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酸菜
医生做科研应不应该实验外包？我在很多场合听到过这样的问题，应不应该和需不需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任何一个熟悉中国医生现状的人都明白，把时间全部奉献给医疗工作之后，实验唯有外包一条路可以走。
今天不讨论应不应该的问题，既然大家都需要，我就来分享一下我对科研服务的一些认识。
选择科研服务公司之前，首先要明白自己需要什么类型的科研服务。科研服务细分下来其实有三大品类：
第一类：技术服务，一片古老的江湖。
中国在2000年左右才有科技服务的概念，联合基因（1997）、华大基因（1999）、博奥生物（2000）、南方模式生物（2000）、上海生物芯片（2001），这一批最早的科技服务企业在圈内是黄埔军校一般的存在，为行业输送了海量人才。据说，从华大分出来的“华小”创业公司有数百家，其实从联合基因，博奥、生物芯片等企业衍生的创业公司亦可占到科研服务的三分之一强。
比如酸菜的老东家——吉凯基因（2002），现在也是科技服务领域内赫赫有名的企业，老板便是从联合基因出来的。联合基因现在已经不从事科研业务了，但是其子子孙孙却活跃于这一市场上，解螺旋也算是其创业孙字辈。
技术服务公司前期一般专精于某一项实验技术，随后逐步拓展平台，上了规模的组学（基因组、转录组、蛋白组、代谢组）、分子（克隆、RNAi、病毒等）、细胞（生长、周期、凋亡检测等）三件套齐全，能够适应复杂的项目需求。
技术服务公司的风格是“只管过程，不管结果”，模式立足于代做实验提供客观结果，然后按劳付酬，有没有阳性结果概不负责。
因为他们很严谨，所以有些同学被不合预期的实验结果搞得痛不欲生。实验出不出阳性结果本来就是天意，施主节哀。
当然他们也不全是优点，因为把实验这个创造性工作给流程化、工业化，所以面对个性化条件摸索时就显得力不从心。如果按照一套成熟的参数标准没有把结果做出来，技术服务公司通常不愿意为一个项目耗费大量精力来细化调整，宁可退单都不尝试优化条件，因为改变体系的成本非常昂贵。
由于第一类技术服务公司如此高冷，伤了一些同学脆弱的小心脏，所以2010年后大范围出现了第二类科研服务公司——项目服务。
项目服务，顾名思义，就是把一个科研项目总包下来，通常由一名基础背景的博士再加若干技术员来全程负责一个项目。平常这些公司很低调，市场宣传比较少，但是当有一天你拿了一项基金，他们就会纷纷找上门来。没错，项目资助名单公布之后，他们就按图索骥，精准出击了。酸菜有个朋友一次吃饭向我诉苦，自从拿了个国自然青年项目一天基本要接待五六波做课题项目的服务公司，可见这类企业数量之巨。保守估计，光上海有就500家以上，僧多肉少啊。
项目服务公司的风格是“既管过程，又管结果”，在项目经费允许的范围内，根据科研经验调整研究设计，确保最终结题成果。然而这个活干起来其实很有难度！众所周知，当前很多医生的科研项目写标书的人不管做，做的人不管结题，中间断档非常严重，前期工作又多有牵强附会，导致一个课题在执行过程中深坑遍布。你说，仅靠合理科学的课题设计真能避开所有研究风险吗？恐怕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所以应变能力是项目服务的核心能力。同时，有些项目涉及特殊的细胞、动物模型或是检测方法，需要实验人员耐心试错，不断摸索条件，这时候项目负责人实验动手能力强的话，执行力就更好一点。
然而，在严谨的科研态度下掌握一定的灵活原则，是很考验节操的一件事，一部分公司就沦落为数据作假的惯犯，为了所谓的保证结题不择手段。
酸菜以前也做过项目服务，深知守护科研道德的不易，看着一堆项目举步维艰，左右碰壁，跟博士延期毕业的感觉差不多，跳楼的心都快有了。
因为把自己都焦虑的白发丛生了，找到机会我便从这个坑里跳了出来。感同身受，我敬佩那些负责任的项目服务公司，能够坚持五年以上依然口碑尚佳的都有一个意志坚定，百折不挠的掌门人；我也能够理解内忧外患之下那些适当掺“水”的项目服务公司，有时候项目必须结题，就只有逼良为娼一条路。当然，这个行业里也有不少无底线的败类，同学们选择委托方时要慎之又慎。
第三类，就是医生们喜闻乐见的论文公司，顶着科研服务的外壳行论文买卖之实。我跟很多医生朋友探讨过传播科研方法和提供科研工具是否能够替代论文买卖的问题，大部分医生的回答都是实在静不下这个心思来学习，可见一件事情既然存在便有其合理之处。科研是医生的应试教育，如果有人直接给你一份答案，诱惑力之大实在难以用理智来约束。
论文公司有没有靠谱的？实话告诉你，一个没有。
因为论文公司的风格是“不管过程，只管结果”。三五万一篇SCI文章如果严谨来做，根本不赚钱。有杂志绿色通道的，光公关费用就不是个小数目，哪有预算留给好好做实验。
即使预算再高一些，你奢望论文公司就会认真负责？既然可以抛弃学术道德，哪还有什么商业道德不能抛弃的呢？我认识几位专做论文的行家里手，几年下来赚得盆满钵满，利润空间显然是省下实验环节获得的。卖的人当一锤子生意，买的人当一辈子事业，造化弄人！退一万步讲，公司很想负责任地把合同履行完，可是数据来源、兼职写手、杂志社编辑这些环节都有可能产生巨大潜在问题，模式本身的缺陷不是服务态度端正就能够规避的。
我曾看过一则消息，80%以上的学术不端行为来自于知情人举报，仔细品味一下你会有一种深刻的悲哀。一方面是国家政策收紧，学术不端一票否决，另一方面是来自同行同事并不善意的严密监督，第三类科研服务经历过短暂的辉煌，恐怕也到了日薄西山的境地了。
这团火不会灭，只是会更加隐蔽，直接买卖论文对于医生而言最为省力是不争的事实。赌性永远是人性的一部分。
在过去的三月，酸菜实地走访了十几家科研服务公司，搭建了J-Club会员的金牌供应商服务体系，服务项目覆盖了高通量组学、分子、细胞、形态、生物信息、翻译润色等方方面面，但是论文公司一家都没看。
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是为君子。医生中严肃科研的也不在少数，解螺旋就是与同道人携手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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