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人、撰稿人，《大家》《冰川思想库》专栏作者
目前国内各大中小城市约有 90 万莆商活跃在各条经济战线，年创产值可达 2 万亿元。
如今的莆田商帮更是在国内外极具影响力，莆田系的商业模式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它的产业分布如此之广？面对如今的经济转型，莆田商帮的命运又会如何？一起来听听冯叔的说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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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丰：我觉得莆田人有几个方面和犹太人很像：第一，莆田人很能吃苦；第二，莆田人比较精明；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莆田人信奉妈祖文化。
冯叔：据统计，莆田的每个村落平均供奉着 14 尊神，例如帮当地人修水利工程的钱四娘，以及最著名的妈祖。
最有意思的是，当地医疗总会成立了一个总商会，商会甚至以妈祖的名义筹集了一笔「妈祖慈善基金」——当地的信仰体系保留得非常完整。
莆田当地的主流思想是读书入仕，自唐代以来，福建有 2345 名进士，12 名状元；另外，莆田很多老宅的门楣风格也都明显地反映出儒家的精英价值观。
冯叔：莆田人通过 3 种载体的协调——妈祖为首的众神灵、以党支部为核心的村规民约、传统的儒家经典文化——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从而拉近关系，增加凝聚力，追求共同的信仰。
张丰：莆田人口中的商业权威不同于我们认为的一纸合同，他们更看重经营者的声望。
冯叔：他们在内部建立了一套信用体系的评价标准，盖高楼、开豪车、捐个庙，都被认为是建立民间信用体系的行为，如果还能够获得一些长者和政府的认可，信用等级就会更高。
冯叔：莆田系企业的经营模式和传统连接得过于紧密，因此无论莆田人在哪里工作，他们的文化、习俗、观念都不会改变，也就无法衍生出一套适合现代公司的治理体系——一旦遇到到问题，他们都会回到村里解决。
张丰：对，这点很明显。莆田的整个社会信用体系都建立在血缘关系上。如果一个人需要 500 万元开一家医院，自己只有 100 万，可以通过当地家人的人脉，筹集到剩余的 400 万。有的人甚至可以在麻将桌上解决几百万的借款问题。
冯叔：虽然莆田的民间信用体系不需要律师和任何法律文件，看似便捷，实际上非常脆弱。我有个朋友曾替莆田人担保了两个亿，因为没有法律保证，结果血本无归。
冯叔：有几个来自莆田的发小在南京合伙开了一家公司，后来因为信用和资金问题，产生了纠纷。在外调解无果后选择回到村里调解，可是在多方的协助下，依旧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这件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现在有不少中国人汇集在美国的唐人街，如果其中的福建人居多，他们就会按福建人的规矩行事。
从这些事中可以看出，即便中国人离开家乡，一旦聚集在一起，还是会按照家乡的规矩来解决问题。
因此，想要了解一个地区的开放程度，不能仅看当地人去了多远的地方，还要观察当地自我塑造的过程——注重当地文化、人群心智模式、企业生存规则的改变——否则，当地的开放就只是短暂的表面现象。
张丰：莆田鞋虽然产量大，销售额高，但没有形成自己的品牌。如果莆田系无法与现代的经济模式结合，它就只是生意，不是事业。
冯叔： 一个企业如果经营得好，会挣到 3 笔钱：第一笔是利润，第二笔是资产价格的增长，第三笔是股票的收入。早期苏南的乡镇企业和现在的莆田一样，都挣到了第一笔钱，但是挣不到第二笔钱。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竞争者陆续加入，这些企业就遭到了巨大的冲击。
原来最有钱的「莆田系人」，现在已经不再具有优势，反倒是一些治理规范的、引进战略投资人的新一代莆田系迅速窜升，有一些企业甚至已经上市。
张丰：如果不这么做，等到华润、万达等企业也开始建立医院，莆田系的优势就没了。
冯叔：优秀企业的资本是没有边界的，莆田的资本却长期局限于当地。长此以往，就无法应对社会的变化和竞争。因此，我认为在今后的 5-10 年中，莆田系将会成为历史，不会再是医疗界的主流企业。
张丰：莆田当地很重视教育，有的莆田系老板的儿子会出国读牛津、剑桥，他们会不会从国外带回一些新的思想，冲破传统的商业模式？
冯叔：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后代无法为企业带来任何的改变，因为老爸不会听儿子的。等到第二代完全主导企业的时候，可能会发生变化，不过也可能等不到那时候，莆田系就消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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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叔说
莆田系是一个特别的符号，也是一个特别的族群。
我曾去过几次莆田，这是一个三面是山，一面是海的神奇地方，其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形成的性格，影响了当地人对商业模式的思考，也影响了人际间的交往规则。
由于莆田本地缺少经商资源，很多人为了生存都选择去外地做生意，其中大部分去了东南亚发展，新加坡就有一家专门做莆田菜的企业。
每到过年时期，在外工作的莆田人，无论挣了多少钱，都会千方百计地开车回去，向乡亲们汇报自己在外的工作成果。如果开的是好车，家里房子盖得高，就表明在外面混得好。
其中，莆田的陈、詹、林、黄四大家族创造了遍布全国的莆田医疗，这四大家族像一串葡萄一样——大哥带兄弟、兄弟带子侄、子侄带旁系亲属——形成了一种利益纽带。这样的模式虽然能让大家共进退，但是弹性不够，不能更好地实现资源配置。
企业都必须像阿里巴巴一样，走出传统文化的约束，形成一套符合现代公司治理的游戏规则。
在社会不断开放的过程中，企业通过互相影响、互相融入，调动全球的资源为自己所用，才能实现真正的开放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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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蛋汤 主编｜寿佳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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