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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大家听说过前两周著名的
“600分事件”
吗?如果还不知道,赶紧去补课,真是海天盛筵之后的第二次高潮。
在去年的颁奖季,一部离经叛道的cult片,赢得了
戛纳导演双周单元的艺术电影奖
。这部震惊戛纳的电影,叫做
《高潮》
,而它的导演叫做
加斯帕·诺
——对于cult爱好者来说,这个名字应该已经很熟悉了。这位以恐怖惊悚题材见长的导演,最著名的作品想必就是莫妮卡·贝鲁奇主演的那部
《不可撤销》
。
《不可撤销》
这位导演也以各种出格之举闻名影坛,他曾在拍摄
《遁入虚无》
的过程中,饮用迷幻剂来获取灵感。在他的观点中,
酒精对社会造成的损害,要远比毒品更为严重。
而他这一次的新作《高潮》,也同样与迷幻剂息息相关。
这部影片的剧情很简单,一群舞者聚集在一幢与世隔绝的房子里,一面排演着舞蹈,一面饮酒作乐。但是,不知是谁在他们饮用的鸡尾酒里投下了迷幻药,于是他们渐渐变得精神恍惚,他们的身体也开始失去自己的控制。
《高潮》剧照
加斯帕·诺说,他想拍一部像《2001:太空漫游》一样的
“迷幻电影”
。不过,这部《高潮》里的迷幻,似乎和库布里克的迷幻有点不同。那么,这位嗑药导演,试图用这部嗑药片来传达的“迷幻”感,具体是指什么东西呢?就让我们到影片里去一探究竟吧。
这部影片采用了章节式的叙事结构。其中最显眼的章节标题有
“存在是一种稍纵即逝的幻觉”、“出生是唯一的机会”、“死亡是一种独特的体验”
等。从这些标题中可以发现,加斯帕·诺在影片中探讨的主要是生死与存在的命题。
从影片刚开始那个死在雪地中的舞者,我们可以看出《高潮》其实还采用了一种环状结构。这个死亡场景其实是与影片最后的地狱狂欢景象接续在一起的——所以我们在一开始便看到了滑动的演职员表。
演职员表与影片标题,在现代电影中已经成为一种表意方式。
它不仅可以指涉电影中的商业成分,甚至可以指涉电影本体。
它们作为纯文本,有时也被用作某种象征式的、隐喻化的表意手段,安东尼奥尼
《放大》
开头那些奠定全片基调的空心字幕,就是最著名的例证。
安东尼奥尼
《放大》
在另外一些场合,这些文本信息出现的时机,则起到某种结构化的作用。例如,在园子温的
《爱的曝光》
中,影片标题在电影开始后许久才出现,这给观众们一种“啊,原来电影现在才开始啊”的感觉。而在《高潮》中,主创人员名单的出现,也起到了同样的作用。
在各式各样的艺术字过后,《高潮》便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片中的角色开始受到了迷幻剂的深刻影响,他们变得精神恍惚,痛苦难耐。他们也开始彼此猜忌——究竟是谁在他们喝的鸡尾酒里掺下了迷幻剂?
乍看之下,影片似乎分为截然不同的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是冷静的人世间,而后半部分是燃烧的地狱景象。但正像影片隐晦的环状结构那样,加斯帕·诺对于生与死这个对照组选取了某种更为细腻的处理方式。
“儿童”在文艺作品中常常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有时,他们会被塑造成为生命的象征。托尔斯泰就曾在《安娜·卡列尼娜》中利用儿童与死者完成了生与死的对照关系。
而在《高潮》里,其中一个舞者年幼的儿子,正是加斯帕·诺用来表达生死关系的重要角色。在影片开头,他似乎是一个天真无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当母亲被问起“将孩子带到这种地方没关系吗”的时候,母亲瞬间立了一个flag,表示她并不在意。
但在地狱场景中,连那个孩子也喝了一口掺有迷幻药的鸡尾酒时,我们便意识到,这部影片中的角色,已经开始无可挽回地走向堕落。
与之相对应的是,那个怀孕的女人,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没有喝下鸡尾酒。她却因此被怀疑,是她在酒里下了药。于是,一个疯狂的舞者狠命地踢踹着她的腹部,直至她流产。当她被逼到绝境之时,她用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着口子,以自毁的方式表述她那徒劳的抗议。
在这部影片中,“怀孕”、“生育”、“儿童”等元素,不再是希望的象征,而是成为了这个绝望轮回的一部分。正像这部影片的章节标题“出生是唯一的机会”所表述的那样,不合时宜的生,没有任何意义。在《高潮》里,“生”更多地被赋予的是宿命感,而不是可能性。
与之相反的是,“死亡”反而被赋予了更多的可能性,它被导演称作是
“一种独特的体验”
。正像影片开头的死亡场景所预示的那样,这种体验或许意味着某种新的开始。但这种对极限的挑战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迷幻剂就成为了“模拟死亡”的一种方式。
最初,我们以为这些舞者是在排演舞蹈节目,但最后我们才发现,他们其实是在排演死亡。仔细想来,舞蹈作为一种诉诸身体的艺术形式,用来排演死亡,实在再合适不过了。而在这部影片中,除了女演员
索菲亚·波多拉
之外,其他角色都是由没有表演经历的专业舞者扮演的。
舞蹈、迷幻剂和电影都成为了模拟死亡的介质——舞蹈作用于身体,迷幻剂作用于精神,而电影成为了传递这场模拟游戏的载体。在影片的开头,我们可以看到一系列的“元影像”:舞者们在电视机中诉说着自己对于舞蹈与生命的看法。
我们看到了对于死亡的恐惧,这恐惧甚至发展成了猜忌。当死亡袭来之时,人们互相怀疑,我们无法相信任何一个角色。毋庸置疑,《高潮》是一部百分之百的群像电影,不像加斯帕·诺此前的影片那样,有着明确的焦点角色。
于是,我们看到了死亡的威胁。在这部影片中,无论是母亲、儿童还是猥琐男,都有可能在下一秒钟对他人施加暴力。在令人不安的音乐声中,每一个人都成了死神。在频繁出现的俯拍镜头中,死亡是一种笼罩着每一个人的迷雾,但它随时可能在跟拍镜头里幻化成尖刀。
当然,还有死亡的欢愉:在律动的节奏中,舞者们那夸张的姿态,成为了这场地狱狂欢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加斯帕·诺用他那拥有无限自由的摄影机,描摹出死亡那复杂的层次。
可以说,这位年逾五十的导演,这一次也没有让他的影迷们失望。这部用十五天的时间拍摄的影片,却蕴含着如此丰富的信息量——想必这一次他也和拍摄《遁入虚无》的时候一样,借助了死藤水的力量吧!
好了,现在可以去搜搜600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