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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梓钧——爱尔克的灯光

科幻世界SFW  · 公众号  · 科幻  · 2016-12-27 17:21

正文


爱尔克的灯光

陈梓钧 / 文

一笔黑白 / 图

亲爱的姐姐:


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的心情!

此时,我的手仍在止不住地颤抖,即便是安第斯山峰顶的寒风,也不能让我激动的心冷却分毫。你可能会觉得奇怪,毕竟,在之前的信里,我一直倾吐着一个穷苦潦倒的游子才能说出的苦闷话。但今天不同。

姐姐,你最近看电视了吗?你感受到弥漫世界的恐慌了吗?姐姐,这一切是因我而起的,但无人知晓。

我告诉你,我有一项惊天动地的发现,但却遭到了无情的打击。我必须要把我的发现和遭遇写在信里告知你,留作凭据。也许百年之后,历史能擦亮眼睛。

光阴荏苒,扳指算来,我离家求学已有六年。原来还算愉快的时光,在出国后变得压抑而漫长。上次我对你说过,我不仅没拿到奖学金,普林斯顿大学的学费也涨到了每年六万美元。家里的情况我很清楚,读博如同赌博,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所幸,三月份时我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于是我结束了那段噩梦般的研究生课程,来到了安第斯山的南方天文台给R.T.詹姆斯教授打工。詹姆斯教授是射电天文学领域公认的大师,组织了1998年对海尔-波普彗星的射电学探测,而且南方天文台条件也很好,这里有世界上最大的8米口径望远镜VLT,还有我所喜欢的宁静,以及——最重要的——那虽然微薄但足以糊口的工资。

在天文台,我总喜欢在黄昏时出去走走。山脚下是圣地亚哥的万家灯火,比老家还繁华万倍。陌生的社会,陌生的国度,但天空总是熟悉的。金红的晚霞、蓝紫色的残光、纯黑色的星空一层层渲染出来,仿佛鸡尾酒般美丽,而待浮躁的色彩如同酒渣般沉淀后,留在天空的酒杯中的,就是那些永恒的事物。亿万星辰,我一次次向你们叩问存在的秘密,而今天你们终于给了我答复。

也许姐姐你又会取笑我了,笑我整日满脑子玄虚不务正业。生活早已让你变得成熟,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坐在屋顶数星星的日子?

长大后,我真的看到了一些特别的星星。天文学界管它们叫微波激射斑(Maserspot),或称为“脉泽”。它们太亮了,温度比太阳核心还要高十万倍,但在大部分频段看不到它们的光芒。它们辐射的是微波,而且有的辐射频带极窄(20~100GHz)。那是家里微波炉的频率,是水的频率。

当然,这不可能是热辐射——在这种温度下,连原子都分解了。只有一种机制能产生脉泽,那就是激光。

这并不是什么新发现,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有人发表过关于天体激光的论文,其发生机理已经基本清楚。那是一些巨大的气体分子云,直径可达数百天文单位,自转很快,沿自转轴发射出狭窄的微波束,好像一些旋转着的太空灯塔。脉泽是那些转轴恰好指向地球的分子云,它们表现出极高的亮度。而转轴指向其他方向的分子云则很难分辨,它们的本体距离太远,也太暗了。我的工作便是在小麦哲伦星云中搜寻这些脉泽,把它们登记入册,并计算其轨迹,以保持追踪。

现在距离圣诞节假期已过去一个月了。在那天晚上,天文台人去楼空,我孤身一人留在那里,继续做着数据分析工作。

那个晚上比往常更加宁静,连山鸦的叫声都被吞没在了无边的夜色中。

但是,上帝啊……在那晚,我究竟看到了什么?

起初,我以为那是超新星爆炸。在显示屏上,光度刹那间饱和,望远镜对准的天区霎时被点状放射的强光淹没,好像有个宇宙巨人正在那里烧电焊!

我大吃一惊,冲到窗口望向天顶。如果真是超新星爆发,那麦哲伦星云的方向上应该出现一颗璀璨夺目的亮星,就像宋代的“客星”那样。

但那里,只有依旧宁静的夜空。

我困惑地回到电脑前,刚才的强光已经消失了。程序开始自动分析新星的光变特征。数据来自阿塔卡马毫米波阵列(ALMA),那是一个对称的尖脉冲,主频率50GHz,频率展宽15Hz,持续时间13.52秒。

我突然明白了,强光只出现在微波波段,在别的光谱频段上,那里一无所有。

这是一个“脉泽”吗?不,不可能,粗估来看,这个微波爆发源的能量比超新星爆发的能量还大两个数量级,达1054尔格!哪里会有能量如此大的脉泽?

姐姐,你可能不知道,超新星是宇宙间最剧烈的爆炸之一。当巨大的恒星死亡时,气体外壳向核心崩塌坠落,剧烈撞击,爆燃波以惊人的速度扫遍整个星体,化作一道惊天霹雳劈开宇宙的寒夜。但那是全谱段的,从伽马线到无线电,都可以看到闪光。其他种类的能量爆发事件也逐个被排除。唯一的解释是仪器出了故障,毕竟数据来源单一,而若要调用IOS卫星数据验证,则必须得到詹姆斯教授的批准,太麻烦。

姐姐,要是我的好奇心到此为止,恐怕就没有后面的发现和挫折了。虽然明知不可能,但是在神秘冲动的驱使下,我仍然使用了处理“脉泽”的方法处理爆发的光学图像。

程序跑了很久,比平常久得多,我只听到电脑硬盘咔哒咔哒的响声,那声音单调均一,像是在描述我如今的生活。

如今,我的同学有的在华尔街,有的在瑞士银行,日进斗金,春风无限。只有我还留在这里,继续像硬盘一样,单调地、机械地、咔哒咔哒地转着,拿着一点儿微薄的工资,等待着一个渺茫的结果。

我知道我不是天才,我知道我的专业是没有“钱途”的,我也知道我的责任是让家里过上好点儿的日子。多少次辗转反侧时我都在想,干脆听你的话,回国找个“人间的岗位”,回到家里温馨的灯光下,找个伴侣,赚点钱,让家里那六十平方米也体验一下“哈勃膨胀”的滋味……

这时,结果出来了。我一下子傻了眼。

程序竟然从爆发的闪耀中抽取出了四十二个“脉泽”!

我急忙调出程序的分析过程,并写了几行代码进行可视化输出。屏幕上开始显示爆发录像的反演过程:一个放射状的点光源,渐渐分解为数十个小亮斑,这些小亮斑一边散开,一边变暗,很快消失在黯淡的太空背景下,好像水滴融入了池塘。

但这已经够了。这不足半秒的过程,已经透露出这些脉泽的大部分信息。

事实很明显,这是小麦哲伦星云里的四十二个未被发现的脉泽。它们散布在横跨三千多光年的巨大天区内,围绕星系中心,沿着椭圆轨道运行。平常,它们的转轴在空间中的指向是凌乱的,所以我们看不到;但就在那13.52秒的时间里,这些天体完成了一次精密得可怕的四十二星连珠,所有的自转轴都同时排成一条直线指向地球!这就好像有人从我们老家掷出一根针,飞越太平洋,然后把在洛杉矶乱飞的四十二只苍蝇一起钉在了墙上!

简直是见鬼了。

我连夜将这个发现整理成短文,发送给正在美国开会的詹姆斯教授。

詹姆斯教授在第二天早晨乘机赶回来,看了所有的记录。他显得有些忧虑,说为了确保数据的可靠性,应该去检查一下2号射电基阵记录的数据进行对比。那个基阵在另一座山峰上,路程有20余公里,我只有开车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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