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观点总结
本文讲述了陈正,一位在土壤研究领域工作的科学家,在健康与环境系工作。他研究土壤微界面,专注于看似不引人注目的研究领域。文章涵盖了他对科研工作的态度、他的职业生涯进展和个人成长经历。
关键观点总结
关键观点1: 陈正的研究领域和经历
陈正在土壤微界面领域工作,专注于研究土壤微生物燃料电池和湿地土壤水与根际界面的快速分析。他在国内外大学都有工作经历,目前在西交利物浦大学任教。
关键观点2: 陈正的教学和科研态度
陈正对教学充满热情,注重培养学生的兴趣和探索精神。他关注高级副教授职称的价值和挑战,以及如何更好地指导学生在职业生涯早期找到适合自己的研究方向和目标。
关键观点3: 陈正对科研工作的看法和挑战
陈正认为未来科研需要解决冲突,强调解决有价值的空白问题需要科研人员积极寻求突破。他面临的职业挑战包括学生培养和研究领域的发展方向等。他也讨论了课题组和行业之间的合作问题。
关键观点4: 陈正的职业生涯里程碑和个人成长
陈正的职业生涯经历了多次转变和挑战,但他始终保持着对科研的热情和追求。他关注行业动态和新技术发展,努力将新技术应用到教学和科研中。他也关注个人成长和自我提升,包括学习新的教学方法和适应行业变化等。
关键观点5: 其他值得关注的细节
文章还提到了陈正在科普著作《鲜活的土壤》中的工作,以及与旧友重逢的故事。他还计划做一些特别的事情,比如申请一段河道做实验。尽管面临困难和不确定性,但他仍然积极向前推进。
正文
当收到《中国科学报》记者的采访邀请谈自己的2024年的时候,陈正几乎是秒回:“好啊,怎么约呢?”
与多数科学家的履历不一样,陈正在北京大学和日本北海道大学拿到化学学士和农业化学博士学位后,去杂志做了一段时间的记者,后来再度回到了学术界。国内外数次辗转后,他于2014年进入西交利物浦大学(下文简称西浦)的健康与环境系。在这所西安交通大学与英国利物浦大学合作创办的大学里,他留了下来。陈正的课题看上去并不吸引眼球。这几年,他做过土壤微生物燃料电池、湿地土壤-水和根际界面、土壤里重金属的元素快速分析,看起来是围绕着其貌不扬的“土”左右横跳。但在陈正看来,“我现在做的东西很重要,也挺有意思的”。一晃10年过去了。在他和别人合作刚出版的科普著作《鲜活的土壤》中,陈正的介绍是这样的:“西交利物浦大学健康与环境系副教授,博士生导师。在《新发现》《新京报》等媒体发表科普文章20余篇。人在苏州但用英语教书的大学教师,偶尔的科普作者,持续的土壤研究者。”2024年,他们课题组虽然一篇论文没发,但已经“攒”了几篇自以为不错的文章。他说,“我们不算特别卷,也不是特别躺平,就是冲着一个方向持续前行,走到科学的荒野中去”。
陈正的研究领域并不是所谓的明星领域,他的课题组叫做土壤微界面研究组。2024年,课题组换了一个新的slogan——“于毫微处•见天地法”;11月,他定做了一批印有课题组logo和slogan的手机壳,课题组成员每人一个。陈正定做了一批印有课题组logo和slogan的手机壳。他的头像也是课题组的logo,那是一个蓝、白、橙3种纯色搭配出来的图案。陈正解释说,蓝色的是水,橙色的是土,橙蓝之间的白色曲线是土水微界面上的电子传递过程的意思。提到论文发表,陈正说,“其实我们2024年没有论文发表,我们已经有几年没有发表了。”不疾不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正脸上没有丝毫焦虑。有同行来他们实验室参观,会感慨说,“你们做的东西跟一般人做的不一样”。略显骄傲之余,陈正会诚恳坦白:做别人没做过的就会导致论文发表不易,且发得少。其中一项工作是一位博士后做的。他们想要制作一个类似地球系统的自给自足的生物圈模型。这个模型理论上只需要阳光,是可持续的。陈正的想法是,万一哪天要移民火星,需要一个可以自给自足的居住地,那我们可以用这个模型来验证其可能性。只不过,他们还无法制作能容纳人类的生物圈模型,于是就在实验室制作了一个小的装置,只能容纳细菌和绿藻。其实之前国外已经有类似的模型,但陈正想要精确地计算一下,这个模型到底能不能可持续地循环下去。陈正回归了科学研究的初心,这样的课题才是他真正想要做的。只是这样的研究论文并没有对口的期刊可以发表,他们打算把这篇正在撰写的文章投到综合期刊。这几年他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以前人们总是宣传,自己的研究填补了一个空白,“我现在越做研究越觉得,有价值的空白不多了”。在他看来,未来的科研可能需要向编剧学习,研究空白不如去解决冲突。就像所有戏剧核心有冲突一样,有冲突的科学研究才是一个好的研究。他说,“科学家的一个任务就是,发现自然界里别人看不见的冲突”。事实上,大部分高校和研究所的研究都是跟着项目走,需要给项目交差,这就造成了框架下的约束。在他们所在的健康与环境领域,“大家基本上要么是往碳达峰、碳中和方向卷,要么往环境健康这个方向卷。”这几年,ESG正在风口。所谓ESG,就是Environmental(环境)、Social(社会)、Governance(公司治理)。随着苏州ESG产业创新中心在2024年开园,陈正也想赶上这波热潮,所以近期他接触了很多相关公司和学者,希望能在他的研究和产业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陈正的头衔是高级副教授。他解释说,这是西浦自创的一个职称级别,英国没有,中国其他机构也没有,“相当于在副教授和教授中间加了一档”。2024年,陈正运气不错。他获得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项目题为“稻田甲烷排放的微界面联动过程研究及模型验证”。此前,他已在2015年和2019年获得过面上项目。有了面上项目的加持,好处之一是可以招到更多的博士生。另一个好处是,在国内不少高校,面上项目就是晋升教授的敲门砖,西浦亦不例外。只是教授这个职称也分多级台阶,每个台阶都需要时间。陈正望着“阶梯”也会无奈叹息。他最近正忙着改学生的博士论文。课题组现在有6名博士生,其中3人今年毕业,还有两名硕士生和两名本科生。在西浦,对博士生毕业没有明确的要求,但是陈正担忧的是学生毕业后的出路,“不能砸自己手里了,怎么着得有一个像样的工作”。他担心学生躺得太平,折腾几年啥也没有;也担心学生太卷,想不开出现心理问题就麻烦了。陈正看到,大部分学生其实没有明确的目标,不知道将来要干什么。作为导师,他尽量不把压力传递给学生,“因为期望没那么高,我觉得相对来说大家还是蛮开心的”。但其他学校的同行就没这么轻松了,他们面临非升即走的巨大压力,难免会push学生。他的一个学生毕业后去了西部高校,入职很顺利,但呆了半年就离开了。虽然做足了各种心理准备,东西部的差距还是让他却步了。陈正在教学上也下了大功夫。在西浦是英文教学,他刚来的时候教的课是《大气环境》,教学和科研不匹配,“一学期教下来,差不多要了半条命”。10年过去,现在他上课已经可以抛弃PPT了。他现在教本科生的课是“环境仪器分析”,属于系里比较难的一门课。每次上课前,他都会先把PPT发给学生,自己在上课的时候不会打开PPT,而是回归板书,“想到哪儿讲到哪儿,感觉还挺好的,压力没那么大”。让陈正意外的是,一些转系过来的文科生学得很不错。这无疑验证了那句话: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他的另一门课是给硕士研究生讲“环境科学前沿”。这门课主要是引导学生怎么读文献、怎么去找科学问题、怎么去做同行评价。因为前沿问题是没有确定答案的,要判断它是一个真的科学成就还是没有证据支持的结果,就需要跟学生讨论。这两年让陈正尤为关注的,是AI的应用对教学的冲击。那些在网上能搜到资料的题目,基本上都要推倒重来——他需要设计一些AI没有办法直接回答的考题。他本人也需要适应与AI的协作,包括写论文。因为语法不再是太大的问题,“但是怎么讲故事可能是一个更大的问题”。
他们前阵子刚刚投稿给国际期刊《化学圈》(Chemosphere),不成想这本之前口碑还不错的期刊就被警告了。这时候陈正就犹豫要不要撤回投稿,不料期刊的审稿意见已经返回了。这就尴尬了。这份失去了影响因子的期刊到底还要不要投呢?他的学生心态还算平和,“好不容易投出去了,就发那个期刊吧”。
这一年,环境学领域有几本期刊频繁被警告。有意思的是,期刊《整体环境科学》(Science of The Total Environment,影响因子为8.2)被科睿唯安警告后,居然重新上岸了。最近另一件出版领域的大事件是国际知名期刊eLife与科睿唯安的冲突。前者奉行公开同行评审且不“拒稿”的做法,这让科睿唯安旗下文献计量索引服务网站Web of Science不能接受。还好双方最终达成了妥协,eLife的影响因子才没有被取消,否则eLife可能会被国内很多追求影响因子的研究人员抛弃。陈正很欣赏eLife的出版理念,认为它既保证了同行评议,又促进了出版和交流的自由,这样会让科学交流更平等、更从容。陈正打算在推进论文出版这方面做一些尝试。最早科学家交流就是通过见面、开会,后来才出现论文发表。然而与其他媒体相比,论文发表的效率低下。尤其是当他看到,今天的AI差不多已经跨过不同语言这个鸿沟,他就想:是不是可以尝试整合建立一个新的科学交流体系?现在的学术会议越来越庞大,他不想去了。因为几乎没有有效社交。小型的会议更让人青睐,“最好是不到50人的会议,基本上你跟所有人都能够聊上一两句,这种规模的会议是最好的”。基于这个念想,他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自己办一些特定主题的会议,“觉得这个方向不错,就请几个人过来一起交流一下,成本不高,而且大家可能也比较舒服、比较高兴”。他在意的是,国内很多人的学术训练都是技术的训练,包括怎么写文章、怎么做实验、怎么处理数据,但是很少涉及怎么发现科学问题、怎么构建假设、怎么选问题、怎么讲好一个故事。2024年10月,他在南京见到了10年未见的信农老师。
2024年12月出版的《鲜活的土壤》花了他不少时间,“做了蛮多年一直没做出来,今年终于做出来了,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吧”。难在哪儿呢?不像生态学科普那么生动、那么活灵活现,环境学科普涉及污染物。最经典的环境学科普莫过于《寂静的春天》,但这类科普更强调警示,并非陈正热衷的科普风格。他觉得,“负面情绪讲多了自己也会受影响,还是要奔着解决方案去。”所以一开始他们就将书名定为《鲜活的土壤》。“这名字既是指土壤工作者眼中的土壤,也蕴涵我们对这本书的期望——把土壤中的点点滴滴鲜活地呈现出来”。这一年,他与当年在北海道大学的博导重逢。2024年10月,他在南京见到了10年未见的信农老师,之后他发了一条朋友圈:“求学时的严厉都化成慈祥了。教会了他怎么用微信,让他以后来了中国先告诉我一声。”2025年,陈正还想做一些特别的事情。他打算申请一段学校附近的河道用来做实验,也就是把河边的一块地进行治理,“先弄个100平米”。不过,他对这件事心里没底。这件事并不容易,因为需要获得审批,去截断河水。他还没去找资金,“可以先去淘宝买点东西,几万块钱应该就可以了”。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带着这个信念,他要努力去“折腾”一些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