、生机勃勃，高贵而又有生命力。在鲁本斯这里，所有裸像都拥有一种天真、自然的神态，有着流水一般的甜美和乐观的自然观念。
到了 18 世纪，新的裸体美建立了：那是一种娇小玲珑，矮小、丰满而驯服的人体。这种人体形象以前只出现在次要的艺术中，而科雷乔使这种人体更具有诱惑意识。这种人体从吉拉尔东的《水仙女池》开始，最后在弗朗索瓦·布歇那里完成。
13 委拉斯贵支的《洛比克维纳斯》
洛比克维纳斯
18 世纪，裸像艺术的另一个特点，是对维纳斯背部的展示。18 世纪之前，完全出于造型的考虑研究背部描绘的作品很少。一个著名的例子是委拉斯贵支的《洛克比维纳斯》。
14 布歇的《浴后的狄安娜》
《浴后的狄安娜》局部
布歇是个装饰画家，所以他必须得满足雇主的需求。他所画的女性采用的是一些耐用的形式，经常在各种场合出现。其最有艺术性的裸像是卢浮宫的《浴后的狄安娜》。这幅作品中所有的细节都极其细致、精美，布歇在这里服务于一种女性的文明。这个维纳斯不是自然的，而是时髦的、诱人的，是女主人沙龙中的应景之物。
15 安格尔的维纳斯
女神维纳斯
但总的来说，18 世纪，维纳斯成了一种闺房里的展示品，是安格尔把维纳斯从闺房里拯救了出来，重新又赋予了她古典的光彩。
19 世纪末，维纳斯的形象已经慢慢变成了一种虚伪、做作的形象，无法激发人们的想象力了。贯穿西方艺术史的维纳斯形象告了一段落。最后一件有名的作品就是马奈的《草地上的野餐》。
16 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
画面中，所有的裸体的动作都十分的随意、自然，毫不做作。马奈创造出了一种高大长臂、骨盆宽大、丰腴肥美的女性裸像，这个形象对后来的鲁本斯、雷诺阿的画作都有影响。而且通过丢勒对德国的裸像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参考书目：
【英】肯尼斯·克拉克，《裸体艺术》，吴玫译，海南出版社，2002 年版。
【法】佛朗索瓦·于连，《本质或裸体》，林志明、张婉真译，百花文化出版社，2007 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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