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老虎
投稿邮箱 | [email protected]
以前住芍药居的时候,好几次面基都约在不远的四元桥宜家店。
宜家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到了周末你能看见形形色色或成双成对的基佬出来买东西,别问我怎么知道,因为擦肩而过的时候眼里有共识,基雄所见略同。但凡你收拾得好看点,总会有基佬为你驻眼,基人看基,那迟疑的0.1秒,哔~同道中人,这时候你大可以相视一笑,点个头。
我在宜家点过好几次头,对方基本会回应一个微笑。我喜欢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友善,但前提是我旁边有基友,我才会放松下来。其中也不乏有对视之后自觉身份被揭发的恐慌,挽着媳妇,推着女儿离开“犯罪现场”,他应该恍惚间觉得彼此约过吧。
在宜家面基有个好处,就是狂累了可以坐着,躺着,腻歪着,饿了可以上顶层餐厅吃东西,宜家的餐厅可以被评为固特异三星了,对于北漂的我来说那是最有尊严的伙食之一,味美、卫生、便宜,吃饱了之后下楼买个甜筒一边吃一边走去车站,Perfect!
有一段时间,豆瓣是我的约炮网站,但豆瓣上约炮需要付出更多耐心和花招,除非你颜正屌大粉丝多(当然这点放之四海皆准),不然就是因为某几部电影,几本书结缘,话轱辘一来二去,有了思想共识上的快感。这种未性交,已神交,相互操脑的快感也是高潮迭起。
Adam就是我在豆瓣上认识的基友,我们因为《末路狂花》这部电影结缘,后来相互关注,然后对彼此发的状态留言,文字上打情骂俏。最后发现,原来他也住芍药居附近。但是我们没有约出来见过,因为只是把彼此当聊得来的豆友。况且他也从来没发过自己的照片,我也没有其它念想。
有一天,我在豆瓣上发了一条状态,说要去宜家。他给我发了封豆邮说愿不愿意叫上他一起。然后我们加了微信,他微信没有头像,朋友圈也只是零星的几张风景照,感觉蛮神秘的一个男孩。我们也没有互换照片,如果我跟他要照片,难免有点疑似做朋友也要以貌取人,而我朋友圈里尽是我各种搔首弄姿。
那天下午有点起风,天很干净,我吃过午饭,洗了个澡准备出发。
一路上我在想象他的样子,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戴着眼镜,有点微胖,小眼睛,看人很犀利,然后很伍迪·艾伦式罗嗦的感觉。从他的文字上看,他应该是一个蛮适合聊天的对象,喝杯咖啡,坐着杀杀时间。
然而,有些相遇就在不经意之间,成了玩味的事情。
我低估了他的外貌。他是一个身高180+,长相阳光的大男孩,笑容干净,齿若编贝。一圈细密的络腮胡子显得他脸部极为对称,双眼透着不谙世事的羞怯,不像他在字里行间中那般犀利。
那天他穿着法兰绒衬衫,外面一件卫衣,牛仔裤紧贴着他匀称的大腿,地下穿着一双很大码的红色匡威。我说他像真人版的精灵鼠小弟,他哈哈一笑,我顿时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们走走吧,我说。
我们站在电梯上缓缓向上,他转身对着我,“你比照片要帅。”声音很大,我又顿时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我笑了一下,两眼一直盯着他,我想发觉哪怕那只是一丝丝的恭维话,但是没有,他也一直盯着我看。
我心噗通一下,这人有意思。
我情不自禁把手滑了上去,盖在了他的手指上。这是我的招牌动作,如果有东西击到我的心,我就想要让他知道。
很快,有种亲密感开始蔓延。
我们边走边聊,像对刚闪婚的露水夫妻。他对我很好奇,这是好现象。
并没有目的想要买什么,此时我们对所有话题都失去了兴趣,跟豆瓣上哈拉打屁的贫嘴形象撇得一干二净,仿佛那不是我们真实的自己,躲之唯恐不及。
聊得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说的笑话彼此击中,会同步意识到哪种话题聊下去就会遇冷,放空多久就需要调剂。我们的成长经历有点相似,都是被一个强势的母亲带大。他也一样纤细,敏感,喜欢察言观色。
他喜欢带我去人少的地方,偶尔摸我的后颈,蹭我的手背,像两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一样。
我们来到一个样板房。他往里走到厨房,我也跟着进到那个厨房,发现里面是封闭的。看了一眼我正想往外走,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把我顶在墙上,亲了我一口。“操,你都跟哪学的这种下三滥。”我调皮地看着他,“是不是憋了一路了想要干这个?”他哈哈一乐,我们的嘴又贴到了一起,就像在自己的厨房。
外面人来人外,一听到有声音走近,我们就松开,看没情况就又亲上。有个女的抱着孩子靠近,我就假装拍拍橱柜说质量还行。他在一边乐。
后来我们找了张床躺了下来,就像那些大爷大妈们一样。盖着被子,他抓着我的手,一副老情人的样子。我想,如果当时在他家或我家,情欲就没办法自控了。
在床上我们聊了很多。我对他的前任很感兴趣,觉得一个这么好的男孩为什么没被看住。
渐渐,我开始觉得乏困,想睡又不能睡。突然,他问我要不要去资料馆看一部电影,周末晚上。我扭头一看,正要往下拉看介绍的时候,来了一条微信弹窗“宝宝,晚上你要自己吃了,我跟...”
我看了他一眼,默契胜过看穿,几乎没有半点尴尬。
是啊,像他这么出挑的男生怎么还会单身。
我感觉一场拖沓的恋爱浓缩在了一天里,有起有伏,现在我还有点失恋的恍惚。
他后来说他正在着手留学的事情,男朋友还是会在北京。他会去法国留学。我没有上过大学,我最没办法聊的就是上学,什么专业,什么奖学金,哪个大学好。因为我都没有经历过,聊起来就像是自己被主流再抛弃一次的人,一次是同性恋,一次是没上过大学。不过这都无关紧要了。我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争取去国外呆几年,去那些接纳LGBT的国家,重新塑造一下自己。可能我就会跟一个男人在国外结婚,领养或收养一个孩子。
他又再次抓紧我的手,我没有推开,我知道,这更多的是安慰和鼓励。
这一天都是我们没有料到的,分开的时候,他在微信里道歉。都是成年人,我也有我轻浮的一边,无从责怪,一时情迷。但我开玩笑说,如果没有看见那条微信,我们会怎样?
一个人有了男朋友,但同时对别人有了情愫这种问题容易刺激到小朋友,但成人的世界多出了游戏的边界,你明白,我明白,自律和放任都是悬崖上的东西。
在那之后,我们依旧会约。比如晚饭后,他出来跟我遛弯,一走就是一两个小时,直到小腿很痛。有时候也会买电影票,两个人一起去看。有时候下午约出来,坐在咖啡店放空,我很喜欢这种状态,没有过分躁动,也不会相对无言。他是一个很出格的人,把腿放在我的腿上,不顾及别人怎么想。
就算这般亲昵,我们都心知肚明,有些东西成了隔阂。倒不是出于道义不能越池一步,而是两个人都太聪明,聪明到对同一种感觉达到相同程度的认识,就是即便我们睡了,也不会像第一次在隔间里亲吻时的那种义无反顾,也不会酣畅淋漓。
静静地呆着,挺好。
几个月之后,他的签证下来了。出发前的两天,他约我吃饭,就在一家呷哺呷哺。他知道我喜欢吃。那天晚上过得好悠长,悠悠地得像《花样年华》里苏丽珍跟周慕云第一次吃牛排那样,我们很安静,只有锅里冒泡的声音。
我恬不知耻地说我们很像苏丽珍和周慕云,他说他其实没看过《花样年华》,但知道我指的是“相见恨晚”,“我不贪心,有几个moment就够。而且如果我有你出国深造的机会,我也不会为谁停留的。”你看,我又自大了,要拿露水情缘跟人家的未来相提并论,多情自欺。
“你要不送送我吧。”他一边往我碗里夹肉,一边说。
“怎么送,你朋友呢?”我说。
“就当普通朋友嘛。”他眨巴着眼睛盯着我。
“两年来他从来没见过的朋友,却出现在送你去机场的路上?”我说。
“也对!”他没再继续。
“你坐什么去机场,地铁么?几点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