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龙应台在《我向往的一个境界》最后说:
我想有一个家,家前有土,土上可种植丝瓜,丝瓜沿竿而爬,迎光开出几朵黄花,花谢结果,垒累棚上。我就坐在那土地上,看丝瓜身上一粒粒突起的青色疙瘩。
读罢此文,我禁不住得意起来,信步走出门口,来到丝瓜架下。
我家门口有土,靠着水塘边种了一棵丝瓜。丝瓜藤葱葱郁郁,沿着电线竿爬了两米多高转了弯,再顺着绳索平行向东,向前方的梓树逼去。主藤上又生长出许多细藤,相互缠绕攀爬,形成一条十几米长的绿色蛟龙。
蛟龙的头部,肚皮,尾部伸出很多细细的触角。有的垂下交叉着,轻轻摇曳,似乎想抓住人的头发或轻抚人的脸。有的卷成纽扣那么大的圆圈,一圈一圈蜿蜒着有十几公分长,像一根柔软的弹簧。
巴掌大的叶子间,擎举着一些颗粒状的花苞,有些盛开了,一朵一朵,并不簇拥,嫩黄成稀疏的星星。微风拂来,花儿傍着叶子,娇羞地颤栗,如一个刚走出闺房的女子,猛然撞上一束多情的目光。
我比龙应台幸运,不需要想,就拥有更多。
屋角转弯处还栽种了一棵扁豆,沿着山墙搭了几根棍棒。扁豆层层叠叠,垒起一幅毛茸茸的绿毯,早已覆住棍棒的沧桑。桃形的叶子密密麻麻,都将叶尖儿朝下,叶上有些浅浅的茸毛。叶子的某处,不经意就冲出一两束粉红或浅紫色豆花,沿着茎杆,挨挤着,如一串串霓虹。
我不敢靠得太近,有几只蜜蜂在花丛间蹶着屁股钻进钻出,冷静而匆忙。
与扁豆隔条马路的水塘边,放了一口大瓦缸。这些缸原来都放在屋里,或装小麦或盛米糠。现在没种小麦也没养猪,缸便废弃不用了。
我们将它放在水塘边,里面填满了土,都是老屋拆掉后的土坯砖敲碎的。这些土经风经雨经烟火上百年,非常肥沃。
缸里下了几根藕枝,此际,已经长出了十几支荷叶,脸盆那么大,如一柄柄伞,争着向上张开。
孩子们经常向荷叶上洒水,就像玩魔术一样,整片整片的水一落到叶上,就化作珠子,滴溜溜乱转。即使是阴天,水珠也如同裹着阳光,碰溅起晶莹,让人目眩。
啪啪啪的响声过后,有的叶子承受不住重量,身形一矮,一绺水趁机从最低处跌落。哗啦啦,一条白线倏忽钻进塘里,像婴儿找到母亲,激动之后,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